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传gl》雨悠悠琴瑟瑟

10、第 10 章 验身

　　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有那抹温柔离我而去，摆在眼前的只有刺骨的冷水还有干不完的活。
　　浣衣房，在宫中最西南角，庭院简陋，共有三十位宫女一位嬷嬷。她们大多脸上和胳膊上都有烫伤，划伤，不同程度的残疾，让人触目惊心。
　　我们一天的任务是每人浣洗二十套宫服，要求是一尘不染，并且还得保证第二天晾干，滴水不沾。
　　一天下来，没有休息和与其他人交流的时间，刘嬷嬷还在院子里监督着，必须闷着头洗衣服，午饭只有一个馒头，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的我偷偷抹了眼泪。
　　头顶是由角楼切割成井字的蓝天，这浣衣房如同监狱，我坐在院子里，望眼欲穿。

　　倾国的第二场雪在夜晚悄然来临，被子潮潮的，周围人都静悄悄的，她们大都在宫中待了许多年，性格被磨去了棱角，行尸走肉般，且深知智人不言。
　　“噔、噔、噔” 小石子砸在了木质的窗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琉璃，琉璃，快出来！” 急促又小声在外面叫着，我急忙套上宫服，蹑手蹑脚的提着鞋子走出杂室。
　　推开门，木质老门发出吱吱的声音，我紧张的回头看去，还好刘嬷嬷没醒，舒了一口气，轻轻将门在身后掩上。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银装素裹了，前脚刚踩在雪上，就迎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我定睛一看，是南月！我激动的搂住她，不知道流的是开心还是难过的泪。
　　她轻声说：“现在你不在皇后身边了，我反而能见到你了。” 然后又苦笑了一下。
　　她晃了晃起手中的食盒：“贵妃娘娘赏给我的，知道浣衣房伙食不好，特意给你的。”
　　我也不客气，打开了食盒，拿了一个水晶饼就开吃了：“谢谢南月。”
　　她叹了口气：“都是姐妹没什么。” 她默默的站在我身旁，我在旁边静静地吃着水晶饼。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
　　“琉璃？”
　　“嗯？”
　　“我，不知道还能在这深宫里走多久。”
　　我没回答她，坐在台阶上，把鞋穿好，猛然发现，南月变了。她不再是之前我认识的骄傲的南月了，变得很谦卑，变得小心翼翼。
　　“一切都会好的。都会有猫的。”
　　“都会有猫？”
　　“哈哈，我们家乡的说法罢了。”
　　她笑了起来，我们仿佛回到了从前。
　　月静人闲，我吟起：白雪无情月有情。南月接道：天涯海角问君怜。

　　辞别南月，躺在床铺上，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帧帧皇后的容颜，温柔的笑，时而愠怒冷酷，时而沉着安静。我正陶醉在回忆中，突然，这些画面如同受了指令般汇集在一起，形成一幅场景：皇后站在凤榻前，五台之上，缓缓转过了头，烈焰红唇，浓妆艳抹。

　　她右手拿着铁链，左手拿着小刀，凤袍是暗黄色的，似乎有些不真实。她面无表情，被浓妆衬托的古怪异常，她朝我这个方向走来，我想跑，可低头看，竟如那天在宫里一样，被同样的绳结，绑在了地上。

　　她越发近了，我害怕的哆嗦了起来，我疯狂的摇着头，我不喜欢这样的皇后，不喜欢这压抑的感觉。她轻柔的将铁链绕在我的脖子上，那冰冷的金属质感刺激着我的肌肤，我想要让自己醒来，想咬住舌头。

　　可是太晚了，她突然收紧了铁链，求生的欲望让我挣脱着，呼吸困难，体力被消耗殆尽，她拿起小刀，我以为她要了结我的性命，耳边却响起婉转的声音，那不是娘娘的声音，可她的嘴却机械的一张一合：

　　恨吗？来啊？奴才就是被人一辈子踩在脚下，你永远不配拥有我的爱，就像这条铁链，收或松，都有我掌控。

　　这时，声音又在靠我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
　　来吧，宝贝，拿起刀，为你的命运反抗。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她啊，哈哈哈哈哈。
　　不知什么时候，小刀已经在我手中，发着寒光，她松了铁链，我渐渐恢复了体力，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刺向她的胸膛。

　　只见寒光一闪，我将小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伤害她，我做不到，既然再活一世能见到她，就足够了。突然，四周开始旋转，凤榻后面传出诡异的咯咯咯的笑声，似乎有些熟悉，是回鹘王！她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琉璃，呵呵呵，你真狠，你已经忘记你背负的使命了吗？

　　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去听，不去想，猛然，我睁开了眼睛，月光泻进杂室，大家还在睡觉，我心有余悸。
　　那场梦，真的是太真实了。

　　冬日的阳光雾蒙蒙的，感受不到丝毫温度。雪已经停了。我还是照常的换衣，洗衣，晾衣。余光扫见我旁边的人手上已经生了冻疮，在本就有烫伤的手变得更引人注目，有些心疼。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冻的通红，要是有护手霜就好了。

　　这时，皇上身边的李公公突然到庭院来，悄悄跟刘嬷嬷说了几句话，就匆忙离开了。

　　离开没有几分钟，刘嬷嬷就召集了所有人，让大家都在庭院里低着头站好，她拿着鞭子在前面，脸色恶毒：
　　验身，一个一个来。

　　我大概还在二十几个，前面几个出来都神色自若，这古代验身上次我是逃过去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觉有些紧张。

　　终于，到我了，一进房内，嬷嬷就让我脱去肚兜，裸着身子，我有点害羞，脸色有些潮红，脸皮薄又不是我的错，刘嬷嬷还有些怪异的看着我。

　　她小心的从旁边铁盒里拿出一撮灰粉，弯腰撒在地上，又举一只鸡毛掸子，放在我鼻子底下，我不禁的打了喷嚏。她蹲下去，仔细看了看地面：你，可以走了。
　　我穿好衣服，疑惑的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刘嬷嬷检查完了，她走出内室：“今天李公公来，说后宫近来风行对食，绣坊的两位主事宫女在偏房正行不雅之事，碰巧被皇上撞见，后勃然大怒，已处极刑。我刘嬷嬷呢，也是为你们好，希望你们安分守己，奴才就不要妄想主子能做的事！”

　　我低下头，看着脚尖，虽然只是最普通的黑色的布鞋，上面的针脚也是整齐如一，无辜的绣坊的女子就这么死去了，想起那日见的，风度翩翩的男子，心里却异常气愤，真的是伪君子。

　　傍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倾国也是不允许这种禁忌之恋啊，何况我心怡的还是皇后，要是皇上知道了，不仅要使极刑，这肯定是株连九族啊，想着，头又开始作痛了，我赶紧屏去一切关于皇后杂念：睡觉！

　　景延宫内，

　　皇后娘娘把玩着手中的绿翡翠指环。

　　今日和吕谦君去秀坊挑明年的衣物，看见两位宫女正在亲吻，我的心漏了一拍，她们是那么的幸福，连我们进入都浑然不知。不知为何，吕谦君特别气恼，竟处已极刑。突然，脑海里浮现出琉璃红着脸，低着头的样子，很是可爱。难道是察觉到了我身旁的小宫女对我的感情，是想杀鸡儆猴？照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很愚钝的，但愿我是多想了，不过也只能佯装愠怒，消去他的疑心。

　　几日不见她，似乎还有些怀念，随即一想：呵，那又如何，只不过是当年的一个漏网之鱼罢了，也不知之前，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心，就如当年我在燕王面前，清纯甜美，可一切，还不是昙花一现，都是假的。

　　御书房：
　　狼毫笔在宣纸上粗犷的留下墨迹，台几后面身着明黄丝绸锦衣的男子面色凝重，肆意的发泄着，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宫内：“十年了，十年了我竟和穆清还未经历肌肤之亲，朕，作为倾国的王，却不能拥有我的皇后，真的是奇耻大辱啊！”

　　李公公上前：“皇上，皇后娘娘只是不懂情爱罢了。”

　　“不懂情爱？为何今日她看了那两位宫女那么久，她何时那样看过朕？”

　　“皇上您看哪，这后宫三千，除了皇后娘娘，都任您挑选哪。”

　　“就是后宫三千，也不及她分毫。” 皇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中却浮现出雨天在凉亭前蹦蹦跳跳的身影，她，很像在燕王面前的穆清。

　　还记得当年，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也偷偷混进了燕宫，那日，穆清在凉亭里讲着民间的奇闻趣事，时而唱着自己编的小曲，声音如黄莺，柔软动人，时不时传来燕王的爽朗的笑声，他躲在暗处，嫉妒染红了他的双眼。

　　他的穆清，什么时候能在他面前歌舞一曲，哪怕是假的也好。

　　“小李子？”
　　“奴才在”
　　“朕想见见会唱这小曲的人。”
　　皇上哼起了那日琉璃唱的小曲：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记住了吗？”
　　“呃，奴才愚笨，皇上能再哼一遍吗。”
　　一本书已经从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向李公公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