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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我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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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离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漫无目的地向四处张望,纤细的双腿在风中轻轻的有节奏的摆动着,而母亲正吃力的蹬着吱吖作响的自行车。她抬起头,傍晚的天空蓝色中带着些许微青,像一匹布一直向远处无限延伸最后滑落下来,如同一个大盖子罩住了地面。白日里隐藏的星辰都一一探出了头,天空颜色不知不觉地加深了,银河系逐渐清楚的显现出来。
时不时的有汽车从二人身边飞驰而过,自行车只是不紧不慢的自顾向前。荆离收回视线,从背后开口:“妈妈!”“嗯?”“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老旧的自行车吱吖吱吖的作响和母亲沉重的鼻息,空气陷入了沉寂。不知是几秒还是几分钟,母亲平静的答道:“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去做很重要的事,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荆离不甘的接着说道:“可是,上次你也这么说的。”自行车的声音小了很多,过了刚刚那个上坡,路面已经平坦了许多,自行车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相比较刚刚上坡的艰难,此时显得轻松许多。冬日的天色暗的总比其它几个季节快一些。天气很冷,荆离的心也有些冷。
老旧的楼房倔强的矗立着,随着离家距离的接近,压抑的气氛逐渐鲜活起来。母亲突然开口叮嘱:“乖,等下你先做作业,妈妈去做饭,最近老师夸你进步了很多,要保持下去。”荆离呆呆的看着家的方向,低头轻声的应了一句恩。
锁好车子,两人穿过狭窄的楼道,荆离跟在身后,静静看着母亲掏出钥匙打开门,摸索着按下电灯开关。一日无人的房间却像一礼拜没人来过,显得些许冷清,两人陆续走进,母亲跟着荆离前往房间,耐心的帮她将书包中的书本拿出,在桌面整理好,摊开作业本,随后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小阿离快加油写完作业,饭马上就好了,今天作业有点多,等下饭好了我进来叫你吃饭,早点写完了洗完澡还可以看会电视。”荆离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母亲放下手,叹了口气,起身转向客厅走去。
荆离偷偷抬起头看着母亲走出房间顺手带上房门的背影,发呆了一会后便趴伏在桌上做起了作业,瓷娃娃般的小脸顿时愁眉苦脸了起来,时不时还停下笔撅起嘴。她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她还是努力的去面对并解决问题。她并不是天生要强,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母亲失望,虽然母亲总是对她包容的说着没事。”可她想让母亲开心一点,想让这个少了一个人的家更温暖一点。她觉得只有自己在学校表现好一点才可以让母亲更安心,如果拿到好的成绩更可以让母亲抬起头骄傲一些。随着心思的飘远,她开始发起呆来,幻想自己在古代应该会是一个无敌的女将军,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将百战百胜保卫家园。
苦苦在学海中遨游,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窗外不认识的人家厨房灯亮起了又熄灭,马路上一盏一盏的路灯亮起,连绵不断,像是一条长龙,橘黄色的光照亮着行人回家的路,川流不息的车辆都将驰向各自的终点,这个城市结束了白天的繁忙,开始进入了休息时间。“呼,终于做完了,肚子好饿啊!应该可以去吃饭了。”荆离抬头看了眼窗外,夜色如墨,她伸了一个大懒腰,整理好桌面,起身走出房间。心里开始纳闷起来,难道是自己写作业速度变快了,还是天黑的快了。厨房的灯亮着,可屋子里却静悄悄的。不详的预感在荆离心中升起,她快步走向厨房同时口中大喊:“妈,可以吃饭了嘛?我做完作业了。”屋子不大,几步就走完了,当走到厨房门口时,她却只看见母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顿时吓到了,冲过去蹲在母亲的身边不停摇晃起她的身子。“妈,你怎么了?妈,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妈,妈......”声音越来越大,古人说撕心裂肺,大概便是这种痛苦。
荆离慌乱的手足无措,然后想起了什么,她急促的起身跑到客厅抽泣着先是拔打了120,随后又立刻打电话给了姥姥家。门外的世界欢声笑语,门内的世界此时却显得分外冷清,年幼的荆离一个人面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有细碎的声响与黑暗的光影都变成怪物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她。人生总是这么痛苦,还是只有小时候这样,我想总是如此。
救护车没过多久就到了,这个城市中它曾穿越过拥堵的车流,也曾在无人的深夜疾驰,所有车子都可能会停下歇息,它却还是需要不停的跑着,因为它承载的是生命之重。刺耳的鸣笛声让一户户人家探出了头,最后还是收了回去,然后成为他们口中一时的谈资,人们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们只是觉得吵闹。救护车一路加急把两人送到了医院,荆离哭着想要跟着担架跑,最终还是被拦在了急诊室外面,陌生的护士安慰着她却不知从何处下手。急诊室外的红灯亮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荆离只是不停的哭着。过了很久,姥姥姥爷终于赶到了,凌乱的衣着表明了他们来的这一路并不轻松。但是无论如何,他们还是拼命赶到了。姥姥看见荆离,立刻红了眼抱住了她,姥爷找到护士了解起情况,至亲的陪伴让荆离的心放下些许,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她哭了太久,已经太累了。
急诊室外面,长凳上姥姥抱着荆离轻声安慰着,姥爷沉默的一言不发,有时又站起来四处乱走最后还是坐了下来。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后,红灯终于熄灭了,医生一行人走出了急诊室,姥爷一个起身立刻冲了上去,满怀着希冀与忐忑,急匆匆的低声细语。一再重复的语句声音越来越大,医生还是温言细语,荆离抬头越过姥姥的臂弯看去,却只看到医生缓缓摇动的头。姥爷的脸灰败了下来,银灰色的头发显得干枯又杂乱,荆离仿佛知道了什么,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医生还是走开了,只留下三人在空旷的通道,明亮的灯光显得格外的冰冷。姥姥抽泣着轻拍荆离的背,泪水也止不住的流着。姥爷愤怒的低声谩骂,怪上天不公,怪女儿性格倔强,怪自己来不及照顾。两位老人最终沉默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姥姥抬起头对姥爷说:“明天把阿离接到我们那,我们好好照顾她,她才这么小。”姥爷无声的点点头,悲伤而怜惜的看着荆离。
人这一生要度过许多个夜晚,有时和朋友通宵玩闹,亦或是平淡的上床睡觉准备好应对明天,时间仿佛都在一瞬间度过。可惜每个人都不同,这一夜荆离觉得过的无比漫长,漫长到绝望。她向来不喜欢离别,她觉得都怪这名字,都怪那男人取这个名字,都怪那男人没陪着她们。她以前想过改名,只要名字中加一个不字就好了,叫荆不离,但是被妈妈笑着拒绝了,妈妈对她解释说:“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个离字是要阿离永远保持希望保持活力!”但荆离知道或许更是因为这是那个在记忆中想不起的身影给她的名字,这一刻她无比的痛恨那个男人,他现在在哪?
从此她害怕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几日过后,荆离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姥姥家,也转到了靠在附近的学校,一切都那么突然,也那么自然。一个最亲近的人离去了,只剩下他们几人相依为命,他们唯有珍惜彼此。荆离只想好好和姥姥他们在一起,再也不会突然留下她一个人。一切从头开始,荆离却毫不在意,因为性格她是孤独的,因为亲情她也是被关爱的。
时间最为无情,荆离一天天长大了,她逐渐小学毕业,然后初中毕业,再然后高中毕业,她始终没离开家太远。亏了多年来身边的人的照顾,老人的疼爱,朋友的关心,师长的关怀,她健康长大了,她变得阳光,变得善良。但当大学来临,她还是不免要离开了。离开熟悉的城市,为了平稳满意的工作,毕业后她留在了不远的隔壁城市,放假时坐个几小时车就能回去看望众人。
一切都那么平淡,柴米油盐,荆离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她十分珍惜这样的生活,她只想攒够了钱就把姥姥他们接来一起住,她陪着他们一同老去。她也习惯了一个人,自己单独租了一套小小的房子,这样不会太贵也不会显得冷清。上班时路上能顺手买早点,深夜时也总有几家店提供夜宵。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她还年轻,姥姥他们身体也还健康。
这个周五姥爷突然打电话要求荆离周末回去一趟说是继承家产,荆离有点难以置信,她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两人开始在电话里拌起嘴,姥姥在电话另一头笑着劝偏架。最后荆离还是答应了下来,尽管上周末才回去一趟,她还是愿意回去,老人开心就好。反正她也无事,最多麻烦一下。
第二天的上午,荆离手里提着一堆东西推开了姥姥家门,姥姥惊喜的看着她,嘴里开始埋怨起她总是乱买东西,荆离只是笑着应着,她贪婪的呼吸着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