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追逐》彩倩

4、童话苹果园

　　秦绍初领着洛水依来到苹果园附近的水龙头边，让她洗洗满是泪痕的小脸。绍初侧着身子站在水依身旁，含笑地上下打量着小心翼翼洗着脸的小丫头，纤弱的她犹若苹果园里新发的弱枝不堪一击，惹人怜爱，水灵灵的眼眸噙满泪水，宛若沉浸在玉杯里的冰葡萄。褪去泥水的她竟露出娇小的脸庞，恰似含苞欲放的粉色花瓣，水珠挂满面颊，竟是那样的清丽脱俗，使他不由得想起刚学过的那句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绍初将水龙头旁的香皂轻轻递过去，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而水依受宠若惊似的望着身边的“王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接过那充满关怀、表达友好的香皂，低下头半垂眼睑轻轻地回了声“谢谢”，悠悠地洗着双手。从来没有人给予她如此温和灿烂友好的笑容，即使自己的亲姐姐洛抚雪也不曾对她如此，姐姐从小便善解人意，成绩又优秀，所以身边总是有人包围着，忙着与朋友商讨学习计划的姐姐很少有时间跟她亲近。
　　水依洗完脸后正想用小手抹在脸上，却被绍初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姑娘，快擦擦吧，小心感冒。”只见“王子”正朝她递过一块儿叠得方方正正的雪白手绢，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明亮。水依愣愣地望着他，眼里的水珠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却被她硬逼了回去，她望望那雪白的手绢，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忽然觉得一阵羞愧与自卑涌上心头，面前是高贵整洁的王子，而她却是地地道道的丑小鸭。现在她好羞愧，恨自己的狼狈不堪。
　　于是她小心谨慎地后退了了一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低头不语，打定主意不接受“王子”的好意，她不愿自己将那雪白的手绢染脏。绍初见小女孩忽地退却，只当她是害羞，于是他上前一步拉起她藏在身后的小手，将手绢塞进她的手里，“快擦擦吧，别客气。”水依略带吃惊地望着他，擦也不是把擦也不是，于是她俯下头，略抬眼睑偷偷望了他一眼，却没料到他也正在看自己，便急忙将手帕捂在脸上，小心地擦着，唯恐弄脏那手绢。
　　绍初望了望小妹妹那害羞的动作，忙掩住要流露的笑意，抬头望望那蓝的如丝绸般的天空，轻轻地开口：“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秦绍初，刚才那个大些的男孩是我的弟弟绍寒，今年十岁，我比他大两岁；那个小姑娘是我妹妹绍筝，今年刚过了八岁生日，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其余的那些那孩子们是亲友的孩子，平时就很调皮，所以请你别跟他们计较好不好？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水依听着他那样谦恭、真诚的解释，心中的委屈别见了几分，但是她看在绍初的面上只会原谅那些年幼孩子们的无知，却不能原谅秦绍寒的袖手旁观，落井下石。她微微抬头，正迎上“王子”那温和的眼神，不由得软下声音，“我是洛水依，与绍筝同岁，其实我也有错，我也出手打了他们。”她怯怯得承认自己还了手，洛水依坦然承认自己曾打了陈正昌，她一向敢做敢当，从不推卸责任。现在她仰着头抿紧嘴唇，直直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

　　训斥，为自己的表弟正昌出气。

　　而秦绍初望着小姑娘那不屈的眼神以及那紧抿而发白的嘴唇，不禁震惊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八岁的孩子竟有如此坦白的勇气和不屈的执着。他不落痕迹地转过身，尽量显得优雅自然，悠悠地仰着头闭上眼睛，像是品味茗茶那样，轻轻地自言自语:“洛水依？洛水清清，依旧波柔，是吗？好雅致的名字。对了，水依，要不要去苹果园里看看？现在苹果花开得正旺，你应该会喜欢。”

　　落水依依，依旧波柔。他竟然说自己的名字“雅致”？从来没有人夸奖她的名字，水依，像水一样温柔吗？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名字能好到哪去。她总嫌自己的名字太柔，而她并不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温柔就意味着受人欺负，而她最讨厌别人欺负她。她好羡慕姐姐洛抚雪的名字，那才叫“雅致”，洁白高雅似雪花，就连邻居家的女孩的名字也比她的好听，像“韩葭蕙”、“刘晓纱”，“李梦琦”，她不明白一向偏爱她的父亲为什么会给她起如此难听的名字，所以她经常生气地要求父亲给她改名字，而父亲总是笑着抚着她的头笑道：“水依，在夏天大雨里降生的你真的很适合这个名字，谁说难听了。”

　　“快来啊，想什么了？”前面的绍初停了停脚步，侧身喊了声发呆的洛水依，他不明白这个八岁的女孩子为什么总是使他觉得她有一种与年龄不和的成熟与聪慧。

　　“来了！”水依缓过神来，小跑去追前面的“王子”。到了栅栏门口，绍初一只手打开栅栏门，另一只手去领水依进来。“好看吗？”绍初站在一棵苹果树下，笑着望着失神的小姑娘。只见水依仰着头，呆呆地望着满园的雪白。她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只见繁茂的绿色枝叶里微微泛着白光，那是含苞待放的苹果花，远远望去竟如漫雪落枝头。伴着细细春风吹过，一阵苹果花特有的清香悠悠飘来，瞬间一些花瓣零零落落的飘舞在空中。

　　水依情不自禁地摆脱掉绍初的手，蹦蹦跳跳地去接那随风飘拂的花瓣，兴奋地赞叹道：“真的好漂亮啊！绍初哥哥，瞧，这真像雪花在飞舞呢！”

　　听到水依那如溪水泠泠流过的“绍初哥哥”，绍初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对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应该也就如此吧，水依？”他转身望了望仰视凝听的小姑娘，也不知他到底懂不懂，却只是一直点头。

　　水依发现绍初在望她，连忙低下头，轻轻地回到：“不过，这句诗倒可以不用“忽如一夜春风来”，因为现在就是春天。”

　　绍初听他一说，立即惊讶地望着她，那么小的孩子竟然听得懂诗词？他好奇地问道：“你们已经学了这首诗吗？可我不曾在绍筝的课本里读过这首诗。”

　　“我们还没有学这首诗，不过我曾经听我爸爸念过，当时很喜欢这首诗，所以就爸爸教我，时间一长就背了下来。”水依低着头，轻轻地捻着手里的苹果花瓣，吞吞吐吐地问道：“绍初哥哥，你知道灰姑娘是谁吗？还有玻璃鞋又是什么？”她一直记得刚才欺负她的男孩子口中的“灰姑娘”和“玻璃鞋”，一直纳闷自己和它们有什么联系。爸爸给她讲过孙悟空、织女与牛郎、白娘子，但不曾讲过“灰姑娘”和“玻璃鞋”。

　　绍初望着水依，惊叹她的聪慧好学，那么小的丫头竟然对诗歌如此着迷，看来他是遇到小仙子了。他信步走到水依身边，轻轻拂去她头上的落花，悠悠地讲起灰姑娘的故事，“灰姑娘是位既美丽又善良的姑娘，但她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死了，于是父亲给她找了一个继母，继母和她的带来两个女孩儿对灰姑娘很不好，经常欺侮她，罚她在厨房干粗活，穿着灰旧的衣服，可她但她的父亲并不知情，没有办法帮她。可怜的灰姑娘每次受了委屈，便会去母亲的坟头哭泣，而这时知更鸟便会飞来给她精美的食物和漂亮的衣服安慰她。但当灰姑娘把衣服拿回家的时候，继母和两个丑陋的姐姐便会毒打她一顿，还夺走她的东西。”

　　忽而，秦绍初停顿了一下，略微打量了一下水依，看她是否被吓到了，因为每当他给小妹绍筝讲到这时，绍筝便会红了眼圈，盈盈欲泣。但他却发现，水依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放在紧抿的嘴唇边，一脸好奇，像是催促他继续讲下去，但眼中并没有一丝哭意。他“哼”了两声，清清嗓子，继续讲下去。“但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的，灰姑娘的父亲接到王子生日宴会的请柬，本想是想带全家人都去的，但继母和姐姐们却骗他灰姑娘病了不易前去，于是大家将灰姑娘留在家里了。灰姑娘知道后，哭着跑到母亲的坟墓那里哭了起来，知更鸟即刻送给她一身漂亮的衣服、一张请谏和一辆华丽的马车，但条件是灰姑娘必须在12点前回来。灰姑娘盛装出现在舞会上，一下子便吸引了王子的注意，王子希望她能留下来。但在这时，12点的钟声敲响了。灰姑娘匆匆跑了出去，却落下了一只玻璃鞋。王子到处寻找能穿下玻璃鞋的姑娘，后来继母设计让其中的一个姐姐穿上了玻璃鞋。”

　　“那灰姑娘该怎么办呢？”水依急切地上前拉住绍初的衣服，着急的望着他。而绍初弯弯腰，双手轻轻拍了拍水依，笑着说“别急啊，灰姑娘听闻后，伤心地在母亲墓前伤心欲绝地哭泣。幸好忠诚的知更鸟带领她赶到王宫揭穿了继母及姐姐的计谋，将她们变成了蚂蚁。而灰姑娘穿上了玻璃鞋，成为王子的新娘，从此两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绍初讲完后，却不见水依有任何反应，只是眉头深锁，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好了，灰姑娘，故事讲完了，好听吗？”绍初笑着望着她。而水依一听他喊她“灰姑娘”猛地颤了一下，抬起头看他。其实，她并不喜欢什么灰姑娘，她除了美貌、温柔外，遇到困难就知道哭，一点主意也没有，还不如知更鸟有勇有谋。她才不羡慕什么灰姑娘，她宁愿是知更鸟。但望着绍初哥哥那焦急等待的眼神，心里不禁软了一下，于是她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嗯，好听。绍初哥哥，你是不是会讲很多故事？以后可不可以再讲给我听？”

　　听见水依那充满崇拜的回复，绍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很快他抬起头，朗朗的说道：“当然可以了！其实这个故事是我从书上看到的，若果你喜欢，我可以借给你。若是看不懂，你可以来我们家来找我，而且绍筝也会很喜欢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