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西风》陋室人

6、大理良马

　　就这样，忧夏和宋六郞在京城尽情肆虐了一段时间，两人在换着花样尝了十几日御街上的各种美食，又逛了各色古玩玉石店后，忧夏便厌倦起这虽美食无尽又百无聊赖的汴京城起来，开始思念长风烈烈，纵马驰骋的大西北来。
　　宋六郞看着忧夏一脸迷茫的看着西北方向，于是问道：“你看什么呢？”
　　忧夏笑了一下说：“有些想回西北的草原骑马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宋六郞早知忧夏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了，于是问：“你要回去了吗？”
　　忧夏摇了一下头笑了起来说：“我爹不在家，我就是回家了，我娘也绝不会让去大草原上撒野的，估计还会把我关屋子里禁足。”
　　宋六郞一笑道：“单要是想骑马倒也不必非回西北，庄楼下就有马市，现在我就带你过去买马，你可以去京郊骑马的。”
　　忧夏喜不自胜地说：“好极，我们一道去骑马！”
　　宋六郞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我不会骑马。”
　　忧夏登时笑道前俯后仰：“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你竟不会骑马？我们家三岁的孩子都会骑马了呢，哈哈哈哈……”
　　宋六郞红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忧夏笑了一会，觉得自己也甚不厚道，宋六郞可从没有嫌弃过自己不会刺绣，也没有说自己不识汴京风华，不懂古玩真假，玉石优劣……于是忧夏拍着宋六郞的肩膀豪爽的说：“放心包给我好了，我一定教会你骑马！”
　　三人便一同去了马市，忧夏一到马市，就先点明要最烈最快的马。马市见他二人小小年纪一身华服，身后还跟着一个容貌不俗的丫鬟。立刻猜到二人非富既贵的出身了，哪敢随便把烈马牵出来没地摔坏了富贵人家的孩子，惹出不必要的事来，于是陪着笑说：“二位真是好运气，今日我们这里新到了大理良马雪惊帆人人称道，就是大家都嫌贵，没人舍得要，二位要不要试试？像雪惊帆这样的好马往日里都要提前预订才能一见，赶巧近日这雪惊帆这等好马竟没人要，可见就是老天特意给二位留着的了。”
　　忧夏早就知道大理马是有名的良马，只是她一向长于大西北，没有见识过这大理马倒底是怎么个好法，听了驭手这里有大理马，立刻点了一下头道：“你先牵出来我瞧瞧。”
　　驭手牵了一匹高大健壮的大理马出来，忧夏见这马不仅四腿长而有力，肌肉结实线条优美，更兼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不由脱口夸道：“真是好马！健壮有力温良又漂亮！”
　　驭手见忧夏一眼便能看出这马性情温良，知道是遇上了行家了，心里甚是得意，又隐隐有些担心忧夏会不会恼将起来，毕竟忧夏方才可是说了要烈马的。
　　忧夏转头对宋六郞说：“你先去换马靴和骑服，我先试试这马！”
　　宋六郞微笑地点头道：“好。”
　　忧夏跨上雪惊帆骑着绕着马场跑了一圈，转了回来，把雪惊帆停在宋六郞跟前，从雪惊帆上跳了下来，对已经换好马靴和骑手服的宋六郞道：“这马甚是听话，你过来试试吧！”
　　宋六郞看着高大的雪惊帆，微微退了一步说：“这马是不是有些太高大了，我还是从小马开始学骑吧？”
　　忧夏笑了起来说：“你晓得什么？这马你看着高大，实际上都是驯好了的，性情最是温良不过，又不敢欺生。倒是那些你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小马驹，最是不服气的，你要敢骑，它就敢狠狠的把你摔下来。”
　　驭手也笑了起来：“姑娘这话说的甚是内行，公子您莫怕，只管上来就是，保管摔不了您。”
　　宋六郞见此只好硬着头皮过来。照着忧夏的指点上了马，双腿牢牢夹着马肚，双手死死抓着雪惊帆的鬃毛。忧夏“啪”的一下打了一下宋六郞的手道：“轻点抓，要有人这么抓你的头发你不疼啊？你这么抓，马也会疼的！”
　　宋六郞瞟了一眼驭手弱声说：“他让我抓的。”
　　驭手陪着笑说：“姑娘放心，马没那么娇气，这位公子力气又不大，这么抓两把，不会疼到哪里去的。”
　　忧夏横了那个驭手一眼，不满地说道：“马身上停个苍蝇蚊子，他都能感觉到，你这么抓他的鬃毛，他又怎么可能不疼。马善被人骑是没法子的事，但不许欺负它。”
　　驭手讪讪一笑说：“瞧姑娘这话说的，竟叫小人无言以对，不过雪惊帆性子再温良不过，就是把它抓疼了，它也不会使性子，摔了公子的。”
　　忧夏愈加不满地说：“便是性子再好，也不能如此欺负于他。”忧夏说罢，看着宋六郞一脸的惊恐咬着嘴唇，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只顾心疼马，但对待初次学骑马的宋六郞实在过于残忍了，于是一笑之后，拿过缰绳递给宋六郞口中笑着说：“你抓好这个，这是控制方向的，你往左拽，马就会往左，你往右拽，马就会往右。双手同时用力，马就会停下，不过你千万不要用力猛拽，否则马猛转方向，或是骤然一停，非把你给摔下来不可。”
　　宋六郞强自镇定地说：“晓得了。”他虽不敢用力的往里扯缰绳，但恐惧还是让他双手死死抓着缰绳，以致于白皙廋弱的手上骨节分明。
　　忧夏看他甚是紧张于是笑着岔开话，想要分散他的紧张：“不用怕啦！大不了就是摔下来，你身上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吗？要是有就先交给我，以防一会把你跌下来，把东西给摔坏了。”
　　宋六郞甚是不满的瞪了忧夏一眼说：“你这岂非是重物轻人，再贵重的东西，又哪有重过人的。”
　　忧夏给他认识这么久，还是头次听他说这种重话，知道他心中怕的厉害，于是一笑抓着马鞍翻身上马坐在了宋六郞的身后，伸手抓着缰绳。虽说这马上的马鞍甚为宽大，但宋六郞和忧夏都不是小孩子了，两人同坐一鞍，还是前胸后背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加上忧夏又伸手抓着缰绳，宋六郞见些顿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待反应过来，忧夏这是把自己整个圈在了她的怀里，宋六郞不由整张脸都羞红了。
　　忧夏贴在宋六郞身后，为了察看前面的路，便把头搁在宋六郞一旁的肩膀，等于是和宋六郞脸挨着脸了，她听出宋六郞呼吸不均，侧头一看，原来宋六郞一张脸已经红到了耳根，不由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啊！当初我爹教我学骑马时，也是这般教我的。”
　　宋六郞红着脸，勉强地问：“那时你几岁？”
　　忧夏不以为意地一笑：“三岁，怎么了？”
　　宋六郞向另一则转了脸轻声说：“不怎么，你占我便宜。”
　　忧夏噗嗤一笑道：“你呀，太多心了，不过怎么这会才反应过来，刚才干什么了？”
　　宋六郞恢复了之前的四平八稳：“刚才问了别的事情。”
　　忧夏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你啊！花花绕的心思也太多了吧，走吧，以后多骑骑马兜兜风，人会变得敞亮许多。双腿加紧马肚，坐稳了。”说罢一抖缰绳，宋六郞虽然腿上没什么力道，但随着忧夏的双腿用力一夹，雪惊帆还是刺啦啦的往前跑去。宋六郞的脸都吓白了。
　　忧夏见宋六郞怕的厉害，一边掌控着缰绳，一边在宋六郞耳旁低声安慰：“别怕，你别看这马的个子大，其实马的胆子都很小的，所以很多马的眼睛都需要蒙上眼罩，否则会有很多我们认为很平常的东西都可以把它吓得猛然停足，骑马人的没有防备，说不定就会被摔下来。”
　　宋六郞坐在马上，耳边听着忧夏的殷殷叮咛，迎面的风丝丝吹来，放下心来之后，顿觉凉爽轻快放松惬意。
　　忧夏口鼻之中闻着宋六郞身上传来的龙涎香，饶是她一向心大犹如男子，可倒底是个青春年华的女孩子，一颗少女心忍不住在这初秋时节怦怦乱跳起来，她原本打算的便是带宋六郞一圈，好让她安心，此刻心意一乱，一时间看着终点，既想早点到了，好让快快跳下来逃开，又想让那终点更远一点。一圈转了回来，忧夏勒住了马，慌忙从马上跳了下来，慌张地说：“好了，你现在自己试一圈吧。”
　　宋六郞听到忧夏刚才交待自己马的胆子很小，此刻已经不怎么害怕身下这个庞然大物了，虽然此刻他还是有些紧张，但也有点兴奋，满面通红地说：“好。”
　　倒是一旁的驭手，看出宋六郞着实是个未曾骑过马的雏儿，怕真摔了他，他家大人找上门来，没法子交待，于是过来替他牵了马，让马缓缓走动，好让宋六郞慢慢适应。
　　忧夏一时只觉得一阵莫名的心烦意乱。正在烦乱的忧夏转头看到一旁拴着一匹桀骜不驯的黑马，知道那是尚未驯服的烈马，于是一过去解了缰绳，翻身上了马去。一旁的驭手看阻拦不及，立刻高声大叫道：“姑娘，使不得，那是一匹还未驯服的野马。”
　　这匹黑马自由长于山野，原是贪恋人们豢养的母马才被捉到的，自被捉到，还从未有人能降伏得它，倒把捉他那人的腿给跌断了，那人一生气，就把他给卖了，有人看他毛色漂亮，才这把这马辗转卖到汴京马市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