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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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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卖完回去了啊?”
庄鱼闻声侧头,正是今早和她换肉包子的老板,他正用长筷下着面条,锅里传出鲜汤的香味。瞬间,肚子很应景地咕咕响。
她摸摸肚子对老板展颜一笑:“大叔的摊摆整天啊?”
“糊口嘛,不摆整天吃啥?小姑娘你那牛乳可真是灵丹妙药啊!我家那口子病了快半月了,天天这吃不下那吃不下,今早儿我给她喝牛乳,竟一口气全喝个精光!还能吃饭哩!中午还吃了一大碗饭!你的牛乳果真是好!谢谢小姑娘啊!你姐弟俩吃饭没?忙活了一早,要不要下来吃碗面填填肚子?”蜡黄的脸笑得喜气洋洋。
庄鱼想吃,但一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又心塞。
“叔啊!我虽然卖了牛乳但还是没钱,牛乳也卖完了,没什么能和你换的东西。”她说得可怜兮兮,粉唇撅起,显得颇为苦恼。
“你帮了叔大忙,叔要你啥钱!下来下来,叔给你俩煮碗面,以后啊,饿了就来叔这里,叔给你们做。”他冲庄鱼招招手,锅里面汤滚动,他忙掀锅盖挑面。
两碗阳春面的分量非常足,大大的碗装得满满,看得旁边几桌的人愤愤不满,却又不好意思闹腾,一个要收钱的,一个不收钱的,不好比。
庄鱼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心里馋得要死,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吃过一顿热乎的。
她忍不住弯腰去闻。
真香!
余光瞟见牧咸也跟着凑头下去,她以为他又要开始舔食,连忙揪住他的衣领拉起来,按住他坐好,随后拿出一双筷子放进他手里,这一放她才发现他的手心伤痕累累,全是新伤,鲜血已经凝固成疤。
她皱眉,问他:“上哪弄的?”
牧咸懵懵懂懂,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她皱眉,又看看面碗,抬手擦了擦她的眉毛。
庄鱼向老板要了盆清水给他洗干净,心想待会儿得想办法去弄点药,不然流脓了可不好办。
这一闹,似乎面前的面也变寡淡了。
她挑起面条吹凉喂他,谁想他却不吃。
庄鱼疑惑,问他:“不饿?”
不应该啊,她记得他的胃口挺大,喝牛奶都能喝大半桶。
“唔……嗷……”
牧咸张嘴发出简短的音,声音哑得像老匠人干涸的磨砂石,沙沙沙,刺耳极了。
她一度以为他是哑巴。
“吃吧,再不吃冷了就不好吃。”
说着又去喂他,结果被他推开,嗷嗷嗷的又开始出声,就跟三四岁闹腾着不吃饭的小孩一样,她不再理会,自己咬了一口,久违的味道,顿时令她食欲大增。
庄鱼没忍住连吃了大半碗,身边传出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她抬头去看他,黑黝黝的眼睛水亮亮的,线条优美的薄唇紧紧的抿了又抿,喉结滚动着吞咽口水,小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真是有趣。
庄鱼笑眯眯地端起碗对他说:“这是面,面。”然后挑起喂他。
他吃得又快又急,都不带嚼咽,吃完一口,模糊不清的跟着发音:“喵。”
庄鱼听得发笑,继续教他:“面。”
“咩。”
“……”
这孩子就不能发出点不是动物的声音么。
“周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庄鱼回头,身着深红官服的钟正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坐到桌前,看眼她点的阳春面,也跟着点了一碗。
“钟大人啊!好巧!”
庄鱼笑着招呼一声,准备放下碗筷,却突然被牧咸抓住手,她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端起碗继续喂他。
“这是周姑娘家弟?”钟正疑惑的问,一双眼睛落在牧咸身上仔细打量。
庄鱼应了一声:“家弟是早产儿,有些地方与外人不同,让大人见笑了。”
“无碍。”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对庄鱼又一番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就承担照顾痴儿弟弟的责任。每天要照顾弟弟,还要饲养牛,一想起她弯腰去为牛挤奶,而牛又各种折腾的场景时,就忍不住心疼她。
明明人那么好又长相不俗,却心甘情愿做着些粗活。
每次看见她笑,就直觉她是快乐温暖的人,却不想背后是那么艰辛,真是一个勤劳又勇敢的姑娘。
若得妻如此,当是一桩良缘。
“周姑娘的牛乳卖得如何了?”他试图找点什么话题好来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她回过头来,冲他展颜一笑,水嫩的小嘴发出轻柔的声音,像柔顺的羽毛,扫得他心脏一阵酥痒。
“劳大人记挂,今天的都卖完了。对啦,还未向大人道谢呢。”她对钟正盈盈一笑。
夹起的面条滑落一根,牧咸急忙抬手去抓,结果一爪子打在了庄鱼手上,一个不留神,热热的汤汁洒了他一身。
庄鱼吓一大跳,问他:“你做什么!”条件反射下的声音比往常提高不少,显得严厉。
牧咸呐呐地坐着不敢乱动,模样小心翼翼得像做错坏事害怕父母责骂的小孩。
胸口火热热地疼,他不安地扭了扭肩膀,他从来没有摸过这么烫的东西,他们怕火,储备的食物都是冷的,只是刚捕获的猎物会流出温热的血,但也只是温热。
庄鱼秀眉紧拧,不顾地点,一把扒开他的衣襟将面条全部捞出来,又向老板要了帕子和清水给他擦洗。
胸口大片的皮肤被烫得通红。
她把帕子捂在他的胸口,想起桶里还有冰块,赶紧起身去拿。
牧咸看她起身,以为她要走,紧张地想要嘶嚎,可她真的走出去了,他呜咽两声,抬起爪子快速跳跃过去。
“坐下!”庄鱼听见声响,转身怒喝。
牧咸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四肢着地,再也不敢扑上去,乖乖地坐在地上。
摊上的人都看懵了眼。
“他是人是狗?怎么像狗一样?”一个男人震惊的闻着同桌的人。
“狗也能……”
旁边的人话还没吐完,就见一根筷子直立立地倒插在他的肩膀上,速度快得他都来不及疼,直到鲜血涌出,他才惨叫一声,滚在地上嚎叫。
“再乱说我割了你舌头!”庄鱼直溜溜地俯视他告诫,气势汹涌如湃。
刚刚还笑颜如花的小姑娘瞬间变得凶神恶煞,一摊子吃面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地滚远了。
钟正从震惊转而心情复杂,庄鱼那一手可是连他都反应不过来。
他神色凝重地打量庄鱼,又看看坐在地上的牧咸。
这一眼让他瞪圆了眼珠,不可置信地看着牧咸露在衣襟外的金锁。
他极度震惊地伸手去拿起来看,繁复独特的纹路,万中无一地结扣手法,锁在中心的字。
每一处都展示着它高贵的身份,举世无双的存在。
“这是哪来的?”钟正艰难地问,其实心里更想问另一个问题。
“捡的。”庄鱼将金锁抽回来放进牧咸的衣襟里,蹲在旁边用帕子裹上冰块,捂在牧咸烫红的地方,凉凉的让他舒服地小小嗷了一声,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左滚右滚。
钟正看那冰,圆润又光滑,清莹剔透,便是宫里也没打磨得这么形状完美的冰块。
隔绝了热气的奇特房屋,比塞外还好的牛,奇异的装扮,华丽的琉璃瓦,高深的武功,随便哪一样单独拧出来,都让人惶恐,要说她背后没人撑着肯定是假。
原来昨天的一切都是欺骗,他还信了,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莫名蠢。
“小妹妹!妹妹!”
快跑的脚步声传递进来,周兴盛呼哧呼哧地跑到庄鱼身边扶着桌沿大喘气。
庄鱼没心情搭理他,抱起牧咸就向外面走。
“小姑娘,你的路引和银票掉了。”老板捡起地上的东西给庄鱼送去。
庄鱼看着没被系统收走的银票,心里诧异。
原来只要没经过她手的钱,系统就没法收。
她只拿了路引,抱歉地对老板道:“不好意思,大叔,吓跑你的客人,给你添麻烦了,银票你就留着,当作赔偿吧。”
“这使不得使不得!我已经受了你的恩惠哩,不能再收钱!”说着将银票硬塞过去。
庄鱼不要,总有人比她手快,牧咸一把就接过紧紧拽在手里,慎重得让她一阵无奈,真没想到还是个贪财鬼。
“那大叔,我明日再给你送些牛乳来。”
大叔笑呵呵点头,给她指了路,催着她赶紧上医馆去看看烫伤。
庄鱼不再多言,翻身上牛,直奔而去。
周兴盛才喘过气,人又不见了,他连连大叫:“妹妹!你等等我啊!”
叫着,提脚就追,先前的翩翩公子风度早跑个没影儿。
“周二公子。”钟正连忙叫住他。
周兴盛回头一看,招呼道:“钟大人也吃阳春面啊!”
钟正无心玩笑,他适才听着周兴盛叫庄鱼妹妹,心想难道庄鱼真是周家人?不是周华的女儿,而是周老爷养在外面的妾室的女儿?
于是问道:“周姑娘是二公子的妹子?”
周兴盛打量他一眼,呵呵一笑:“是啊!我家妹子!”
钟正瞬间松口气,刚才是他误会她了,原来她没有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