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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亲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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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亦姗是原身宋颂的小学同学——一个是单身妈妈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孩子,一个则在和睦的三口之家待得无忧无虑——两条平行线原本不会有什么交集,可巧就巧在,楼亦姗的妈妈是宋林楠在高中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三年前,两人在一次极偶然的机会巧遇,事业有成的宋先生对曾经爱慕对象不如意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恻隐之心,又是安排工作,又是买房接济,顺道还收楼亦姗做了干女儿。
聂梨的眼里当然容不下沙子。
可妻子的质问在宋林楠看来,是无理取闹,他甚至还为自己并没有实质出轨而辩解,却没想到,她处理离婚的态度极其利落干脆。
原身的宋颂,则在面对巨大的家庭落差下,自怨自艾钻了牛角尖,加上这中间还有楼亦姗时不时的挑衅和刺激,最后才导致严重自闭,休学心理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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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曦茜眼见楼亦姗笑眯眯地坐到宋颂对面,在桌子底下担心地握了握好友的手,却反被对方安抚似地轻轻拍了一下。
宋颂安安静静地打量面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少女,她目中无人的骄矜,沾沾自喜的得意,以及毫不加掩饰的恶意——这种段位,在母后统治称霸的早期后宫,活不过半个月。
楼亦姗:“宋颂,我本来还想去你教室找你的,喏,这是宋叔叔让我给你的。”
钢笔被递到眼前时,她右腕上那条手链的水晶坠子在太阳底下折出熠熠流光。
杨曦茜呆了一瞬,几乎是本能地感慨了句“好漂亮”。
楼亦姗:“漂亮么?我干爸送我的。”
杨曦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好得瑟的,又不是你亲爸。”
“是不是亲爸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宋叔叔对姗姗很好啊。”
“就是,而且姗姗刚刚不是说了嘛,很快就是亲爸爸了,你在这儿酸什么劲?”
跟楼亦姗一起进来的几个女生,说起风凉话来不手软。
杨曦茜被气得满脸通红。
而楼亦姗则在七嘴八舌的嘲弄里,只盯着宋颂的脸看——以往的这个时候,她早就被气哭了,这时候装模作样翻看钢笔,估计不过是在强忍眼泪而已,却没想到,对方面无表情地将钢笔往桌上一丢,视线落在她的右腕上。
“钢笔我不要,我要你那条手链。”
楼亦姗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左手盖住右腕:“这是我干爸给我的,那,那支钢笔才是你的!”
宋颂把情绪在冰里浸了浸,笑着“呵”出来的时候,连声音里都裹了股寒气:“是么?”
虽然她自认一见颜睿就怂,但也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让这些阿猫阿狗欺负。
这要换了母后,绝对赐她一丈红。
“笔盖上都刻了你的名字,我又不瞎,干嘛要拿一支有你名字的钢笔?”
楼亦姗想反驳的话堵在口边,却顿时连底气都虚了。
宋叔叔给她钢笔的时候,她就嫌弃不好看,反倒是托她捎给宋颂的手链,晶莹剔透又漂亮——反正他们父女俩在闹矛盾,宋颂那性格又是个软柿子,她偷龙转凤一下,又有谁会知道?
怎么,怎么偏偏钢笔上居然有自己的名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一定在骗她!
宋颂:“如果我没猜错,那条手链上,应该某个地方也刻着我的名字,敢不敢摘下来让我看看?”
楼亦姗眼神心虚地一闪,脑中一下子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虽然的确很想仔细检查一下钢笔和手链上是不是真有各自的名字,但一旦这么做,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名字还好说,万一真刻了名字,不等于让在自己在这一堆朋友面前被活生生地打脸?
楼亦姗咬了咬牙:“手链你要是喜欢就直说,干嘛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什么刻不刻名字的,你不过就是见不得宋叔叔对我好!”
宋颂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是不是我胡说,看看不就知道了?”
楼亦姗:“你到底有完没完?好啊,既然你想要,我就给你,省得让你有机会跟宋叔叔告状说我欺负你!”
说完,咬牙切齿地扔下手链,转身就走,连桌上的钢笔都气得没要。
杨曦茜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半响才回过神:“我去!宋颂,你居然怼走了楼亦姗!”
之前的宋颂,天生就是个闷葫芦,被欺负惨了,就只会躲起来哭。
可刚刚面对楼亦姗的时候,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那居高临下的威严和气势,了若指掌的自信和笃然,又带着点通透的冷意,几乎令人不可逼视,看得人忍不住都想跪下叫声爸爸。
宋颂拿着汤勺从碗里捞了个云吞,咬开细薄的面皮,小口地嚼:“手链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
杨曦茜正仔仔细细地在银质手链的小吊坠上找宋颂的名字:“……什么?”
宋颂:“你不是觉得它很漂亮吗?喜欢就送你咯。”说着,伸手就想替她带上。
杨曦茜:“……”这霸道的男友力是怎么回事?
杨曦茜忙将手一缩:“喜欢是喜欢,可是,这上面不是有你的名字吗?”
她带着一条刻着“宋颂”这名字的手链,很奇怪好不好?
宋颂“噗”地一下就笑了出来:“你真是傻乎乎的,无论是钢笔还是手链,上面应该都没刻任何东西,我骗她呢。”
杨曦茜讶然半响,不能置信得连说话都结巴了:“那你,你,你就不怕楼亦姗她……”
“有什么好怕的?”宋颂回得轻描淡写,“再不济,我还可以给我爸爸打电话,哪怕跟我诈她的不对,我撒个娇,咬定就要她那条手链,我爸爸总会满足我的,横竖都有台阶下,我为什么要害怕?”离婚的事情,让宋林楠觉得挫败,几次三番想弥补,可聂梨和原身的宋颂,却一直没给他机会。
杨曦茜消化了好一会,才感慨道:“我的天,宋颂,我觉得你休学一年,段位直接从青铜跳到了王者。”
“王者?”宋颂心说我上辈子也就只做到了“王储”还来不及登基,视野里蓦地出现了刚才她落在医务室里粉水杯。
她下意识抬头,在对上了颜睿深棕色的眼睛时,泪腺如同巴普洛夫的狗,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
以鹌鹑状态迅速贴到墙上的宋颂,眼眶微红,淡灰色的瞳孔里的惊惧和戒备,看得颜睿都是一愣。
这变脸来得太快。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张牙舞爪欺负人?
现在对他的抵触,中间都能竖一堵墙。
“你的?”颜睿右手勾着水杯的橡皮带,在她面前晃了晃。
宋颂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泛着点水汽,忐忑地点了点头。
湿漉漉的眼睛,又娇又怯,颜睿感觉自己的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要不要?”
“一秒怂”的宋颂微微颤颤伸手去接,却见对方贴着创可贴的手腕灵活得往上一抬。
宋颂一怔,立刻就反应过来:“嗳你——”
看来是故意为难她。
“怎么谢我?”
宋颂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菜单推了过去。
颜睿的目光在她白皙秀长的手指上滞了半秒。
没胆子跟他对视,却有胆子请他吃饭?
了不起了。
明镜似的玻璃窗,映出少年冷硬的侧脸,唇角微微扬着他自己也没发觉的弧度。
角度刚好。
颜睿的视线落在她纤丽的颈上,后颈的肌肉中间微微内凹下去,优雅的弧度隐没入校服衣领,露出的那一截白皙细腻的颈部皮肤上有细细软软的短绒,如同夏日正午的艳阳里,一小块奶白的雪糕面上细碎的冰霜。
先前医务室里,那股喉间的燥意再次席卷而来。
再开口。
声音却软了一寸。
“等会吃完。”
水杯被丢到她怀里。
“替我去教务处拿一下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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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少年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餐厅门口。
杨曦茜做梦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去,刚才那是颜睿吧?”
无形的压迫感彻底消失,宋颂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杨曦茜的眼睛里已经写满了八卦:“才第一天呢,你跟……大佬,怎么……就这么熟了啊?”
“我同桌,你要吗,跟你换?”
宋颂有气无力地拿筷子拌了一下细面,顿时没了胃口。
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她一看到他就腿软。
得尽快想办法,一劳永逸地躲开颜睿,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