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紫云]错位》飞**差

1、序章

　　“天河……”
　　魔剑悬于紫英脚边，往常他是一踏上便御剑飞往剑冢，这次久久未动，还回头唤了天河。天河回看紫英，这几百年下来，每次紫英要回剑冢，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地定不下来，见他迟迟未走，高兴归高兴，还是猜他是否又忍了什么苦楚，听他唤了自己，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与我一起去……剑冢住些日子，可好？”
　　紫英说得犹豫，声音也轻得若试探，没见过他这般说话没底，可天河也来不及去猜他这般异常，立刻回身整了几件衣服，包了几块最好的熏肉，拉了“梦璃”，取了墙上的天河剑，急急地赶回紫英身边。
　　“好！”
　　见天河一双眼灵动兴奋，回答干脆，满面的喜色不掩，紫英也不禁淡淡笑开。接了他的行李，握了手：“走吧。”
　　御剑晴空，破风而行，四周是云海苍茫，满身鼓了风，肤上贴着微微凉意，更觉那手上的温暖舒适。天河不禁更紧地回握，直握得紫英抖了一下，许是被捏痛了，他才慌忙松劲，心一乱，差点就从剑上滑下，紫英反倒握紧，将他拉近身。风声中有紫英的笑声，天河觉得心也暖了，喜上眉梢，整个人笑得开怀。
　　剑冢还是那般模样，外面机关重重，里面只得矿石、铸剑炉、铸好的没铸好的剑、满意的不满意的剑，四周青石暗灰的墙，连那映了满室通红的炉火也不觉得半分暖。里头的隔间是紫英的房间，床、桌、椅子、书柜、书，一样不多，一样不少，总是在那足已的边缘，像极了紫英的性子。想起当年琼华上剑舞坪紫英的房间，外头四季如春、阳光明媚，才觉那过大的房间略有暖意、半分舒适，而如今在此，冷冷清清，往往紫英铸剑便一古脑的埋首心无旁骛，只听得敲击声，铿铿锵锵，该是怎样一番冷寂。
　　有一次紫英为铸一把剑，盯着炉火敲敲打打就一月之久，天河担心，寻了紫英说过的密道进来一看，才见这位翩翩剑仙从未有过的满面灰土、发丝凌乱、面容消瘦，就这般趴在炉边大睡特睡，铸好的剑被他泡在清泉水中，倒是放得甚好，他却是连睡着也皱眉，只合了衣，冷得蜷身。
　　这事现在想起来天河是觉得暗暗想笑，但在当时，看着紫英这番模样，只觉得心疼。自己眼盲那段日子，无法御剑而来，他一个人怎么熬过那些岁月？他是师叔的时候，就不断给自己收拾烂摊子，注定他是只懂照顾别人，不会心疼自己。
　　“得给梦璃收拾间房。”紫英见天河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脸上神采兀自变换，不知他又想些什么，“这地方……确实闷了。”
　　“我来陪紫英，就不闷了！”
　　很坚定地一握拳，把紫英手中的行李抢过来，环视一番一尘不染的房间，便大张旗鼓地窜上窜下，弄得一室轰鸣，也不知要摆弄成如何才满意。一声悠扬琴音响起，“梦璃”已自寻了一处坐下，拨弄箜篌，不觉给这生硬的空间添了份柔和。
　　紫英看着这番情景，又是不自觉地笑。往后的日子，他就是这般，经常笑。在采集矿石之时，给天河介绍各种流光溢彩的漂亮矿石，见天河两眼瞪得铜铃大，兴致盎然，他便笑。在铸剑汗流雨下之时，天河不时递上帕巾，又认认真真地给他揉肩，他会笑。在夜观星相、阅览书籍之时，偶尔肩上一沉，看天河已靠着自己睡着，他也笑，笑着睡去。
　　在剑冢住了半年之久，再回到青峦峰，紫英一住便又是半年，期间只陪着天河下山游历、寸步不离，没回过剑冢，也没再说起剑冢，只在每夜相伴而眠，紫英均会将天河揽在怀里。
　　轻声问：“天河，你还记着梦璃吗？”
　　紫英的体温传递过来，玩了一天、乐了一天，天河早已有倦意，话音含糊不清：“嗯……记着，绝不忘记。”
　　“那便好。往后你要再多想想她，好好地记着。让她多陪你。”
　　紧紧抱着天河，仿似一放了，便再也碰触不到，天河从紫英怀里蹭着抬起头，睡意没了，轻声唤着紫英。
　　这样的夜晚又延续了半年，每晚的情形天河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和紫英在一起度过的日子，他都会牢牢记住，自然，那一晚紫英的神情、动作、语调，天河也不会忘记，反复回忆。
　　那一晚，紫英贴着天河的耳畔，轻轻磨蹭着细痒和温暖：“天河，若是你寂寞了，便来寻我吧。”

　　年华似水，不管这世上的人如何生死轮回，也不会有半刻停止。天河不知在青峦峰上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也没必要去细数，去记住。日子从未变过，循着日月更替，一天天地流逝。
　　而那天的变故到来，天河也没觉得突如其来。
　　某天猎了野猪回来，见木屋前立了一位锦衣仙袍的男子，一头青色长发，透着仙神之气。活了千年，天河只见过九天玄女这神、紫英一仙，可与这男子亮蓝的眸一对，再看他吊唇的笑，天河便知他是神，却也知是熟人，回了笑，挥挥手。
　　“好久不见了，衔烛之龙。”
　　“哼，无礼人类，仍是这般无礼，见了本尊也不懂敬畏。当年本尊升神在即也就罢了，今日已是堂堂神位，仍不懂得跪拜伏礼。”
　　衔烛之龙震开一层气浪，直扑天河颜面，树木抖动，风声呼啸，震慑之气犹胜当年。
　　天河挠挠后脑：“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怕你、跪你？你又不是我的老大，又不是菱纱说的‘黄弟’，我们不就是普通的打架关系吗？如果我怕了、跪了，不就是服输了？”
　　“看来这么多年下来，你仍是不惧任何，不肯服输。”衔烛之龙鼻中哼笑，“你可曾记得本尊说的话？‘你大限将至之时，本尊会再现于你面前’。”
　　“记得。”
　　见天河回答得这般坦诚迅速，衔烛之龙挑了眉角，待了片刻，不见他有下文，喉中低吼一声，气浪卷成漩涡，环绕天河周身。
　　“人间疾苦，你可是尝遍了？”
　　“梦璃不在了，菱纱死了，大哥现在也不知如何……可是，我不觉得苦。”天河仍是那幅毫不畏惧，直面神龙，“有紫英陪着我，我从没觉得苦。”
　　“哦？紫英？慕容紫英？你那位至交好友？”衔烛之龙环顾青峦峰上，见了那两座坟，见了经年累月不知修葺了多少次的木屋，见了少年不变的容颜，突然放声大笑，“很好很好，他那心性，确实能修得仙身，倒是本尊当时小看于他。不苦不苦，千年下来不苦。如今呢？如今你又作何想？”
　　天河看了一眼木屋，“梦璃”的面容出现在窗边，许是衔烛之龙的神威浩荡让她不敢近，只看着天河，有担忧之色。
　　五指握了又松开，脑中是紫英那句话，每晚夜里都不断萦绕在耳边的柔声话语。
　　——天河，若是你寂寞了，便来寻我吧。
　　“我……我想见紫英。我想见他。”
　　“好！本尊便帮你一次！只是你需记得，有得必有失，无论选了什么，终要后悔！”
　　衔烛之龙似就等天河道出那一句话，广袖一甩，一个扭曲的空洞便出现于天河面前，掌心一翻，空洞便若张口的野兽，张口便将天河吞了进去。
　　“梦璃”急急推门而出，衔烛之龙却将那空洞一收，席卷山顶的仙风散去，“梦璃”身子一怔，便若云烟般消散而去，梦见樽现了原形，滚到衔烛之龙脚边。
　　“云天河，本尊这次，便要看你如何追悔莫及。”

　　一片苍白的空间，天河置身其中，只觉得身边有流水经过，却看不见摸不着。身子随着那无形的流水前行，也不知终点在何。可他没觉得慌，只知道要静静地等待，就像在青峦峰上，等着紫英从剑冢回来。
　　紫英每次都御剑而来，像第一次在巢湖相见时，风拂着他乌黑的发，一身凛冽的素雅之气，让他看得呆了，只一遍遍在脑中感叹“好厉害的人”。
　　“紫英，我来找你了。”
　　睡意袭来，天河略蜷了身子，隐约感到一股暖意，像紫英每晚揽着自己的双臂传递过来的温度，心安了，便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我又挖新坑OTL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