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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你究竟看上我哪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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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痛么!’
感觉龙渊的手掌正抚在自己心口,鸣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冥玉碎片入心的秘密,并为此而心跳加速,不知如何作答。而她却忘记,那个位置同时也是女儿家身体的私密部位。
后背上被人贴的更紧,龙渊的脸卡在了鸣鸾后颈发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我把簪子扔了,以后都不许你再戴,也不许再那样对自己,我心疼。’
暗暗拭过额头,原来他说的是明簪插入心半,而不是冥玉。
这段小插曲的误解让鸣鸾随之周身都泛出层后知后觉的细密冷汗。于是,她动了动肩头,道:
‘走开啦,热。’
鸣鸾这句说的都是自己真实感受,自己都一脖颈子汗了,还被个大热锅这么贴着,能不热么。
可她却不知,自己这话听到龙渊耳里,委实令人心旌摇曳。
然后,他竟然回答道:
‘嗯,我也热。’
鸣鸾瞪眼,以她在男女之事上的情商,自然体会不出龙渊话中意味。所以,她的回答也就很是直白:
‘那你还不放手。’
默然半晌,龙渊终于是顾忌鸣鸾大战方毕,身上还不痛快,所以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手臂。
见身上桎梏松开,鸣鸾跟个泥鳅一样呲溜坐起,转身先从床里往四下观看。
房间不大不小,器物装饰具都简洁素朴,靠北墙上连排大窗几乎占据三分之二墙面的面积。窗下还设有窄窄邻墙长椅,大抵是供人推窗观景用的。
‘这是哪儿啊?’
鸣鸾随口问着,问完她顺带低头,却是不由眼睛一颤。
龙渊还保持刚刚侧躺的姿势,眉眼弯弯春情荡漾的望着自己。
鸣鸾再默。接着她一个巴掌呼住他眼睛道:
‘傻乐什么呢,回话。’
龙渊自然不会跟她着恼。
拉住自己眼上手掌,他道:
‘北固城中的客栈,想着你身上不便利,就暂时安歇于此了。呵呵,开房时候,那掌柜差点把我当人贩子,以为我是专门药晕良家子来拐卖的。我问他,凭我这张脸,要想拐卖姑娘,还需下药么。呵呵。’
鸣鸾听了生出几分兴趣,便问:
‘后来呢,你就凭脸让掌柜的信了。’
龙渊叹了口气,捏着鸣鸾的手像在把玩玩具般,揉搓下,才缓缓道:
‘是那了缘和尚还有状元郎做了人证,掌柜才信我是好人。也是托了状元郎福,给开着这间他们店里最大客房。’
鸣鸾噗嗤笑下,然后皱眉抽回自己的手,边坐在床边提鞋边道:
‘原来你那脸也有吃不开的时候,呵呵。’
龙渊双臂环胸,倚在半月的窗栏杆上,笑道: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好。’
没有理他,鸣鸾站在房间中再次四处观看。
这所谓的店家最大客房,真的也就是客房而已,没甚看头。
暗暗提息,她用一点灵力化去身上薄汗。可那股黏腻之意还在潜意识中难以很快抹去。于是,转头对龙渊道:
‘去叫店家打些热水,我要洗洗。’
龙渊见状,立刻笑着起身,然后伸伸懒腰,走过来揽住鸣鸾的肩,道:
‘恩,让他们找个大盆,我也汗的难受。’
鸣鸾抖了下。
斜眼瞪着龙渊,问:
‘你做什么?’
微微歪下下巴,龙渊笑的眉飞色舞:
‘陪你一起洗澡啊!’
啪,脑门上被重重拍个响亮。
‘你给我滚街上去。’
捂着脑门,龙渊委屈的道:
‘你不愿洗鸳鸯浴便也罢了,我在屋里不看,或者去门外等着都行,干嘛要去街上啊!’
回应的是鸣鸾甚为理直气壮的答案:
‘我饿了,去给我买点吃的来,多买点,花样也要多!’
‘……’
… …
鸣鸾在浴盆里泡的水由热变温了才依依不舍的出来。
她为自己幻化出一件浅茶色的对襟宫衫,窄袖长摆,柳叶腰缝的剪裁,只个仙女带柔柔的在腰上缠几圈锁个结,便算穿戴好了。
然后便敞开北墙壁上大窗,坐在椅子上边擦拭长发,边观赏临街风景。
这会儿时辰正好,楼下商街上灯笼招摇,烛火林立,人来客往,倒是颇为热闹。
人世繁华,她其实内心底一直都喜欢这样的景象,又或者说是氛围。
曾几何时,她还有过个荒唐不切实际的梦想。若有机会能建一座城,她要把所有喜欢的人都放在城里和她一起生活。
大姐芮莘、姐夫仓颉、二姐玉藻、师傅、龙渊、马三、允礼、风豹、谡汛叔叔、花大王夫妻、野猪兄弟、寻娘子…… 对了,再加上九颠兔婆婆和她那些兔子兔孙们……
噗嗤,鸣鸾轻笑。
她笑的自然是自己的天真。若真能教喜欢的人就在一起,那世上又岂会有那么多的分离。
不禁又望向远天那轮圆月。它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始终安静的,不做任何表达的,让时间消磨世事无常。
阿娘…冥玉…甚至还有龙渊,这几个人几件事幽幽的在心头婉转。思来想去,总也没个尽头。
或许是最近灵力和体力都消耗太甚,当然还有脑力。思虑的多了,就会有困乏之感。
脑里昏沉上来,鸣鸾克制不住连着打了三个呵欠。
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双手,接了她的干布,轻轻柔柔的拢住湿发,继续为她擦拭。
下意识认定这就是归来的龙渊。
鸣鸾困觉上头,手肘抵着窗沿儿,手掌拖了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眼皮打架。
身后的手指正仔细分开湿发,以指代替梳子。他的指肚力量拿捏很好,一下下按在鸣鸾头皮上,舒服的她几乎要倒下去。
然后,那手掌忽地慢慢变得热乎,随着他的动作,鸣鸾能感觉到他是在用法力帮她烘干头发。
最后,那双手将鸣鸾长长发丝束拢,极是灵巧的绾了个落云髻,并只用单根的发簪便将云髻固好。
这样的手艺本还值得鸣鸾惊叹,可却是最后那根发簪插入时的触感,让鸣鸾恍然惊醒。
龙渊的话言犹在耳:
‘我把簪子扔了,以后不许你再戴……’
只这根簪,便让鸣鸾意识到,身后人并非龙渊。
转回头去,抬首一望,眼睛瞬时圆睁。
明珠冠,翠玉珏,青袍紫衫,仙资飘绕,一双桃花眼正也炯炯的和自己对望。
咳咳干咳两声,默默将自己头发从那手里掠回来,横向着挪挪屁股,然后迅速闪开,和对方拉开些距离后,才道:
‘你…您怎么找来这儿的!’
昭阳君笑吟吟的,一双眼神就瞟在浴盆边。在鸣鸾脱下了叠的整齐的衣裳之上,摆着自己日常佩戴的几件小物。
鸣鸾顺着去瞧,眼睛就跟着落在了日常被她系在腰间的紫金铃铛。
这物件当初还是昭阳君赠的,因为识得出这也是个宝贝,而且它的卖相的确很得鸣鸾受用。所以,便一直戴着。
而到了此刻,她也才有所觉。
原来,这东西不仅可以在需要是呼唤青帝昭阳现身,同时,还是这老家伙给她按得跟踪灵器。凭此铃铛,哪怕她躲到天边,都能给人找出来。
‘你跟踪我!’
‘这可是小丫头你自愿一直戴着的。’
‘ ……’
鸣鸾语塞,扪心自问,她也知道自己这回吃的还是贪财的亏。
心里堵得慌,怎么想怎么憋气,真恨不得劈他一掌才痛快。哪知今儿到心想事成,昭阳君这儿看着鸣鸾闷气模样实在喜欢,竟顺了心念伸手过来想摸摸那脸蛋。
这欺负人都欺负到脸上了,鸣鸾哪还需要客气。横掌就劈。
见她掌风过来,昭阳君反应自不会慢。
两人过手不出三招,鸣鸾就给人锁在怀里。
咦,昭阳君诧异的道:
‘你的灵力怎么变得这么弱。’
说着,他还不顾怀中人意愿,并起双指,点在鸣鸾眉心。片刻功夫,便探出鸣鸾重伤之躯。
‘怎的伤的如此重,这次遇到的家伙很难对付么?’
昭阳君知晓关于冥玉的秘密,自然了解她这样苦心孤力的,满世界找混沌妖兽打架是为了什么。所以见着鸣鸾身有重伤,灵力受损,才会判断她肯定遇到厉害对手。
‘你先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昭阳君垂头,看了会儿鸣鸾面上的坚持,才缓缓松手。
退后几步,觉得暂时的距离算安全些了,鸣鸾才开口道:
‘遇到个居胥的家伙,是厉害些却没有非常厉害。只是临时出了些意外,为了压住反噬心痛,用了刺穴月半的法子。虽然受了些伤,可那家伙还是叫我给杀……’
‘你说什么!’
眼前风过,鸣鸾一脸震惊的看着忽然就跟自己密不可分的昭阳君。而且,这家伙的手正不老实的往自己心口按。
眼底闪出愠色,用手臂梗在胸前,极是气恼的语气道:
‘还请您老自重。’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同样是袭胸,她对待龙渊和昭阳君之间的态度,简直大相径庭。
昭阳君却像没了听觉也没视觉般,照旧板着她的身子,上下打量,左右抚摸。最后干脆将她面向后转,从背后将人紧紧拥住。
鸣鸾惊。
她脑中想起,这老家伙数次见了自己,不是嫁娶,就是私奔的那些话。不由觉着,这会儿该不会打算直接绑架了吧。
心中懊悔,不该支走十一的。
她是真的很想打人,奈何现在的自己灵力还未恢复,对于昭阳君这样的上古大神,就算正常时候,她也不敢确保自己能跟他过招时限,更何况当下了。
此刻的鸣鸾知道,自己若落在昭阳君手里,那就真的如店家掌柜担心那样,是良家子遇到人贩子了。
不过,只挣扎了几下后,鸣鸾就瞬间安静下来。
因为她发现,自己会错了意。
人家昭阳君没有想做人贩子,而是干起来医师的买卖。
他将掌心按在鸣鸾后颈中间,源源不断的纯真灵力注入其中。
待他停止动作时,鸣鸾已可感知,自己周身灵脉通畅,气力和精神都恢复如常。
这次,是昭阳君第二次用灵力救助鸣鸾。
而鸣鸾也不负众望,再一次在得了便宜后迅速跟人翻脸。
乘其不备,她用手肘飞快顶住昭阳君后腰,随着那位的闷哼,她的人已经摆脱束缚,退到窗边。
‘唔,小丫头,上次是咬人,这次是怼人,本君这好人真是次次做的都亏啊。’
鸣鸾却甩甩手,状似无意的笑嘻嘻道:
‘多谢您老施以援手,我这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试试手,看自己恢复多少而已,呵呵,没成想下手重了些,对不住啦。’
昭阳君无奈苦笑,转身坐到窗户对面桌边,道:
‘之前你说你有了压制冥玉反噬的法子,我还道是什么,原来却是紫微罡气。想来,那些罡气应该是你那小师弟送的吧。倒也亏你能琢磨出这个法子,也算妙绝。只不过,既然有了紫微罡气护心,这回又怎么会受伤的呢,甚至还需要刺月半穴这样凶险。莫非… 是你那小师弟藏私,不愿给你紫微罡气了?’
听见从他的口里说龙渊不好,鸣鸾听了就觉得不顺耳。于是反驳:
‘十一好的很,只不过是我自己没估计好用量,一时失察,跟居胥打架时候才发现不够用了。’
昭阳君做了悟状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道:
‘所以我说么,让你跟着我,这样便可时时刻刻在你需要时为你输入护心灵力。若是你听话,又何至于受这般苦楚。’
鸣鸾讪讪,似笑非笑的皱眉道:
‘我就不明白了,你究竟看上的是我哪一点。若说美貌,您老年纪大把,何等美人没见过,断不会这般少见识;若论性子,那就更可笑了,即便我是男人,都不会愿意讨自己这样的老婆。您说您天天追我个丫头后头,又是何苦呢。有这样时间,你去取他八九十个洞府的十七八个娘子,都绰绰有余了!’
昭阳君听得赫然一笑,道:
‘小丫头说话在理,以本君的人格魅力,自是大把有人投怀送抱。可这不终究还是你吃了我的灵芝么,所以,本君也只好委屈些…’
‘哎,不用,您老可真不用委屈。我呢也真的是没有那个福气。一颗灵芝,不就是个草么。你又不吃,留着,养着,不也得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所以,它于您也就是个可有可无。而我呢,也是误打误撞。不知者无罪,咱们已经探讨过这个问题,就不要在老调重提。总之,我对您现在没兴趣,以后也不会生出兴趣。咱俩真没戏!’
昭阳君又跟没听见似的,扯了椅子靠近鸣鸾,想去抓她的手却扑了空,末了只抓住了两双袖子。
他于是就拽着那两个袖子,可怜巴巴的道:
‘但是,我喜欢你啊。’
‘可我不喜欢你啊。’
鸣鸾回他。
昭阳君又道:
‘你又没有喜欢的人,咱们多处处,感情自然就有了不是。’
鸣鸾叹气,她撇着嘴把袖子抽出来,不满的揉着被昭阳君拽的折了的边边,脑中想:
看来,自己只有给他个落地槌,才能槌断他这点春心。
于是,她缓缓抬头,眼中带着隐隐笑意,道:
‘谁跟你说我没喜欢的人。’
微微诧异,昭阳君不由有些紧张的问:
‘你有了,哪个?’
鸣鸾清了清嗓子,换上副正经神色,道:
‘我当然有喜欢的人,而且不单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很久了。’
见昭阳君脸上笑意全无的样子,鸣鸾看的甚是快意。心说自己被他骚扰这许久,终于也是有仇报仇的时刻到来,且的狠狠虐他一虐,一定要一举击溃,虐的他彻底知难而退。
‘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收集紫微罡气的么?’
‘呵呵,朴子全书您知道吧,上面有篇专门讲采纳之法的。我这丹阳里存的紫微罡气就是用此法获得。’
昭阳君此刻一双眼睛里再没了桃花,只是死死的盯着鸣鸾,面色寒的如同掉进冰窟。
‘你,你的意思是说,你那心悦之人就你的师弟,天家十一郎。而且,你俩还……’
见他不愿说出口,于是鸣鸾自己替他说:
‘对,我和十一两小无猜,两心相悦,我们俩啊,既有夫妻之意,也有了夫妻之实。我这心里除了他再盛不下别人。’
‘够了!’
昭阳君阻断她的话,声音里带着对愤怒的压抑。
面上苍白的盯着鸣鸾,那眼神自然而然的带出上古神祗的威仪,周身紫色幽光泛起。
这样的气势曾经在昆仑老祖身上鸣鸾也见识过。那是佛地珈蓝大会上,因为牛鼻子的旃檀佛爷口出不逊,辱蔑白帝玉宣。昆仑老祖与白帝友情深厚,自然容不得。于是,便同那和尚掐了起来。
当时,也是鸣鸾第一次见识到何为上古神祗。
常言道不怒自威,但怒而生威也是极怖人的。
师傅他老人家那会儿真的是对和尚起了杀心,那周身充满制霸天下之气的,晃死人不偿命的紫色光晕,至今仍让人历历在目。
所以,鸣鸾也由此有了总结。人呐得识时务,这些老神仙的逆鳞,最好别碰。
而从来觉得自己表面天不怕地不怕,实则也是能曲能直见人下菜碟的鸣鸾。此刻忽然发现,她刚刚好像真的虐的出格了些,竟忘了眼前这位也是和师傅同咖位的上古神祗呢。
会欺软就的同时怕硬,知道撞了南墙会头痛那就该适时转弯。
于是,见识到对方壮烈气势的鸣鸾,很是灵活的转舵,极没骨气的舔颜供出个笑脸,道:
‘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如果您老能放下灵芝草的心结,仔细想想,咱们之间啊,年龄差,法力差,见识差,甚至还有容貌差,真的差距很大很多。天下女仙多了,绕开我,您要找个称心如意不要太容易呢。呵呵,咱们呢君山和昆仑好歹也是邻里,就顺理成章的做好邻居,甚至可以做朋友么。我这人别的好处没有,但是很好交朋友的哦。我不嫌你老,你也莫嫌我小,我倒是很可以给您做个只谈天论地,不谈情说爱的小友的。’
难得鸣鸾肯这样下功夫说教说服某人。要知道,最近一次让她这样费心的哄人,也就是龙渊了。
如今昭阳君也能得来此等待遇,也只能叹一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鸣鸾的性子好斗,但并不代表她是个莽人。
南海战乱,她去平乱既是奉了阿姐命令,也因为谡汛于她有如亲人。见着自家亲戚有难,断没有束手旁观的道理。
出入冲阴阵,看似是被龙渊的好处蛊惑,实则是了解师傅昆仑老祖心结,想要为师傅了却夙愿。
比翼王宫擒拿长柏君,那更是刻不容疑。那人可是害的她家姐姐差点命丧,还赔了九颠万千儿郎性命的罪魁祸首。
而如今的追着各种混沌妖兽行踪猎行天下,其间虽有冥玉折磨的无奈,但也不能说她没有私心。九颠藏匿混沌妖邪灵物,阿娘借冥玉之力生下自己,这些都不能外传。事关九颠安危,阿娘名誉。所以,她必须追缴混沌妖兽,即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
大抵没想到鸣鸾能这么厚脸皮说出不做情人还可以做朋友的话。昭阳君也是被她前后逆转的态度,搞得怔了下。
活得老了真是什么样人物都能见识到。同样,正是因活得长久,看待人心人事也更通透。昭阳君便也迅速咂摸出些鸣鸾心里和态度变化的缘由。
原来,这丫头也有怕的时候。
呵呵,知道怕就好办。
又一次去拉鸣鸾的手,和之前一样,那白嫩小手缩的极为迅捷,被拉住的仍只是衣袖。
‘你的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