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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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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喂,陛下这就不懂了,赏的是月,可看的是人呐。”
调侃声起,附和纷纷,凌拂百口莫辩,只得说,“刚才宋美人她们误会了,南圆规,呃,他是凑巧碰见——”
“哎呀,公主不必解释,我们懂。”
凌拂干瞪眼,你们懂个毛线!
“南规,是这样么?”皇帝转而问南规。
南规缓缓望了望凌拂,沉声道,“一切尽如公主所讲。”
太后意味悠长道,“这还没成亲就这么听凌拂的,真成亲了还了得。凌拂,皇上要为你和心慕之人赐婚,你愿意么?”
心慕之人,是萧眠......凌拂脑子昏昏热热,她喜欢萧眠,皇兄要为她和萧眠赐亲......
按照大昒律例,萧眠这等身份的宦官是可以成亲的,但她还是摇了头,看着殿前的萧眠神色哀伤,“他不喜欢我。”
萧眠将视线移开。
“只要你愿意,他就会喜欢你。”太后谆谆善诱。
在座的大臣们见风使舵纷纷提议,“恳请皇上为公主和南大人赐婚。”
凌拂犹如遭了雷劈,怎么又成了南规?
“不,不是。”她摇着头,皇帝此时终于知道了她情非所愿,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太后拼命让皇帝不痛快,催促道,“皇上还是尽快为婚事选个良辰吉日吧。”
“我说不!”凌拂怒目圆瞪,扯着南规的袖子,“你快说句话,快解释。”
南规作揖请求,“公主与臣清清白白,还望皇上和太后不要为难公主了。”
众人嗤之以鼻,都到这地步了,说你俩清清白白谁信呐,他们觉得祭酒大人这般道貌岸然很无耻。
在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切目光中,皇帝声音迟迟。
“公主凌拂,秉性端淑,才学独擅。盖年已二八,免误其韶华,祭酒南规,德才兼备——”
凌拂立在殿中央,所有人都在笑,笑声刺骨,无一为她。
“陛下!”
万泥忽然跪下,“此事定然是误会,奴才与公主朝夕相处,她绝不会——”
她挨了端妃狠狠一巴掌,“该死的奴才,陛下赐婚你也敢拦,拖出去宰了!”
万泥被几个宫人架起,皇帝眼神骤冷,她总是这么莽撞。
“谁敢!”凌拂想护住万泥。
“哀家敢!”太后稳坐高位,她打算借机除掉万泥,带着护甲的手指流光溢彩,大力一挥,无人敢拦,“来人,宰了太费事,直接扔下去。”
凌拂连连喊着不,她怒发冲冠出离愤怒,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她失去理智陷入疯狂,“你们,胡说八道,还想害人,该死,该死!”
万泥再度升起不好的预感,她似乎听到了由远而近的阵阵嗡鸣,那响彻天际的,嘹亮的,象征着自由血腥与杀戮的斑驳剑鸣。
神罚击碎殿门横空而来,直直杀向殿中央的万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一道血色划破寂静,人已死在无形。
太后殁了的当晚,章华台红事变白事,漫天的悲剧在安排洪福。
神罚剑再度救下万泥——以刺死太后的方式。这场血光之灾后,它被封锁进剑匣中,难见天日。
乗光宫内,皇帝颓废地坐在软榻上,狭长的眼角微垂,眼中血丝密布,不怒而威。
他杵着下巴,在思索凌拂最后的判决。
万泥呆在他身侧,心有余悸。血案后短短一个时辰,一切恍若隔世,所有人都为太后之死震慑惶恐,自然而然忘了惩治她这个所谓的始作俑者。
她紧张地盯着皇帝发红的眼睛,皇帝叼着烟斗猛灌酒,内殿烟熏火燎,呛得万泥直咳嗽。
他瞥她一眼,洞若观火的眼睛,宛若萤火虫飞入洞穴。
烟花掐灭,明白如水。
“朕一直拿凌拂当亲妹妹,朕是想给她挑个好驸马的。”他声音低落,泛着苦意,“可有些事朕乐观其成,有些乐观其不成,你说,朕该怎么办?”
万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国家大事她一窍不通,只能期盼着不要惩罚凌拂太重。
“你过来。”
万泥有些胆颤地走近他,皇帝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双眸是绝望阴沉的暗红,瑰丽而诡异,低头看着她,好像是一束渺远的光,又是近在眼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猝不及防,万泥被他抱在怀中,整个人好像被压垮般,她抬头看他凉冰冰没有血色的脸,轮廓分明美得出奇,眸中哀伤正缓缓流泻,无尽而凄美。
这样静而伤的情绪如脉脉温河,直觉令万泥放弃了挣扎,她知道此时皇帝不会伤她。
他太孤独了,孤独像一叶灯芯草。
皇帝面容安静,默默抱着她,平静的没有一丝戾气。
“陛下,您醉了吗?”他下巴抵在她肩上,戳的万泥直发麻,她语气和缓试图和他商量,“要不奴才扶您去榻上歇息吧。”
皇帝不说话,阖上眼眸,两人僵持着,万泥看着他蒲扇般垂下的睫毛,以为他喝醉酒睡过去了,便一咬牙,踉踉跄跄扶着他到床边,把他推到了床上,给他头底下垫了块枕头,又盖了被子。
她重重呼了口气,以为大功告成,皇帝此时却赫然睁开眼,语气平淡,“朕没醉。”
丫的你没醉装睡干嘛?
万泥只觉心力交瘁。
皇帝倒在床上,蒙着被子对她嘤嘤哀哀地讲,“陪朕说说话吧,说什么都好。”
万泥犯了一个错误,她选择此时为凌拂求情。
“陛下,凌拂她不是故意的,神罚好多次不受控制,这不是她有意为之。”
皇帝的眼神暗了,无望触案的一叶扁舟,乌云密集,闷雷辊动中无可寻出,茫茫无度。
“说到底是朕的错,凌拂怪朕,太后怪朕,所有人都怪朕。如果朕大施惩戒,你是不是也会怪朕?朕,是一个千古罪人。”
他沉默着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所有包容的小小的期盼,小小的等待,小小的欢欣仇怨仿佛都凝聚在这无声的眼神中,起伏汹涌澎湃,不定明灭成毁,一切都在无可避免地演绎变换。
黛绿玄靛回荡流奔,心里像被烈焰洒下的阵阵冰霰,膨胀爆裂,皇帝猛地起身,一把将万泥拽进明黄帐子里,意乱情迷地疯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