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雾雨年代》盛夏的薄荷茶

53、安妮的八卦债

　　“兰瑞莎，你说我会被分到哪个学院呢？”
　　细嫩的男童嗓音让陈遥一个激灵从迷糊浅寐里清醒过来，立刻去看怀里揽着的弟弟。
　　还好，弟弟没丢。陈威廉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似乎还是精神很好的样子，淡淡的奶香味和陈遥身上的肥皂香混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她看了眼怀表，刚过五点多一点点，霍格沃茨外的天空将暗未暗。英格兰岛北端的天气似乎容易变得阴沉，明明中午从伦敦出发的时候还是爽朗的大晴天呢。
　　“你想去哪个学院？”陈遥想顺手给威廉拍拍肩膀，可一抬手臂就是一阵过度劳累之后的刺痛，只好作罢。
　　小男孩觉察到她吃痛的表情，主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蹦跳几下。“哪个都行，最好是格兰芬多，这样我们就可以像在家一样每天一起吃饭，”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只箱子，满当当一箱好吃的简直闪瞎了陈遥的眼，“但是……”
　　威廉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不过哦，我不是、想去安妮的学院，不舒服超多，和她在一起，兰瑞莎不要讲给她听喔。”
　　谁能想到威廉突然换了口磕磕巴巴的台湾腔？逗得陈遥直想笑，虽说自家爷爷是从台北离开到北京，爸爸又是很小时从北京离开到伦敦，但这口台湾腔真的像个传家宝似的流传下来。幸亏自己生长在北京，说一口贼流利的京片子，要是让陈遥温温柔柔讲台湾腔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啊你不要笑啦，那我还是讲英语了。”威廉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坐到了对面的座位上。陈遥赶忙哄他过来坐，因为坐反方向的座位会头晕，她可承受不了“照顾不好弟弟”的后果。他却没有动，乖巧的刘海下面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他那个满脸讨好的姐姐。
　　嵌在白嫩脸庞上的眼睛形状酷似陈遥的丹凤大眼，纯净闪亮，从中而来的目光却像阳光一样，将陈遥内心深藏的所有嫉妒、委屈、愤懑、不甘都映得无处遁形。她竟然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放松就好啦姐，爸爸妈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男童的嗓音突然亮起，陈遥冷不丁冒了一头冷汗。
　　“就还好啦姐，不要这样紧张我，我是你弟弟，亲生弟弟，一直这样和我就、不正常，”威廉笑得很好看，如果加上双马尾几乎和小学时候的陈遥一模一样，“真的很奇怪，二姐，超有个性，不怕爸爸，和她一起我也不会压力超大，但你，小璎，珞珞，安妮，都很怕爸爸妈妈，我也会紧张给你们带来不快乐。其实，就很烦，但没办法啊，我爱你们，就多关心你们啦。”
　　“不要不讲话啊，不然你想怎样我都不知道。这种事是爸爸妈妈不好啦，是他们不公正，但我是爱你们的诶。”
　　小男孩不紧不慢，像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一般轻轻说着，纵然有与北方方言语法相悖的遣词造句，也有错误，陈遥还是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威廉说的“爱”让她的心狂跳不止。是哪样的爱？贵叔秋月婶那样经不起波折的爱还是自己父母那种负责大事忽视小事最后包办命运的爱？反正不可能是纳威那种迷迷糊糊的“爱”就对了。
　　沉默一会儿，陈遥没能得出结论，只好先冲威廉笑笑，而威廉眨眨眼睛，很不高兴地向隔间外走去。
　　“你要去哪？”陈遥问他，他气鼓鼓地回复去找安妮。
　　火车继续向北行驶，太阳沉沉坠进了地平线。隔间里的老式灯管突然亮了起来，明净的窗玻璃上以夜幕为背景，映出了陈遥如夜色一般沉默的身影。名曰“姬式”的发型经过一年的时间已经很难看出原貌了，远远超过眉毛的刘海被她随意拨到右边，耳前两束整齐头发几乎触碰到她的肩膀但又远远短于其他头发，于是就生出了一种滑稽的违和感和怪异的美感。陈遥又细细看窗户里自己的脸，倒也没什么变化，尖脸大眼高鼻和上薄下厚的浅色嘴唇，一脸生无可恋的平静中带着几分刻薄和凌厉。
　　她明白那些刻薄来自对父母叔婶的失望与对弟妹的嫉妒，瞬间也觉得自己没那么不好了，反倒还有几分可怜。
　　远远可以看到霍格莫德村的星星灯火，火车开始停止加速，陈遥也停止同玻璃里的自己对视，从自己的手提箱里拿出长袍和格兰芬多领结穿戴好，打算出去找找威廉，他赌气出去的时候只穿着白衬衫和长裤。
　　车厢一边是忙着为下车做准备的同学们，热火朝天，一边是寂静昏暗的过道，卖小零食的老太太应该也不会出现了。
　　陈遥和威廉所在的隔间位于列车中前段，安妮应该和她的小姐妹们在列车后段，听德拉科说后半段和霍格沃茨城堡地下室一样都是不起眼的地方，但斯莱特林们总能让那些地方成为别人无法忽视且不敢靠近的地方。
　　一截车厢而已，他以为这还是爱迪生童年一边买票一边做实验那个车厢啊？陈遥微微撇嘴，每路过一个隔间就要往里面看一眼，她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当然不止她这么觉得，还有一些将较为敏感的同学们发觉了门外的她，面面相觑，陈遥赶忙逃走。
　　她的速度还算快，不过三四分钟，她就已经走到了列车的末尾部分，只剩十几个小隔间没有看了，但越往后走她的心跳越快，因为末尾的走廊并没有开灯，隔间里的亮光被门帘遮住，陈遥面对着一段静默的晦暗。她扣上兜帽慢慢往前走，耳朵努力搜寻威廉和安妮的声音，不想却迎面撞上一位留着半长卷发的小男生。
　　“晚上好，出来找你弟弟吗？”那陌生的男孩用欣喜的声音问，“他不是和你那个格兰芬多的姐姐呆在一起吗？”
　　陈遥心里一凉，这哥们儿估计有点夜盲加脸盲，把她当安妮了。不过她也好奇安妮才来霍格沃茨一年就有了值得八卦的事，加上确实不方便直接离开，就偷偷缩了缩肩膀，让自己尽量接近安妮的身高。
　　“不舒服吗，安妮？”
　　陈遥不好说什么，只好摇摇头。男生却一直向陈遥靠近，直到她的后背撞上了窗户。陈遥这下子开始后悔自己为啥想不开要冒充安妮了，由于背后的玻璃她也没办法再弓着背，倒是和这位看起来顶多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差不多高了。
　　他继续靠近，带着淡淡的苦涩魔药味。加上他听着先天不足有气无力的声音，陈遥心里盘算直接推开他跑掉的话他也追不上，不过自己这名声可能就要完蛋了。一时没做出抉择，她只好不动声色往旁边儿躲，却惹得那小男孩急了，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别——”陈遥将下意识的话压下去，勉强换了个细细柔柔的音色，“我要去找威廉。”
　　“给我一分钟好吗，安妮，就一分钟？”他的手心发凉，力道也没有放轻，“你没有像以前一样转身就走我已经很开心了，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你可比你那个格兰芬多的姐姐体面多了——”
　　陈遥低着头但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难不成这孩子每次告白都要拉踩一下她？尽管心里有一万句国骂要讲，陈遥还是尽量使自己听起来波澜不惊：“哦谢谢你的喜欢，兰瑞莎确实——不够体面，但我真的必须去找威廉了。”
　　“但是你说过！只要我在三年级的时候加入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你说过的，安妮！我连那个秘密都告诉你了——”
　　这句话让陈遥大跌眼镜，什么秘密值得安妮这么做？不过更让她惊慌失措的是背后那阵清淡男士香水的味道。随着香味的变浓，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停在她身边，面前那激动的小男生也终于松开了手。
　　“德拉科，我……我……”小男生的面容在一片浓重黑暗里看不真切，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陈遥竟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陈遥并没有听到身边的男生说话，也不知他做了些什么，那个瘦弱单薄的小男孩重重呼吸几下，垂头丧气地向后面走去。
　　还没等她想出来怎么跟德拉科解释她并不是安妮，德拉科已经拽着她的衣袖向列车前端大步走去。
　　“笨，兰瑞莎。沃伦.特拉弗斯可是难缠的很，跟他祖父一样，不过幸好梅林让乐于助人的德拉科.马尔福及时出现。”走廊里的少年并不回头，浅金色的头发映着琥珀黄的灯光，那是陈遥看过许多次的独属于德拉科的安全感。再想到上个月生日时的贺卡，她突然有些感动。
　　其实陈遥不是很服气，刚才的沃伦.特拉弗斯一副柔弱多病的模样，别说用魔法打架陈遥不怵他，就算实打实的拳头对拳头她也敢试试。德拉科好像感知到了她的过于自信，回头严肃看了她一眼。
　　“兰，你知道Obscures吗？”
　　“什么？压抑的？沃伦压抑了什么？”
　　“不是Obscures，而是Obscurus，”他严肃重复了一遍，“当然这也只是传闻，特拉弗斯家族对此缄口不言，兰，今晚的事我会处理，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吗？”
　　德拉科的语气严肃得很，她只好乖乖答应，他才立刻喜笑颜开，转变之快让陈遥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小马尔福骗了。
　　一步一步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不知走了多久。陈遥的心一路上都跳得很快，她也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热。走在前面的德拉科突然停了脚步，她没留意，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他真瘦，鼻子都撞痛了，他身上也挺香……
　　“小姐，停止你的幻想，德拉科·马尔福着只是帮了他的傻姑娘一把，”他夸张地退后一步，眼睛里却闪着得意的光，“看这里，威廉，隆巴顿，泥巴——疤头的女朋友，多和谐的场景。”
　　陈遥被他的恶劣言辞气得嘴巴都要抿成一条直线了，他就更得意地笑了出来。
　　唇红齿白，多好看，颜狗陈遥又一次没骨气地散了火气，打算去叫威廉过来，德拉科又一次拦住了她：“等一下，我在这里不方便。还有，小姐，很开心再次见到你。”不等她说什么客套话，他立刻转身走开，挺拔身姿和两条长腿一起走出了一种优雅惬意的步伐。
　　俊俏金发少年的身影已经很远了，陈遥转而偷看隔间里的纳威、赫敏和威廉。纳威似乎又瘦了一些，他拿着本书给威廉讲什么讲的不亦乐乎。他似乎十分用心，挺拔的鼻梁撑起了他俊朗的侧脸。
　　回想起过去纳威对自己的种种关照，那个让她鄙视了自己许久的恶劣想法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这次她没等自己的脑子去考虑要不要因为纳威的心意和陪伴去答应他在一起，就直接给了自己一拳，然后捂着肚子痛得直不起身，心里终于又一次清明了。
　　毕竟纳威.隆巴顿是迄今为止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中对陈遥最好的人，她绝不能对他不负责任。
　　隔间门却突然开了，露出一双小巧的女士皮鞋哪里。陈遥刚直起腰想向两个月未见的赫敏问好，还没看清她的脸就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兰？你来找弟弟吗？黄昏时威廉就过来和我们在一起了，他说你经常在家里谈起我和纳威所以他也算和我们当了许多年的朋友，这可真是太棒了。新学期快乐，兰，这个暑假过得怎样？”
　　蜜糖棕色的眼睛里光芒闪烁，姣好面容上是熟悉而温暖的善意。陈遥违心地说这个夏天很棒，又听赫敏讲了他们在五年级末就要面对的O·W·L·s考试。这个考试翻译成汉语就是普通巫师等级测验，据说很重要，但陈遥此刻的心思有相当一部分在突然沉默的纳威身上，而威廉还在问他关于护法树在哪里可以找到。赫敏也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停了话头，拍了他的肩膀。纳威朝陈遥局促一笑：“你好，兰瑞莎，还有威廉跟你姐姐回去吧，快到站了。”
　　威廉乖乖合上书还给纳威，然后站到陈遥身边。几声汽笛声响起，火车连续刹车，几个站着的人都有些站不稳当。陈遥眼疾手快揽住威廉，向朋友们道别。
　　下到站台把威廉领到新生的队伍里，陈遥又嘱咐了一遍坐小船时一定要抓紧船舷，威廉摆出一副夸张的痛苦表情。
　　“好啦姐，这样唠叨真的就让我头痛诶。”
　　周围二三十个穿着素面巫师袍的小萝卜头新生齐刷刷地看着突然傲娇台湾腔上嘴的威廉，而作为始作俑者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玩着自己的袖扣，陈遥突然想起她初来乍到伦敦时父母为了让自己摆脱满身的老北京胡同气质，给自己定做了好几身带着珠宝袖口和纽扣的衬衫短裙，现在不知道在她床下的哪个角落里吃灰呢。
　　威廉那张脸和小学毕业时的陈遥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嘴巴傲娇一抿，陈遥也没法冲一个男童版的自己发脾气，只好采取不理睬政策直接离开。
　　“姐！学校见哦！”
　　身后威廉又喊了一句别人听不懂的汉语，落到陈遥身上的侧目又多了一倍，这下子她直接跑了起来。
　　“陈威廉怎么还会这死皮白赖的一出呢，真的很过分诶。”陈遥一边爬上一辆空的马车，一边甩了自己一巴掌，不为别的，因为她竟然被威廉带的说了一句台湾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