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包邮》沐心乔

16、16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经过谭啸提醒方煜才想起来给手机充电，赶紧给他爸还有白飞打了电话报平安。
　　他爸那边还好，不知道他闹了这么一出，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白飞那边就没这么好糊弄了，电话刚一接通，白飞首先劈天盖地的骂了一通，得到方煜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白飞才哼哼两声，表示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原谅他了。
　　“你现在在谭啸家？”白飞问。
　　“嗯，”方煜看了谭啸一眼，“在呢。”
　　白飞那边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他说：“谭啸在你身边？”
　　“在。”
　　“你找个安静的地儿，”白飞声音依旧很低，“别被谭啸听到了。”
　　方煜突然有点心虚，偷偷看了谭啸一眼，谭啸正在拿衣服准备去浴室，方煜便对着手机说：“没事，你说吧。”
　　白飞想当然的以为方煜已经走远，也不压着声音了，带着点小兴奋，“小玉，谭啸那家伙绝对对你有意思！”
　　“嗯？”
　　“你不知道，”白飞滔滔不绝，“他知道你离家出走之后担心的不得了，打你的电话又打不通，就开着车在街上逛，看能不能碰上你。”
　　“唔！”
　　“还是他想起来你可能住在我家酒店，打电话让我查的，你是不知道他当时语气那个急啊！”白飞继续八卦，“我家前台让他给烦的，要不是前台小姐姐职业操守在，你的房间号早就暴露了。”
　　“唔！”
　　白飞顿了顿，纳闷的问他：“你怎么了？你都不激动吗，不想表示表示？”
　　方煜：“……”
　　方煜偷偷瞄了一眼谭啸，整个人从头烧到脚，脸上通红，捂着手机小声的说：“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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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擦！”白飞也压低声音咆哮，“不是让你找个安静的地儿了么！”
　　方煜摸摸发烫的耳朵，再往谭啸那边看了一眼，见谭啸进了浴室才松了口气，开始埋怨白飞：“他又听不见你说什么！再说了，我哪儿知道你要说这个啊！”
　　白飞“……行吧，是我的错。”
　　方煜傲娇的“哼”了一声。
　　白飞又问：“那你现在知道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方煜躺倒在床上，愉快的哼了两句，嘴角抑制不住往上扬，他清清嗓子，“暂时还没有。”
　　白飞愣了，半晌感慨道：“这不像你啊，玉儿。”
　　“我今年都高三了，”方煜一本正经的说：“至少也要等高考结束了再说。”
　　“你还挺能沉得住气。”白飞声音有点闷。
　　“那是！”方煜撇撇嘴，又说：“其实吧，我心里也挺没底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我现在还能抱着点美好的幻想过，要是真说了，他拒绝我了，那我还不得难过死，这不是影响我高考吗？”
　　白飞被他神奇的学霸思维镇住了，脑袋里不知道哪根筋连上了，开口问：“那你怎么不等高考结束了再出柜？”
　　一提起这个，方煜的情绪就有点低落，“我现在高三，家里面对我的容忍度也高一点，他们知道现在什么都不如我高考大，也能给他们慢慢消化的时间。等高考结束了，这件事也差不多翻篇了。”
　　白飞彻底佩服了，方煜这缜密的心思，简直比小姑娘还细。
　　只是，该损的时候还是要损的，要不然损友是干什么的呢？
　　“然而你还是被赶出来了。”白飞毫不留情的嘲笑。
　　方煜耸肩，“那没办法，我妈实在是接受不了。不过好在我爸还能劝劝她，这大过年的，她不会因为这个跟自己过不去。”
　　白飞张了张嘴，有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幸亏他及时止住了。
　　这话太揭人伤疤，虽然白飞用膝盖都能想到这话方煜肯定已经从他妈那里听到了。
　　白飞很有分寸，什么都说，什么不能说，他把握的很好。方煜已经被赶出去了，他不想再让方煜想起不好的事情。
　　那件事只是个意外，严格说来和方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这些年，蔡阿姨和他都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人已经没有了，心里再多的恨都无处发泄，蔡阿姨只能把情绪都发泄在方煜身上，其实这是不公平的，方煜也算是当年的受害人。
　　只是那个时候方煜太小了，他还不懂，只能被动的接受蔡阿姨的怨恨，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哥哥的死都是自己的原因，等到方煜年纪大了，明白当年的事是个意外，可是他已经走不出来了，他把哥哥的死当成是自己的责任，对蔡阿姨更是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时间过去的久了，蔡阿姨也慢慢走出来，知道当年自己的怨恨莫名其妙，开始试着补偿方煜，方煜也做出一副乖儿子的样子，只是他们心里都知道，做过的事，受过的伤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消逝而愈合，伤口就在那里，就算表面上愈合了，可内里的腐肉还在那里，剜不出来。
　　两人维持表面的和平多年，白飞以为以后就是这样了，两个人不亲，但是血缘在，也不会再闹的太难看。
　　当方煜期期艾艾的和自己说，他可能是个同性恋的时候，白飞第一反应是心里一咯噔，首先想到的就是：蔡阿姨知道了怎么办？
　　当时的担忧到底在现在成了真，蔡阿姨不能接受她的儿子是个同性恋，或者说，她不能接受她最爱的大儿子用命换来的小儿子，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方煜喜欢男人，意味着以后不会有自己的骨肉，蔡雯接受不了，方煜刚出生的时候，方韫就整天把他抱在怀里哄着，等方煜再大一点，方韫就喜欢捏捏小方煜的脸，笑着哄他：“小玉快点长大，长大了好娶媳妇，然后生个大胖小子。”
　　这是哥哥对他最美好的期盼，哥哥死后，这种期盼就变成了蔡雯对他的期盼，她的大儿子不在了，纵使再恨，她也是希望小儿子能娶妻生子生活顺遂。
　　她一直是这么期望的，也把方韫对方煜的期盼一同接了过来背负在肩上，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方煜告诉他自己喜欢男人。
　　多年的期望落了空，她觉得对不起大儿子，更觉得方煜辜负了方韫用生命换回来的生命。
　　白飞知道方煜已经到了谭啸家，两人聊了一会儿，白飞就挂了电话，他家的亲戚多，还等着他一个一个的打电话过去拜年，不能在方煜这边耽误太久。
　　方煜从床上坐起来，回味着白飞告诉他的那件事，嘴角的笑容一直就没压下去。
　　谭啸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画面，精致的少年放松的坐在他的床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幸福的冒泡的笑容，看起来又可爱又柔软。
　　啸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生怕惊扰了少年的沉思。
　　倒是方煜先回过神看到了他，冲他明媚的笑着。时间刚好走到十二点，窗外绽放起绚烂的烟花，炫目的光芒从窗户透进来照亮少年的脸庞。
　　外面各种烟花和鞭炮的声音太吵，方煜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冲着谭啸的方向喊：“新年好！”
　　少年的笑容太过明亮耀眼，谭啸直视他笑的弯弯的双眼，一瞬间感到心像泡在了温水中一样，暖意顺着心脏传递到四肢百骸。
　　他走过去坐下，按着少年的头晃了晃，眼底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眼尾的褶皱温柔的不可思议。
　　方煜把手按在谭啸的手背上，盘腿坐着，冲他乐呵呵的笑。
　　“你还没有对我说新年好。”方煜说。
　　谭啸清清嗓子，怕一开口泄露了他的情绪，“新年好。”
　　少年太容易满足了，就这么一句话，就让他高兴坏了，抓着谭啸的手来回晃，眼睛亮晶晶的看他。
　　谭啸纵容少年的撒娇，眼神带着宠溺的听少年说话。
　　方煜突然想起来，松开了谭啸的手把他的背包拿过来，从背包里层拿出来一个褐色的木盒。
　　方煜有点难为情，把木盒往谭啸手里一塞，眼神飘忽不去看谭啸疑惑的神色，解释了一句：“新年礼物。”
　　谭啸一怔，没想到少年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他看看方煜，然后珍重的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一层红色的帕子，上面静静的躺着一枚金色的御守。
　　御守被一根红色的绳子拴着，正面写着“平安”两字，右上角刻着一朵花，简洁大方。
　　谭啸把御守拿出来，在方煜眼前晃了一圈，沉声问他：“这是什么？”
　　方煜挠挠头，“就之前白飞去日本的时候给我带的礼物，据说还是开过光的，我戴了好多年，要不是学校不准戴这些东西……”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方煜又挠挠头，不再说了。
　　谭啸笑了笑，看着他的新年礼物，“帮我戴上？”
　　方煜猛地一抬头，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有些激动的说：“你要戴吗，真的要戴吗？”
　　谭啸失笑揉揉他的脑袋，叹了一口气，“戴上吧。”
　　方煜哆嗦着接过御守，往谭啸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突然又泄了气，“算了。”
　　“嗯？”谭啸问：“怎么了？”
　　方煜一脸为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太幼稚了。”
　　谭啸看了一眼红绳子，想想要是真的戴到脖子上，确实挺幼稚的，不过他也看不得方煜失落的样子，想了一下说：“明天找个短点的绳子，戴在脚腕上？”
　　方煜惊喜的看他，眼里亮晶晶的光又回来了，他矜持的抿着嘴，用力的点了两下头。
　　谭啸见他同意便将御守又放回木盒，拿着他的礼物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方煜抬头看他，知道他不会留在楼上，只好向他道了声“晚安”。
　　谭啸拿着木盒下了楼，楼下没有暖气，空调温度也要等一会儿才能上来，谭啸便开了空调直接在他那张小折叠床上仰面躺了下来，手里还把玩着少年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