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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所谓扫把星 ...

  •   吃完半个西瓜,苟平生撑得慌,在院里劈柴,一把斧头耍得虎虎生风。
      隔壁家的下蛋老母鸡老围在他脚下转悠。

      苟平生奇怪,他什么时候还吸引起动物了?他不是一向猫嫌狗厌的吗?
      搞得他很想宰了炖汤喝啊。

      苟老头这时候从外面进来,还带回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婆子。

      “嚯!你家小虎子印堂发黑,最近定有血灾发生!”

      苟平生扬起的斧头顿在空中。

      他最烦这些坑蒙拐骗的神棍了,尽拿些假话忽悠人。

      “走走走,别进我家门,烦。”苟平生十分不耐烦地赶人,手里的斧头还没放下来,一副凶像。

      专业跳大神的蔡婆子以为他要砍她,吓得老脸花容失色:“老大哥!是你千求万求请我过来的啊!”

      “快拦住他!”

      苟老头一声大喝之下,李君柯和蛋蛋飞扑出去。

      一个挡在蔡婆子前头,苟平生脱手飞出去的斧头嵌入围墙,吓得他腿打颤。

      一个抱住小腿,表情迷迷糊糊,不明所以,糊了苟平生一腿的西瓜汁。

      “行了行了,搞这么大阵仗真以为我要砍人啊。”
      苟平生扯开蛋蛋,拔出斧头,猛地一拍劫后余生的李君柯肩膀,笑骂:“瞧你这怂样。”
      李君柯笑得艰难。

      迫于老父亲的淫威,苟平生抱臂冷看着神婆蔡婆子,在屋内屋外转了一圈,嘴里嘀嘀咕咕一顿念叨。

      最后得出结论:“你儿子命犯扫把星,小鬼缠身,厄运罩头,老婆子奉劝一句,好好做人,早日从良。”

      “再说两句吧。”苟老头眼巴巴求着。

      “不了不了,你们这风水不好,容易走霉运。”老婆子一双小脚跑的飞快。
      苟老头这个儿子脸凶巴巴的,吓死个人惹。

      苟老头低声下气把人送到门外,回来老泪纵横。

      “儿啊,听到蔡婆子怎么说的没,从今天起,咱要好好做人,多做好事去霉运。”

      “不可能,我是闲得慌吗,要听一个神婆的话?再说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奸淫掳掠了,要我从良,开玩笑。”他不一直是优秀的新时代接.班人吗!

      苟平生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扫把星,他不认命也不信命。

      苟老头眼珠子一转,改换怀柔(卖惨)攻略:“儿啊!你从小衰到大,要不是你命硬,你老子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少来,”苟平生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摆摆手道,“你儿子的命会继续硬下去,一定有人给你养老送终,放一百个心。”

      “不孝子,”苟老头一秒收了苦瓜脸,“你干的祸祸事还少吗!”

      苟平生懒懒地躺在客厅摇椅上反驳:“我做什么了我?”

      苟老头这就一宗宗数落他的案件:“刘三婶家的老母鸡,是不是被你捉了杀了,她说她亲眼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和鸡毛。”

      “那是被黄鼠狼咬死的,翻墙掉进我们家院子里了,我刚捡起来准备丢回去。”

      “还有你太奶奶养的那只大猫,被你闲的发慌戏弄了一遍,最后赶到树上下不来。”

      “那不是她的猫发.春期到了到处乱窜的吗!下不来是她把猫喂得太胖!”

      “还有啊,你葛大叔前两天听到惨叫声出来,发现你踹他家的黄狗泄愤,差点被你一脚踹死了。”

      苟平生忍不住翻白眼,老头子才出去一趟,打听到的八卦挺多啊。

      “屁,河西村那个阮小三来偷狗卖,下药迷昏不成,被我撞上了用棍敲的。别什么都推到我头上,我头骨软,顶不起锅盖。”

      李君柯及时凑过来接话:“大哥,他可能是以为你不会回老家了,才敢来咱们村放肆。”

      苟平生闭眼懒洋洋嗯了一声,没回话。李君柯自讨个没趣。

      “浑球,你多一句嘴解释能混到这地步?”苟老头烦得在客厅直转圈。

      “你看看,以前有你在,那些二流子小流氓都不敢来咱们村惹事,你回来这几天,小偷小摸都少了不少吧?”

      “我也没让你一个人去修桥铺路,包了修祠堂的所有活,就平时端出副笑脸来,主动开口帮左邻右舍做点事,得个好口碑,结个善缘,改个人缘,也好给你自己,给你儿子积个福气。”

      “你说说,这么多人的怨气聚集到你身上,你不倒霉谁倒霉?浪子回头金不换懂不懂?做样子懂不懂?”
      ……
      ……

      蹲墙角的蛋蛋突然举手:“懂!”

      同蹲墙角陪他玩弹珠的李君柯不敢出声,他大哥,嗯……

      “不孝子!你老子训你还敢睡觉!”

      苟老头气呼呼把苟平生赶出家门,声明今天不把他们堵住的路面清理干净不准回来。

      怕苟平生作弊,还让李君柯全程监督直播,晚上他要看的。

      “是,大爷,保证完成任务!”

      老头子还挺赶潮流,知道挺多,可惜他不知道,视频能造假,给他看的直播也可以不是实时的。

      午后两三点,正是阳光最猛烈的时候。

      苟平生在院门口蹲了一会,迟迟没人开门放他进去,晒得慌,看样子是跟他来真的,只得起身。

      “诶,大哥你怎么往屋里走?”

      “金盆洗手,还有,把老子的王座搬进来。”放外面风吹日晒都几天了。

      李君柯:“呃……”
      他大哥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中二真的好吗!

      **

      既然要卖人设,营造好形象,李君柯不遗余力给苟平生做宣传。
      就经过村里去那条马路的路上,他都能趁机给他大哥夸出花来。

      “这不前几天下雨,冲下来的泥石流把路堵了吗,大家伙要去县城的都不方便,我们大哥看不过去,顶着大太阳都要去把路清出来,哎,我是劝都劝不住啊,大哥这两天还发着烧呢。”

      李君柯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苟平生是服气的。

      一众面面相觑外加狐疑的目光下,一大婶躲在人后嘀咕:“不是你们堵的路吗!害得人没路走,都走下面踩坏了我家的田!”

      苟平生没好气怼回去:“要怪到我头上也找个实在理由吧,你家那田都多少年没种过,荒成什么样了!还要我赔偿你家田不成?!”

      “大哥你少说两句吧。”没看他们看你的眼神都是,果然如此,一点没变。

      “大爷大娘,那是我不懂事堵的路,大哥已经把我骂了一顿,我们赶着去铲干净,就不跟你们唠嗑了哈。”
      李君柯说完,三步并做两步赶上苟平生。

      他大哥是大步流星,健步如飞。

      走得汗流浃背,顺手脱下黑色背心,露出劲瘦的脊背和胸膛。

      苟平生的肌肉并不发达,却肌理分明,格外优美,惹得后面跟着的李君柯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心生艳羡。

      到了目的地,把带来的铲子铁锹等工具摆好,李君柯兴冲冲打开手机,以四十五度的自拍角度对准自己。

      “嘿嘿,今天我不跳舞也不唱歌,给大家看个不一样,当当——这就是我大哥,终于让大家看到我大哥的正面照了!帅不?我大哥不仅是村霸还是村花呢!”

      摄像头转向村花……然而,并没有一个观众进入直播间。

      李君柯依旧说得兴起:“今天是我大哥露面的第一个视频,意义重大!我把这次直播命名为,村霸从良记:做雷锋的第一天!以后还会有相关的系列视频和直播,欢迎关注哦!”

      “你成天摆弄手机,就是着迷玩这个啊。”苟平生拄着铁锹直面摄像头,眼神危险。

      “二木头,没看出你现实里怂得要死,镜头前还挺放得开,没人理你羞耻不。”

      顾不得他大哥无情的嗤笑,李君柯急得焦头烂额,不住小声提醒:“大哥,形象形象!”

      苟平生微弓腰背,双脚打开成八字形,是散漫中透点霸气的姿势。
      但他们现在是要营造热于助人、造福乡里的大哥形象不是?
      作风要谦卑,说话要朴实。

      苟平生对李君柯搞这些猎奇的噱头嗤之以鼻。
      重返这个让他遭罪的地方,真是哪哪不对劲。

      石块往山上扔,泥土朝田里铲,木头踢到一边,留着带回去当柴烧。
      尘土飞扬,苟平生清理路面的架势像是在干架。

      路过的赶牛人从田里上来,一看到他呦呵一声:“这不是苟家的小子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会做好事。”

      苟平生当即扔了铲子:“不做了,做个屁。”

      李君柯不得不哄着他继续做,他大哥不仅中二还傲娇。

      【咦!我误入了什么直播间?】

      李君柯喜出望外:“欢迎——”

      “直播到此结束,不见!”苟平生伸手毫不留情盖上李君柯的手机。

      李君柯傻眼了。

      一辆炫酷的摩托车轰隆隆开近,刚好已经清出了一条小路能通过。
      车主主动跟苟平生打招呼,这一带的年轻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二木头,自己堵的路自己负责,务必铲干净路面,回来检查啊!”苟平生利落跳上摩托车后座,绝尘而去。

      李君柯持续傻眼。

      还有这么多,都要他一个人干完吗?

      果然他当初丢下他大哥面对那个金发男,是有、报、应的!

      **

      苟平生走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留下李君柯一个人苦逼地干了一下午的活……是不可能的。

      坑了他大哥的人又不只他一个,当然得有难同当了!

      几个电话打出去,七八个汉子赶过来。

      以前李君柯没少给苟平生传话,他们以为是大哥的命令,也就任劳任怨干起来了。

      李君柯这下可轻松了,站在一边瞎指挥。

      等傍晚时分苟平生回来,别人都走了,他一个人上去交待任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一个人做完的呢。

      “大哥你看,我清干净了!”

      “嗯。”苟平生懒洋洋地只应了一声。

      没得到自己预料中的肯定,李君柯继续追问:“大哥,你咋搞成这样了?”

      苟平生好像从县城走回来的一样,把脚都走残了,一瘸一拐的。

      他一只手也没力,耷拉着垂在一边,另一只手提着两个外卖盒。

      “找回场子去了,”苟平生舔了舔后槽牙道,“跟刘大强谈了谈人生。”

      李君柯秒懂:“大哥你上门踢光头强的馆子怎么不带上我?!”
      也好让他瞻仰一下大哥的威风啊!

      “光头强什么鬼?”苟平生乐了,回想了想,还挺形象。

      “指望你,像上回一样临阵脱逃?刘大强可是雇佣了一大帮打手,成天跟着他不离身。”

      “那是个意外……”李君柯辩解道,“那天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出手就倒下了,那三个人太邪门了!”
      他问过其他人也是这样,回去一检查,都不知道身上怎么受的伤。

      “大哥,换成光头强就不一样了,他哪是你的对手啊,找再多人保护也没用!”

      呵,苟平生慢吞吞走着路,懒得理他。

      李君柯追上来,叽叽喳喳个没完:“大哥大哥,你失踪了一下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挣钱的好法子啊?我要不要把兄弟们都叫过来?”

      “很遗憾,让你失望了,并没有,我刚把城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准备回来为建设和谐新农村而奋斗。”

      “呃……大哥你是开玩笑的吧?你不会真把大爷让你从良的话听进去了吧!”他以为是开玩笑的说!

      “好吧,实话是……”苟平生停下来,望了望湛蓝湛蓝的天空说,“我累了,我想留在村里养老。”

      李君柯失望地离开了。这不是他心里那个野心勃勃的大哥。

      他曾经的大哥讲道义,有血性,重情重义,豪气爽利,最重要的是能打不怕死!
      折了腿都不带哼一声的。

      同样是没爹没娘教育,被人瞧不起,同样是生长在阴沟里的人,苟平生却活出了另一种姿态。

      肆意昂扬,意气风发。
      气宇昂轩,孤傲不羁!

      换作年轻那会的苟平生,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哪会执着于赚钱养家,从来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了点钱也是仗义救济兄弟。

      虽然这几年回归家庭,带领他们创业致富的大哥也挺有魅力的,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就跟塘里的野荷花一样,过于素白,少了点热烈灿烂的颜色。

      李君柯看得十分惆怅,他怎么成他表弟那样的文艺青年了呢……
      说话一套、一套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所谓扫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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