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诺》梦洄未名

11、第十章

　　圣诞宴会上回来，姐姐又病了

　　那日，宴会后家主把姐姐和我叫到了他那里，询问她准备离家的各种计划
　　姐姐从小的教育让她表面很冷静，瘦弱的身体就那样在家主面前站的笔直，没有一点恐慌和畏惧的神色露出来，但我却清晰的看见她放在身侧的手在那一瞬间突然握紧、又放松
　　“是的，我要离开这个家族，我要自由。”姐姐这样回答，清晰坚定
　　家主看着姐姐，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椅子扶手上，上好的木头扶手都被打出了裂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慕容家的长孙，以后的家主！不要还象小时候那么任性！”
　　“慕容家的祖训是，‘家主能者居之’而不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名称就可以定的。我不适合当家主，从小我在所有兄弟姐妹的中的成绩就不是最好，不是么？”姐姐垂下眼帘：“想当家主的人很多，而我对这个位置却不屑一顾。我不要当家主，我只想要自由！”
　　“哼！你怎么知道你不适合，你不是最好的，是因为你不想要当家主，你所有的课程都是中等，是你的刻意而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家主说到这里，用手扶住了额头：“小时候胡闹也就算了！已经成年了，以后不要再任性了。给我当好长孙，以后准备接任家主！”
　　“……爷爷，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奶奶会早早搬离宗家，到玫瑰庄园居住。为什么妈妈会被家族除名。因为他们不接受你和父亲的安排！”姐姐的手又握成了拳头：“我从小就接受所谓的精英教育，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只要我和你父亲的安排才是对你最好的！”家主瞪向姐姐，而姐姐毫不畏惧的回视：“我说你是长孙，是家主的继承人！你就是！”
　　“我不要！我没那个能力我自己清楚。”姐姐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认真的光芒，一点都不畏惧家主的表情和话语
　　家主忽然微笑：“就凭你站在我面前，却能不动声色的这份魄力，家主之位就非你莫属。不要再做不切实际的梦，认清现实，你就是慕容家的长孙，未来的家主！”
　　“……”姐姐咬住了嘴唇，恨恨的说：“我不会成为家主，因为……我恨这个家族！”
　　“你！”家主听了这话，看着姐姐，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很震惊，嘴唇颤抖，竟讲不出话来，然后，家主缓缓站起来，扬起手就给了姐姐一个巴掌
　　从来没打过姐姐的家主愣住了，应该说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姐姐松开了手，摸上脸上那鲜明的手印，不可置信的看着家主，眼神闪烁，然后变成了面无表情，闭上眼睛把歪掉的眼镜戴好，忽然微笑起来，是那种很公式化的微笑
　　“家主大人还有事情么？没事的话请允许我先告退了。”
　　家主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坐回椅子，垂着头，无力的对我们挥挥手
　　姐姐带着我如同往常一般，象高傲的公主一样走出房间，丝毫不在意一路上所有人对她脸颊上的印记的目光

　　姐姐和我回到庄园后，没有理会风渺和翎的探询，独自一人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而我只好把今天的事情和风渺还有翎好好说了一遍，我们三个就焦急的敲门要姐姐开门
　　后来，姐姐打开门，让我们进屋
　　我上前想劝劝姐姐，姐姐却抱住我，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风渺和翎看到这样的情形，安静的离开，只留我有些僵硬的回抱着姐姐：“姐…别哭，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我在你身边，风渺和翎也在，我们都会陪着你……”
　　姐姐抬头，我看见她哭的眼睛都肿了：“不是的不是的，小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为什么要我做这个长孙，难道我只是个摆设么？我想要的不是权利，不是财富，是自由啊，为什么爷爷和爸爸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要逼我！”
　　“姐姐……”我紧紧的抱住姐姐，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
　　“小狼……我好累，我想离开……可是我离开了你们怎么办，小狼，我好矛盾，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姐姐把头埋在我的颈间，哽咽的小声说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渺走了进来，把已经哭到睡着的姐姐从我怀里抱出来，小心的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我活动了下手脚，轻轻的往外走去，关门的时候，我听见风渺很小声的对姐姐自言自语：“我不希望你离开，但却更希望你能快乐…瞳，我爱你，但我却要放了你，对我而言，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幸福了……瞳……”

　　姐姐直接表明要自由不要家族，家主很愤怒，给空冥庄园下了禁闭令，命令姐姐在家闭门思过，庄园每天的供给由专人运送，庄园内的人不许出入，全部陪着姐姐思过反省。连元旦的时候，各大家族联合举办的宴会都没让姐姐出席

　　姐姐那天哭完后一睡睡了两天，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样子，很憔悴
　　偶尔醒了，不是发呆，就是哭泣，饭都吃的很少。听到家主下的禁闭令以及对空冥庄园的处理后，当场晕了过去，风渺检查后，用了强心剂，才使姐姐醒转过来
　　而姐姐这一晕，却是病的更厉害了，根本下不了床

　　风渺精心的为姐姐治疗，除了陪伴姐姐，他的时间都耗费在了医疗实验室
　　中药、西药、点滴、口服药剂……各种治疗下去，再加上姐姐自身的努力，终于在新年前慢慢的好了起来
　　因为我那奇异血液的原因，姐姐的心脏病在风渺的研究下找到了突破点
　　我供应的血液让姐姐的心脏病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容易晕厥。
　　我本以为，姐姐在经历这次后，会和家主好好谈谈，放弃了家主之位，还能在家族里
　　但我没想到的是，姐姐因为这件事情，更是不愿意再当家主，她甚至开始不那么隐藏自己的计划，有些明目张胆的计划脱离家族的事情
　　而奇怪的是，家主那边虽然总是阻止姐姐一些的计划，却没有再次斥责过姐姐

　　虽然家主那边会有点阻碍，但姐姐还是一点点的把自己的权利都分散开来，一一交给粲荧以及几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少爷小姐
　　粲荧来探望姐姐的时候，和姐姐密谈了许久，不知道达成了什么样的约定
　　但粲荧出现的时候那种沉重的脸色让我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

　　新年的宴会自然不是一般的热闹，祭祖的时候姐姐依照惯例出现在家族祠堂
　　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姐姐和家主面前还是维持着表面的长辈慈爱孩子孝顺的场面。但我却觉得好压抑，虽然谁都没点透，我却能看见每个人都透露出的怪异表情
　　他们也察觉到了吧，家主和长孙的不和，之前的吵架，一定早已经传播开了，但他们什么也不会说……大家族的人，总是会隐藏真实的自己，隐藏一切该隐藏的心思

　　姐姐的能力还是很厉害的，被家主发现的时候已经基本成型
　　现在虽然被阻止，但她的计划还是不可阻挡的一步步向前发展，按照姐姐的计划下去，她用不了一年就从实质上脱离长孙的名号，成为慕容家被废弃的棋子
　　姐姐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家主却明显的变老了许多，过完年，家主就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了姐姐的父亲，自己隐居了起来
　　姐姐的父亲也责骂过姐姐对老家主的冲撞，并和姐姐吵了一架
　　但不管姐姐对她的父亲怎么抵触，现任家主还是爱着姐姐的
　　离开的时候，他对姐姐说，过完19岁生日，他就放姐姐离开……
　　姐姐因为这么句话，在房间呆坐了一下午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一切没发生之前，姐姐离家的计划暂时按压不动
　　空冥庄园的时光好像又倒流了回了以前，回到了一两年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庄园里我们四个过着开心的时候，粲荧和佘遥偶尔出现和我们玩闹一番。偶尔还会留下小住两三天

　　谁都没再提起过这件事情，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吵姐姐的生日前进，我还是感觉到了气氛的日益压抑，我知道，姐姐是一定会离开，及时家主不放姐姐离开……
　　按照惯例，姐姐如果离开家族，是一定会被除名，除名后我就被收回家族，当一个暗影，等待另外的人选择我当暗影暗卫，或者一辈子是暗影，直到死亡
　　我不怕我的命运，只是舍不得姐姐，舍不得这几年的日子

　　姐姐的生日就快到了，我们热情的给她张罗着生日party
　　姐姐生日那天，在场的除了我、风渺、翎以外，就是家主，粲荧，还有姐姐交好的几个朋友等，现任家主在姐姐的生日蛋糕推上来的时候就悄悄离开了，没有去听姐姐的许愿，也没有再继续参加后续的热闹
　　姐姐双手合十，微微的笑着许愿：“这一年，我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自由，拥有我自己的自由……我热爱自由，但比起自由，我有个更奢侈的愿望。所以，第二个愿望：我想要我的周围，你们这些给了我爱的人，都能幸福……今天我是寿星，那么，今天我就乞求上天，我奢求、我重视的你们都能够得到幸福！至于第三个愿望……”
　　姐姐睁开眼睛，看着一群安静看着她的人们，突然眨了眨眼，调皮的吐了下舌头：“不能说，第三个愿望我就不出来了！最后一个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呵呵~”
　　大家都配合的笑骂了起来，蛋糕切开，每个人都放肆的吵闹着，撕破了平时的文静优雅
　　最后甚至打起了蛋糕仗，漫天都飞着蛋糕，后来宴会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被迫洗澡换衣服后才敢离开，因为他们太狼狈了

　　第二天，姐姐让离开的粲荧带我一起离开，她说她不要当面和我解除契约，不要我看着她走的样子。我沉默了许久，给了姐姐一个最后的拥抱
　　我紧紧的抱着她，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仿佛这样就能记住她一辈子
　　然后我说：“吾愿以灵魂起誓，与您定下守护您的契约！自此以后，舍弃一切，成为您的影子，所有的意义只是为了您的意志而存在，守护您，直到灵魂也灰飞烟灭……我的小姐，我的姐姐…既然这是你的意志，我愿意执行……”
　　忽略我那几乎掉出的眼泪，忽略肩膀上姐姐的眼泪透过衣服带给我的灼热
　　我松开姐姐，冲回了房间，随便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坐进了粲荧的车。我知道，我这一离开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姐姐让我和粲荧离开，定是把我委托开粲荧了……

　　车子渐渐离开庄园，我最终忍不住回头，远远的，我看见姐姐一身白裙，站在风里使劲的冲我挥手，我好像还能看见她的眼泪
　　最后，我看见风渺和翎出现在她身边，风渺抱住了姐姐说着什么……我扭回头，我相信，风渺会照顾姐姐，因为风渺是那么爱姐姐，爱了那么多年……

　　我低头，用手捂住脸，身体随着汽车微小的震动而摇晃……
　　一只手把我拦入了一个很熟悉的怀抱，那个人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背上，另一只手把我的头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嘶哑：“苍，想哭…就哭吧……有我在……”
　　我没有反抗，只是抓紧了他的衣服：“粲荧……我现在就开始想念姐姐了……”然后在他仿佛无声的叹息中闭上眼睛，不再说一句话……

　　……
　　姐姐，是你把我带离黑暗，所以，发誓要守护你，以你的意志为尊
　　如今，你要自由，所以我会默默的祝福你，因为，你的微笑，就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