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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翩翩帝王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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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帝王笑
皇宫里魏太后正气愤不已,她半坐在塌上,涂有单蔻的手紧紧抓着锦被,显出狰狞之态,地下珠翠碎玉散了一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华光流转。宫殿外不时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惊得宫殿门口那株不合时宜盛放的牡丹也打着颤。宫殿里的侍女皆敛声屏气,不敢出一言,生怕太后迁怒到自己头上。
皇帝李濛像个木偶一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眸子也黯淡没有光彩,他踏过碎琼乱玉,规规矩矩来到魏太后面前。魏太后见了他,脸上的怒气稍稍退去,她朝李濛招了招手,李濛便坐到塌上,挨着魏太后。李濛开后问道:“母后因何事生气?皇姐身子娇弱,怕挨不了几下鞭子。”
李濛口中的皇姐是虚铃公主,敬仁帝之女,及笄之年,容貌妍丽,性狡黠,在两年前被魏太后许配给魏清之子魏弥耳。
听到李濛开口询问,魏太后怒气更甚,她骂道:“这个虚玲,心术不正,不守女子的本分,弥耳原本是老老实实的一个孩子,却被她搓窜着和一帮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整日里斗鸡走狗,连学业都耽搁了,这次竟然差点连性命都丢掉。”
李濛劝慰道:“皇姐性子活泼,比一般的公主闹腾了点,但绝对没有坏心思,何况是对她未来的夫婿。”魏太后却依旧怒气不止,她道:“当初我把她许给弥耳时,小贱蹄却眼高于顶,当着众人的面嫌弃弥耳相貌平平,才能平庸,不愿下嫁。却不想想她自己区区一介孤女,无权无势,除了有一点姿色外,有何可取之处能配得上我魏家?要不是弥耳拦着,哀家早送她去不毛之地和亲了。”
李濛见魏太后在气头上,一时半会消不了气,继续替虚玲公主求情反倒让魏太后起疑,便不再言语。他坐在那里听着鞭子声声入肉的声音,每抽一下,心里就隐隐痛一下。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没到半柱香的时间,李濛却觉得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就有女官来报虚玲公主晕了过去,魏太后许是顾及弥耳那个痴情种,打坏了不好向他交代,便命人将虚玲公主抬回她的宫殿。李濛坐在太后身边如坐针毡,心里恨不得立马飞到虚玲的宫殿里候着,却不得不强按下心里的焦躁,一言一词轻声细语地和魏太后闲聊着。等李濛从太后的宫殿里出来,他两步并作一步坐上步辇,低声吩咐一句“去皇姐哪里”,句末带着难以察觉焦灼的气息。步辇走了几步,跟在他身边侍候的大太监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却发现皇帝正拿袖子遮着眼睛,大太监不由恭恭敬敬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李濛哑着声音回道:“没什么,在母后那里吃的糕点太酸了,吃不惯。”言毕,点点晶莹的泪从眼角流出,但这泪光一闪即逝,恍惚间大太监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步辇在虚玲的宫殿门口停下,规规矩矩走进寝宫后,李濛突然撇开引路的宫人,跑向坐在帘幕后的虚玲公主,挂在腰间的环佩随着动作凌乱琐碎地响着,他奔跑的时候才有十四岁少年应有的朝气蓬勃的样子,把仪态体统,国仇家恨,卧薪尝胆,沉冤雪耻全部抛在脑后,只这么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地奔跑着,自由幻化成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身上。
李濛忧心如焚来到虚玲身边,掀开帘子一看,却看到虚玲正毫无形象地翘着腿,靠在床上,嘴里叼着一串糖葫芦,手里拿着荷叶包裹着的糕点,吃的正欢,不见半点受伤的模样。
李濛看到这一幕愣住了,不由疑惑道:“皇姐?”
听见李濛的声音,虚玲艰难地把到嘴的东西拿开,转头冲他一笑,回眸一笑百媚横生,映照得整个清冷的宫殿蓬荜生辉。她开口,快活道:“弟弟来了,你吃过民间的小吃吗?我偷偷命人买了好多回来呢。”
李濛有点手足无措,见虚玲没事,他如释重负,又惊讶又想笑,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他顿了顿,才道:“姐,你被打了一顿,没事吗?”
虚玲摇了摇头,道:“那些打我的宫人是魏家人,应该是魏弥耳那个癞蛤蟆吩咐过了,没敢对我下狠手。”
李濛嘀咕道:“那你方才还叫的那么惨,杀猪似的。”
虚玲耳清目明,听道李濛嘀咕,连忙凑过来,问道:“什么什么,杀猪会发出声音吗?”
李濛见虚玲嘴角带着糖渍,一脸娇憨地望着自己,不由得笑了笑,他笑时一脸的贵气秀雅,虚玲抬头看着他,一时竟看呆了。
李濛的笑容一闪即逝,让虚玲有些遗憾。他从袖子理掏出一小袋种子,道:“这是送皇姐的生辰贺礼,皇姐看看可还喜欢?”
虚玲打开那个鼓囊囊的小袋子,看了一眼,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许许多多普普通通或奇形异状的种子一骨碌跑到桃花色的被褥上,虚玲一看,喜上眉梢。帝都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夫人们闲来无事,在春天的时候常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斗花,她们把采来的鲜花戴戴满发髻,围在一起比谁头上的鲜花种类最多最稀有,贵妇小姐们对此游戏的热情甚至比他们的儿子或兄长们对斗鸡的热情更甚,每年秋天,百花凋零的季节,她们便会遍访奇花异草之种,收集起来,等到明年开春播种,以备比赛。虚玲作为玩耍捣乱中的“女中英豪”对斗花游戏痴迷得不得了,但她偏偏得不到一些稀奇的花,因此在每年的比赛中都会输给杜丞相的几个侄女,现在有皇弟相助,明年的比赛定胜券在握。她伸出纤纤玉手,爱惜地把种子一粒粒装起来,道:“多谢皇弟。”
李濛又问:“我今年的礼物如何,是皇姐心中最想要的贺礼吗?”
在李濛十岁时,虚玲曾对他说过,她有一件最想要的东西,若有人能猜到并送给她,那么她将以身相许,那时年幼的李濛一想到皇姐要嫁到别人家去,留自己在这个空荡可怖的皇宫里,心里不免忧惧不舍,于是从那年开始李濛除了跟着赵丞相学习外,整天想的就是皇姐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想要的东西,应该是她最喜欢的吧?皇姐住在皇宫,天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对珠宝美玉绫罗绸缎并不上心,对民间的玩意不太感兴趣,也不喜欢俊俏的少年,她到底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李濛挖空心思想着,想到一个可能性便在虚玲的生辰送给她,到今年为止,他已经挖试探着送了五次礼物,但都没有猜中,随着年岁渐长,虚玲被许配给魏弥耳,李濛知道这个唯一的亲人总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但他心里却还不死心地年复一年地猜着虚玲的心思送礼,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什么似的。
虚玲捏着袋子,摇了摇头:“这份贺礼我很喜欢,比其他人的用心多了,但不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李濛垂头丧气道:“皇姐,你真的有最想要的东西吗?那东西不会根本就不存在吧?”
虚玲朝他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狡黠地笑了,道“有可能。”
李濛苦恼之余抓着虚玲的衣袖,央求道:“皇姐,你就给个提示吧,就一点点,一点点就行,好不好嘛。”
虚玲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任李濛如何央求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