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夜潋其实受伤不重，都是些被魔界的戾气妖风给刮出来的皮外伤，抹些特制的药，几日就能好。
然而谢时很心疼。
看多了妖魔鬼怪们那些丑不拉几的脸，谢时如今对美丽的事物格外珍惜——啊啊啊，他漂漂亮亮乖乖巧巧的小师弟，怎么能被伤害成这个样子！
谢时一边念念叨叨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在右使奉上来的小玉瓶里狠狠地挖一大坨药膏，糊在小师弟伤口上。
……仿佛把旁边右使的心也狠狠地挖了一坨。
右使倒抽一口凉气，双目失神，小声喃喃：“尊上，这药膏很贵很难得的……”他耗费巨资才得到那么一点点！他还想留一点给自己抹一抹呢！
听说这药膏抹多了能变白变美！
谢时假装听不到，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夜潋皮肤白，一点轻微的红肿搁在上头都显得很严重。他又挖了一坨冰冰凉凉香香的药膏，替夜潋抹匀在手臂上伤口上。
他抹得很认真，很细致，微微垂着头，捧着夜潋的手，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抹一抹，揉一揉，还要小声问疼不疼。
像哄孩子。
夜潋眼神幽深了一瞬，眸底翻涌起许多情绪，凝成一个深深的旋涡，要把谢时吸进去一般。
然而当谢时抬起头时，又只能看见小师弟纯粹清澈又无暇的眼。他拍拍夜潋的手背，道：“衣服脱一下，趴过来，我瞧瞧后背。”
夜潋的后背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丝缕血迹都印在了衣衫上。
夜潋听话地脱了衣服，趴了过来——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揽着谢时的腰，将脑袋埋在谢时怀里，露出劲瘦的后背腰身。
大概是他刚被捡回来时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谢时到如今都很容易就把他当易碎的瓷娃娃，只要有危险出现，他就下意识要把小师弟牢牢护在身后。
可谁知现在夜潋脱了衣服，谢时才发现他的小师弟居然也是有肌肉的，且线条是如此流畅而优美，充满着力量，瞧着全然不逊色于他。
谢时按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翻过师弟摸一摸他腹肌的爪子，轻咳一声，努力正直道：“就，就这样趴着？”
一个大男人衣衫不整地趴在另一个大男人怀里，这怎么感觉有些别扭呢？
夜潋仿佛根本没想到这些，听见谢时问，他就茫然地抬起头，“嗯？”了声，似乎有点疑惑：“怎么了……？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以前了！
那时候夜潋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和现在怎么一样嘛！
可是谢时看着小师弟纯粹的眼，说不出话来，抬手把夜潋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摁，含糊道：“行、行吧，就这样，别动。抹药了。”
就着这古怪又别扭的姿势，谢时给他上好了药。
夜潋来得突然，又什么都没带，连件衣服也无。谢时只能打发小魔使乔装打扮去人界买，随后去找了件自己的新衣裳，让他临时穿着。
这一穿，谢时才发现：“嗯？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一段时日不见，小师弟长这么高了？
谢时退后几步，上下打量着穿着他的衣服的夜潋。那衣服在脚踝处短了一截——夜潋居然长得比他还要略高那么一些了？
谢时回想起当年小家伙小小只弱巴巴的模样，又看着眼前人健康结实的模样，顿时心生慨叹，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摸着下巴点点头：“啊，阿潋长大了，长大了好啊。”
他或许只纯粹是突如其来的一声慨叹，夜潋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却忍不住要生出别的心思。
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好啊。
他想长大很久了。
长大了才能将所有黑暗甩在身后，才能去追逐他的光。
……
魔界是真的很穷。
晚上该休息的时候，谢时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点。
“阿潋，你真的不回去？”
谢时入魔，那是真正的入魔，自我催生了心魔，是再也不能成仙君的了——说起来他也不知道他自个儿的心魔是什么，本来还担心他憋不出个心魔呢，谁知心念一动，他就入魔了。
但是夜潋不同，夜潋并没有入魔，谢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心魔的气息，他还能重返师门，当一个悠闲自在的小仙君。
可夜潋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回去的意思。他朝秃头小魔使微微一笑，温声道：“真的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明明夜潋笑容很随和，但小魔使就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疯狂点头：“嗯嗯嗯，最近那个，那个资金，对，对，就资金比较紧，所以……”
所以没钱修缮新房间。
夜潋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转头看谢时：“时间不早了，师兄先休息罢，我先走了。”
谢时狐疑地看着小魔使，这秃头左使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不就是没空房，怎么怂成这副包子样？
不过他没来得及多琢磨，就被夜潋的话勾住了注意力：“你去哪？又不回师门，要去哪呢？”
“天地之大，我总能找到一处容身之处的。”
显然是打算随意找个地方歇息了。
可是魔界这地方……
谢时想想穷山又想想恶水，想想那吹过来宛若刀割的风，嫌弃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不舍得白白嫩嫩的小师弟去受苦，挥手让小左使退下，才道：“算了，这榻还算大，今日先同我歇一晚，明日再说。”
他讲得很随意，两人曾是师兄弟，以前也没少抵足而眠过，没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了，他最近正憋着一肚子话想找人说呢！
房间的事儿解决了，两人略坐一会，也就沐浴洗漱准备睡了。
魔界这地方，连月色都是惨白暗淡的。半开的窗外偶尔传来黑鸦沙哑的啼叫，风吹过枯枝发出索索声响。
谢时可算是逮着人了，捉住夜潋叨叨了好一顿，从入魔到降魔到成为魔尊，叨叨絮絮讲了许多，最后叹了口气，有点愁：“魔界挺自由的，也不讲究什么仙家风度，就是有一点让人发愁。”
他又长叹一口气，“这儿的妖魔鬼怪，也太丑了些。”话音落下，就着惨淡月色看见夜潋带笑的容颜，也跟着笑了，“还是阿潋瞧着好看。”
谢时将被子分过去了一点——魔界真的很穷，连多余的被子也没有——好在枕头还是有的。
谢时道：“很晚了，歇息吧，做个好梦。”
夜潋轻声道：“师兄，好梦。”
……
谢时心中无事，呼吸很快就绵长而平稳了，夜潋没有睡，他凝视着面前人熟悉的面容，将笑容收敛了起来。
“师兄……”
他喃喃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你又不告而别……”
黑漆漆的眼眸里终于流露出与他外表极为不符的执念和占有欲，若是谢时还醒着，一定会震惊于他此时的气质。
冰冷而阴沉，隐约透着疯狂的气息。
俨然是入魔已久的象征。
望了半晌，夜潋才悄悄地将手在被窝里伸过去，拽住了谢时的衣角，闭上了眼。
谢时这一觉睡得并不太好。
本以为和小师弟畅谈了一番，还同塌而眠，就算不会做美梦也会一夜好眠，可没想到，今晚这梦来得格外混乱又嘈杂。
哭叫声与嘶鸣声齐起，哀求声与怒骂声共存，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谢时身处一片看不清的混沌浓雾中，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声音，脑壳都快要被吵炸了。
正不明所以中，他忽觉袖子被拽了一下。
“谁？”
他下意识往那方向望去，仍旧是一片浓雾，什么都看不见，可他本能地觉得那里该是站着一个小孩子，那么点儿高，瘦瘦弱弱的，执着地扯着他袖子。
谢时没有想错，浓雾里传来的声音确实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小少年儿，细细弱弱的声音，也许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努力平稳着嗓音都还是忍不住地颤。
他在问谢时：“你要走了吗？”
走什么呢，他都不知道这是哪儿，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场景。
谢时正转着念头，打算四处转转看着是个什么梦境，结果下一瞬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声音？！
不，不是，这声音明显清朗年轻许多——那是他年轻时的声音！
活了一百多岁的谢时，依稀还能记得自己年少轻狂时的声音。他诧异地挑起半边眉毛，听着那年轻的声音难过却坚定地道：“对不起。”
在难过什么？
这是他曾经历过的事情化作了梦境吗？
可他竟毫无印象啊？
无数疑问刹时在脑海里滚过，衣袖忽然一松，那瞧不见的小少年松开了他的衣袖，那陡然轻松的一瞬间，突然有剧痛突地涌上了心头，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拽紧了他的心脏，叫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那是……难过挣扎到绝望的情绪。
“咳咳！”谢时猛地睁开眼，一时半会还没从梦境中那种挣扎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愣愣地望着头顶发了半晌的呆，忽然觉得身畔的人有些不对劲。
“——阿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