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尚未崩坏》月光士多

30、让我照顾你

　　居然见程一舜对自己一点儿都不客气，挪到别墅的时候自己已经累掉半条命了，肩膀更是酸的不行。刚刚挪到沙发边上，就松开了程一舜的胳膊，把他往沙发上一丢，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旁边，揉着自己的肩膀。
　　程一舜先是凶巴巴的瞪了居然一眼，意思是：你太粗鲁了。
　　居然早就知道会收到他这样的眼神，于是干脆看也不看他，陷在沙发里放松过于紧绷的肌肉。
　　程一舜也累的够呛，直接倒在沙发上，见居然不理他，又拿自己从那人嘴下侥幸逃过的另一条腿碰了碰她，意思是：你忘记给我包扎了啊喂！但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刚才那动作不是自己做的。
　　“知道了知道了。”居然不情愿的从沙发上起来，“医药箱呢？”刚问出口，程一舜就把手机举在了她面前：医药箱在床旁边柜子第二个抽屉里。
　　居然拖拉着自己沉重的腿取来医药箱，拉开抽屉的时候，她看见抽屉里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上面还包着蓝色的缎带，系成了蝴蝶结的样子。只是瞟了一眼，居然就快速关上抽屉了，脑子里却全是这个蝴蝶结：一定是送给女孩子的，难道他有女朋友了吗？或者是别人送给他的？是谁送的？算了算了不想了，居然习惯性的用摇头来清空脑袋了乱七八糟的想法，这种过于沙雕的方式又被程一舜看见了，露出了一种“这孩子没救了”的表情。
　　很快，他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了。酒精和伤口相遇，就是一场斯德哥尔摩情人般的相遇，疼痛、刺激。居然担心程一舜因为疼痛而乱动，于是坐在沙发上，把他的那只腿搭在了自己的腿上，以便能够固定住他的腿。看着程一舜因为痛感苦不堪言的样子，居然有一种复仇的快感，但手上的动作不免还是温柔了许多，动作幅度减到最小，一点一点的用棉签帮他擦拭伤口。那人下嘴可真是够毒，整齐的牙印都留在了程一舜的小腿上，居然聚精会神的消完毒之后，程一舜脸上已经开始淌汗了。居然还是有些担心，虽然知道程一舜的回答大概率是不去，但居然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一句，“不用去医院吗？”
　　程一舜意料之中的摇了摇头，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看来他心意已决，医院是坚决不去的，被人咬了一口这种事情本来就很丢人了，更何况，现在刚入夜，医院人肯定也特别多，他不愿意冒这个险，再说了，程一舜有个小秘密居然还不知道，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东西，但唯独老鼠和医生能把他吓坏。
　　“好吧，不去就不去吧。”居然无可奈何，拿起纱布把他的伤口包了起来。她还是有一些顾虑的，万一那咬他的人带有艾滋病毒或者狂犬病毒，那程一舜可就危险了，这条腿也是非常危险，话说回来程一舜的腿也真够好看，白皙修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像个女孩子的腿，居然又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程一舜看居然又在发呆走神，脑子里指不定塞了些什么黄色废料，他很不自然的把自己的腿抽了出来，蹬了蹬她，居然及时的从自己的脑洞里悬崖勒马。
　　“我要去卧室睡觉了，沙发上的沙子整理干净。你可以待到明天早上回去。”程一舜再手机上打了长长的一行字，拿给居然看，居然点点头，正准备起身把医药箱放回原处，又被程一舜拽住了衣角。
　　“记得每天过来喂猫。”原来还有一行。
　　确认居然看清楚之后，程一舜才收回手机起身，单腿蹦回他说的卧室，其实也就是房间的正中央，去睡觉。居然早就想吐槽他的房间布局了，什么奇怪的安排，把床放在房子的正中央，所有房间的墙壁几乎都被拆掉，只留下了洗漱间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小黑屋是独立的房间，其余的房间全部都合并成了这个巨大的客厅，所有东西都一览无余。但这是别人的家，她也没有立场去吐槽别人的房子。现在地铁已经没有了，程一舜被人咬也不知道腿会不会发炎，如果发炎了说不定还会引起发烧，居然想了想，还是等到天亮了再走，万一程一舜有什么意外，当他的救命恩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啊对！营养餐！”她可算又想起来那只可怜的小狗了，轻手轻脚的走到小狗旁边，发现小狗和程一舜一样，已经进入了梦乡，狗窝旁边的还放着一只碟子，上面还有些残余的营养粮，看来程一舜已经喂过了。居然这才放下心来，安静地窝在沙发上，用手机给阿帆发了一封邮件，详细交代了虐狗事件的前因后果，交待他要去虐狗者的家里和他经常去的地方实地走访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狗受害。另外，邮件最后，居然还特意叮嘱阿帆，一定记得要尽快拿到虐狗的那个人的体检报告，然后立刻告诉自己。做完这些之后，居然才算彻彻底底的安心，在沙发上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但这距离她美美睡了一觉刚醒不过2、3个小时，居然哪里还睡得着。环视房间一周，有面墙的墙根处摆了整整一排书，居然从左到右看了一遍书籍上的名字，从西西弗神话、伦理学原理、哲学书简、回忆埃尔蒙德胡塞尔、共主观性的现象学、观念史论文集、精神研究分析到瓦尔登湖、麦田的守望者、兰波诗集、石川啄木诗集、全套唐诗宋词元曲、我的职业是小说家、白夜行、无光之海，还有各种各样的音乐杂志，几乎什么类型的书都有，虽然有些书还未拆封。
　　居然挑了一本《我心中尚未崩坏的部分》，因为她记得五月天有一首歌叫做《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醒在陌生的地方，镜头变成了刀枪，耳语也变成了真相……幸运的孩子，爬上了殿堂，成果代价都要品尝……伟大和伪装灰尘或辉煌，那是一线之隔 或是一线曙光……无论天后或天王,无论小兵或老将,曲终人散都要苍凉”这首歌对居然影响深刻，第一次听完之后就深深地被触动了，她是大学入学前听到的这首歌，那时候她就告诉自己，“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变成为了点击量去写新闻的记者。那样的人，不配被称为记者。”而她也知道，要想成为一个父亲希望中那样的人，必定会经历很多曲折的路，面对非议和误解，她也一定要坚持下去，哪怕那条路上举火把的人只有自己，她也会一个人努力的走下去，毕竟“只要心还透明吗，就能折射希望”。起码，她现在做到了问心无愧，好吧，她心里还是有一根刺的，对于偷窥甚至偷拍程一舜这件事，她很愧疚。
　　当然，现在她最喜欢的那首歌，或许在天台的那晚已经悄悄变了。
　　手上一页一页的翻着书，但是居然脑子里全是那天在天台上的事情，程一舜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没感觉”那现在写得情歌又是从哪里来的灵感，什么第一滴眼泪、第二滴眼泪的，该不会说的就是自己吧。其实，居然已经在那一个月偷看他的时间里，早就把他的所有歌都听得耳朵生茧，前奏刚起就知道后面的歌词是什么，歌单里几乎全部被程一舜的音乐填满。她知道程一舜的创作全部是基于自己的经历、自己的生活，所以她对程一舜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她知道程一舜在感情上的脆弱、惧怕，也知道他在现实面前的理想主义、不愿妥协。只是一起相处的这两天，程一舜在她眼里，又立体了一点，又不一样了一点。
　　她的目光从书上落在了程一舜的睡脸上。他看起来睡得很安详，或许在梦中做着一个甜蜜的梦，是不是回到了童年，有一个父慈母爱的家庭？居然看着程一舜，脑海里的想象刹不住车，程一舜的睫毛像一把小巧的密扇，形成了一小片阴影，居然凑近了去看，只见程一舜的睫毛扑闪扑闪，突然那双眼睛睁开了，居然猝不及防的和这双眼睛对视，两个人像是在玩“谁先眨眼谁就输了”的游戏，各自都不舍得眨一下眼睛，互相看着，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迫使他们的目光只能走这一条线路。一刹那间，几乎能看穿一个世纪、看到地球毁灭、看到太阳再次爆炸、看到宇宙重新坍塌成为一个点，随后，这样的目光不再是电光石火那般激烈，而是平静，平静得就像来到了一颗只有海洋的星球，没有一丝风和杂质的地方，平静，像真空那样平静……
　　“看够了没。”程一舜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也保持着原来的视线一动不动，只是用微弱的气声说了一句。
　　居然显然是没料到他会开口说话，吓得一愣，跌坐在地上，书也从膝盖上掉落在地毯上面。
　　程一舜像玩恶作剧得逞了一样，孩子般的笑着。
　　居然红着脸捡起书，后退回沙发上待着，把书当做盾牌似的放在自己的面前，遮住来自程一舜的注视。
　　“书拿反了。”程一舜依旧用的气声，他对保护声带这件事是认真的，而这声音在居然听来，纯粹是在……在尴尬中手忙脚乱的把书正过来之后，居然听见程一舜又笑了起来，接着又听见一句，“刚才骗你的。”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书，现在才是反的！又被耍了。居然气呼呼的放下书，跳下沙发盘腿坐到了小狗的面前，只给程一舜留了一个无情的背影，也好，这样他就看不到自己红的像火锅红汤一样的脸了。
　　程一舜是真的累了，逗玩居然之后，他的眼皮真的再也架不住了，漂亮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重新落回眼皮上。只是嘴角还是往上的。看来是个很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