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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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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以后才到。首先,当我问郑平川是否愿意见见我在这里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吃饭时,他向我投来杀人般的眼神。我简直莫名其妙,我难道征询他意见还错了吗?谁知道他愿不愿意参加这种聚会呀。
他怒了半天,我趁这个机会穿上衣服。突然他闷闷地说:“当初我有没有把你掖着藏着?有没有正式介绍你是郑太太?”
原来是误会了,真奇怪,他怎么会为这样的小事挂怀,简直是孩子一样。也许人死过一次以后,是要有些变性的,他从前那叫一个硬汉呀,又酷又冷,光是眼神就能同时冻死一群人。
我没理他,找出他的一件毛衣和衬衫,示意要帮他穿上,故意一边说:“打扮帅一点,到时候别给我丢脸。”
他才脸色稍霁,哼一声说:“你好好收拾一下才是真。”然后他轻轻摸摸我的嘴角,还有结痂,说:“对不起。”我转过头,去穿鞋,他在我背后说:“我当时其实是害怕了。”我听到自己心底某处仿佛有一声叹息。
最后,还是去附近一个连锁酒店开房洗了澡,他断不能忍受就这样出门见客。更夸张的是,到了楼下,他居然打开我千年不用的邮箱,从里面掏出一把车钥匙,然后找到一辆和我在巴拿马开的一样的德国小车,还为我开了车门。我还憋着没有质问他,他倒先说:“这里很多普通人也有私家车,这是刚租的。”
“你在这里又不认路。”我打击他。没想到他一副早有准备地看看我,我才发现,这是辆never-lost car,卫星定位,输入地址,屏幕显示你应该前方如何走,干脆不用认路!
进了酒店,他还要报上姓名,请人引路,我拉着他直接朝那最吵的一桌走过去。柳青青带着沈宏,荆艳带着一个陌生人,长得普通,皮肤黝黑。
我们坐下,所有人都注目,柳青青问:“这就是传说中的...”
“郑平川。郑平川,这是大家。”我算是介绍过了。
荆艳点头,感慨说:“惊艳,绝对惊艳。你好,我叫荆艳。荆轲的荆,惊艳的艳。”
我打开菜单,随意说:“你不用解释了,他几乎是文盲,不太识字。”其实我们平时私下都是讲西班牙语居多。他受过汉语教育,但是阅读能力马马虎虎。
我立刻感觉郑平川搂住我腰部的手收紧了,于是朝他似笑非笑一下,算是抱歉。然后给他介绍:“这是柳青青,沈宏是他同居男友,荆艳,他旁边的我还不认识。”
“你们好,我是林乘云的先生。”他微笑说。
我不料他有此招,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
荆艳介绍他旁边那位:“这是艾伦,一个朋友。”
我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印尼的工程师。第一次见到荆艳,她恰好接到艾伦的短信,“离开这座城市才发现很想你。”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还是我帮她想的,是“回到这座城市你如果还想我,再联系。”当时那股酷劲儿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柳青青突然问:“和你上次说过已经死了的是同一个吗?”
我真想付出一切代价躲避郑平川眼中射出的飞刀。
单是荆艳还有更绝的:“你们结婚了吗?”
大姐,都这份儿上了,你还不知道我们结婚没有啊!我顿一下,说:“法律上...”
可是郑平川已经先我一步干脆地说:“是的。”
其实,当时他带我去拉斯维加斯玩儿,喝了点酒,在老虎机上玩儿了一会儿,我把满满两兜硬币都填进去了,一分钱没赢!他拿着杯纯威士忌看我好戏,说:“你下一把要是赢了,我们立刻去路边找个牧师结婚。”
不知道老天爷是否故意开人玩笑,下一把,哗啦啦泻下几公斤闪闪发亮硬币。我还在愣神间,他拉着我就往外跑,于是就在我神情恍惚的状态中结婚了。我一直奇怪他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还有一直懊悔居然没有拿走我赢的钱币。因为一直等到三天后回到巴拿马我还试图找一个恰当的机会问他这个婚姻是否是真的。我们都没有通知家人或朋友,只是他手下人从前叫我“林小姐”,从我回来开始就自动变成“大嫂”。
荆艳又问:“你是做什么的?”
“□□的。”我说。
“海上运输。”他同时说。
“走私!”柳青青于是这样总结。
我头也不抬地说:“这个他肯定做。”
没想到这群人类听到这里,开始带着崇拜的目光敬仰他了。我打断旁边一直好像看戏的服务生,问:“有什么是滋补的锅底?”这里是个吃个人小火锅的地方。
“你还用滋补?”柳青青说,“有爱情不就行了?”
我对沈宏说:“你快让她闭嘴!”然后又解释:“是给他的。”
在座的又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他妈的这群人今天是要怎么着?
这些人说话既夸张又无聊,我发现其实郑平川并不是听得很懂,幸好幸好。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一句话,我把点完的菜单还给那服务生,然后说:“带他去洗手间。”
于是众人的表情更不得了,简直是敬仰如滔滔江水,因为像郑平川这样的男人居然不好意思说出要去洗手间!
我警告他们:“你们千万别看表明啊,他这人毫无幽默感,冷酷无情,稍稍皱眉,就有可能杀人全家。”
不行了,大家都喷了。至于吗!我实话实说而已。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开始交代我们是如何认识的。他坐好,我帮他盛了一碗我的菌菇汤,还嘱咐说“小心烫”,他朝我瞅一眼,面色和善,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深情款款了。
连那艾伦都催促我“继续说”,郑平川才意识到他错过了某些言论。我给他夹一个虾,剥好,放在他碗里,说:“你讲吧。”讲真讲假我也管不着了。
故事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二十八岁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生命中有些许欠缺,但是又不确定是什么。于是我在困惑中辞了职,在黑暗中准备用黑色的眼睛去寻找光明。走了几个国家,在巴拿马的时候,租了条小船去一个当地人告诉我的可以裸体的小岛,谁知道船的马达坏了,万幸停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岛上。岛上郁郁葱葱,可是荒无人烟。我倒是不很着急,因为反正生活都失去方向了,性命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船家想办法找淡水,安慰我说很快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我倒觉得很悠闲,于是吹起了从不离身的葫芦丝。我爸是搞音乐的,什么乐器都会一点。我太懒了,于是就随便学个最容易的。葫芦丝最高段位是9段,我过了八段,人生太完美会遭天谴。
没想到一曲还没吹完,呼啦啦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群人,面色十分难看,在我还没有看清他们面目的时候,被人打晕。醒来有人近乎粗暴地骂我搞破坏,质问我是否是什么方面什么方面的人,我心胸坦荡,据实回答。
然后我又昏了,这次是因为吃了他们给的食物。醒来,是在某人的豪宅里。然后就看到郑平川,然后,就如他非常简略但是精准地告诉他们一样“林乘云无意中破坏了我的一单生意,自愿留下来补偿,实际上是趁机纠缠我,但是我上钩了”。
这些鸟人当然对他的叙述很不满足,于是问我:“你到底怎么让他上钩的?”
“用真情感动他呗。”我舀给他两个鱼丸,朝他夸张地把眼睛眨了又眨。老天,他居然笑了,还在我嘴上轻轻啄一下。而我,脸腾地红了。他很少这样当众作秀,因为身分和经常出席的场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