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记忆如梦（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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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略！”
苏简推开门冲进了董事会，愤怒让她完全忽略了董事会的其他成员。
“苏简。”景略慌忙站起身，他大步朝苏简走来，试图带她离开这里。
“你答应了他们什么？”苏简冷冷盯着他，毫不留情面的质问道。
景略意识到，这事没那么简单，他短暂沉默了下，背对着所有董事，开启嘴唇轻声说，“卡奥斯会成为初代全智能化战斗型机甲。”
“你们这些蠢货！你们会毁了他的！”怒火涌上头来，苏简狠狠推了景略一把，转身摔门离去。
她跑到蓝火公司G7层那一段玻璃走廊上，用手扶着玻璃墙面，努力让自己不再发抖。
她知道自己又在不受控制的战栗了，低血糖发作加上过分躁动的神经，让她没办法思考也没力气继续愤怒下去，她连忙从口袋里取出药物，掰开瓶盖，却手一抖，药瓶从手指间滑了出去。
琥珀色的胶囊从瓶口里涌了出来，在日光下，像一串被粗暴扯断线绳的金色珍珠项链，洒得满地都是。
景略追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连忙走上去，帮苏简捡起药瓶，从几乎见底的瓶子里面倒了一颗给她。
苏简接过胶囊咽下去，但随即别过脸去，不再想看到景略。
那张让她无限沉湎其中的英俊面容，此时此刻却变得那么刺目扎心，她甚至有种在那张脸上狠狠扇一巴掌的冲动。
“小简，我很抱歉，你完全有理由生我的气。”景略轻声说。
“卡奥斯的人性系统是由我们的基因组成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苏简忍不住转过脸来怒斥他。
景略死死捏着药瓶，几乎把瓶壁捏得变形，这种痛苦从他的眼神里隐约泄露出来，又被他硬生生阻断，“小简，想获得仿真人的民用许可，我们必须得做出牺牲。”
“你根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卡奥斯没法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他对人类情感的接受程度比一般人困难得多……”苏简颤抖着怒吼。
“所以，他会成为一台合格的战斗型机甲。”景略立刻打断了苏简的话。
“你在把我们的孩子送去当刽子手。”苏简无比绝望的瞪着景略，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才把最后两个字挤出唇齿。
“不，恰恰相反，我在保护我们的孩子，卡奥斯只是个虚拟的存在，只要交出他，根据法律，我们的孩子这一辈子都不会进入军队服役，他可以自由选择，变成任何他想成为的人，平平安安度过自己的一生。”景略微微抿着嘴唇，眼神和态度都无比果决坚毅。
但苏简却从这种坚毅中窥见了不寒而栗的冰冷，她捂着脸，喃喃自语，“他们不会放过她的，她是卡奥斯人性系统的来源。”
“苏简，我在完成你的梦想，这个世界若需要变灬革，就一定会有人做出牺牲。”
“不是这样的，你们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苏简觉得痛苦感觉从心底炸裂开来，她分明有无数句反驳想说出口，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无论意味着什么，我们在改变这个世界，一旦获得许可，让民用仿真人大量投入市场，整个星系都会不一样的。”景略伸出手来，轻轻按在苏简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她完全不知道蓝火星系会变成怎样。
景略用力拥抱着女友，贴在她耳畔郑重许诺道。
“小简，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的。”
苏简却只觉得心口一阵冰凉。
景略和她一样固执，认定的事情绝不会回头。
他那可怕的野心和执行力，能开拓一个全新的世界，也能毁灭所有拦路的存在。
画面淡去，那股悲哀又酸涩的情绪被强行终止。
甚至连那缕耀眼永恒的日光下的拥抱也分崩离析。
黑暗缓慢被驱散，光线再次恢复时。
苏简正靠在景略的山间别墅的围栏上，看着远处逐渐湮没在暮色里的花园迷宫发呆。
她已经送走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孩。
那对夫妇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会给她起个好听的名字，把全部心血都投入到她身上，让她自由自在的成长。
无论家境如何，她都会接受全红轲最好的教育和医疗。
只是，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能被联盟军方和十首脑知道她的存在，包括景略在内都不行。
她拿起一支电子烟点燃，含在唇边，忍不住开始幻想女儿的未来。
突然，她的手机亮了一亮，发出提示音。
她举起手机，查看新收到的信息，更准确的说，一段加密过的代码。
苏简皱皱眉，拿起旁边的平板，开始破解这段看似漏洞百出的代码。
代码的发出者很明显并不准备过分掩饰本意。
几分钟后，苏简就破译了这段代码。
‘你被出卖了，离开蓝火。’
苏简愣了下，突然意识到，这段代码的发出者是已经叛离出走的卡奥斯。
她连忙切换手机，试图登陆幽荧的控制后台，却被提示拒绝访问。
她的权限被取消了！
这个信号比任何解释都更明确清楚。
苏简立刻离开阳台，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突然，景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问苏简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收拾行李，就好像他知道背后的原因那样。
他径自走到苏简面前，握住她朝行李箱里放笔记本的那只手臂。
“景略，别闹，不是现在。”苏简试图甩开他。
没想到景略却突然半跪在她面前。
“你这是……”苏简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
景略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烟灰色丝绒方盒，里面是一颗完美无暇的星光石戒指，他语气冷静且急促的说，“嫁给我。”
“为什么，这么突然？”苏简整个人都懵了。
“苏简，嫁给我。”景略非常冷静的重复了一遍。
也许对于其他女性来说，相恋数年的男友突然下跪求婚，会激动的无法自持，甚至被幸福冲昏头脑。
但苏简却飞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是你。”她猛地甩开了景略的手，连连后退几步，惊骇无比的瞪着他。
她万万没想到，出卖她的人，居然是跟她最亲密的那个人。
“苏简，这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结婚，军部在向我施压，我不想成为法庭上那个给你做不利证明的证人，就必须成为合法夫妻。”景略急匆匆的解释。
“他们不能起诉我？凭什么，凭什么起诉我？”苏简冷笑。
“他们知道了，卡奥斯叛逃那天，你做了什么……他们都知道了。”景略捏着手里的方盒，整张脸都紧紧绷着，就好像他不是在向心爱的女人求婚，而是在接受一场严苛的审讯。
苏简突然觉得满心悲凉，“他们逼你指控我？”
“是，但只要我们成为合法夫妻，他们就没法让我当庭指控你，夫妻间不能彼此指证。”景略咬着牙回答，“所以，答应我，我已经安排好了，最多十分钟就可以完成登记。”
“不用了，景略，他们根本不是因为卡奥斯而来的。”苏简苦笑了下，跌坐在床边，“他们是因为，因为我的理念，因为我想打破人类生生世世给自身所制造的枷锁……”
跪在地上的景略，缓缓闭了下眼，强行把愤怒悲伤痛苦之类的情绪压抑了下去。
他啪得合拢盒子，飞快站起来，动作迅速的帮苏简收拾行囊，“我会让管家把你送到泊口，你先去法老星，十首脑和军方在那里没有逮捕权，会有皇室成员在那里接应你。”
“那你呢？”
“他们不敢对我下手，而且，得有人跟他们斡旋。给我们的律师团一些缓冲时间准备，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
“景略，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了。”苏简觉得很痛苦，这种痛苦甚至驱逐了本应占据大脑的恐惧。
景略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且果决，“小简，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的，事到如今，你必须相信我。”
苏简径自看向窗外。
暮色沉沉，太阳正在倾泻最后的光线，黑暗即将来临……
终于，记忆芯片里的画面和情绪都烟消云散。
云凝摘下记忆读取器，静静坐在实验室中，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素白墙面发起呆来。
苏简。
这个本应响彻联盟的名字，被从所有人的记忆里刻意抹去了。
她的母亲，也是那个创造卡奥斯和制成幽荧的女人，蓝火公司的创始人之一。竟然对卡奥斯寄予了超绝非凡的希望，还把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全交付给他。
如果没有那后半段可怕黑暗的记忆的话，卡奥斯也许真的会像兄长一样，守在云凝身边，像守护宝物般保护她。
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并没有那么凉薄无情，只是所有人都在被命运推着走时，不由自主的做出了些微不足道的反抗。
景略想保护她，所以交出了卡奥斯，让他变成了3S全智能化战斗型机甲。
苏简想保护她，所以送走了她，不让她被当做卡奥斯在现实世界的参照物。
可结果却像是一个早已注定了的充满俄狄浦斯式的悲剧。
卡奥斯还是背叛了人类，本应保护她的他，却试图杀死她。
云凝也还是被寻找到了，本应享受自由的她，却将成为摧毁他的存在。
云凝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拔出记忆读取器，把它捏在掌心。
这块记忆芯片，让盘桓在她心底的那个谜题，得到了非常关键的线索。
而一旦拼图拼上了第一块，剩下的碎片也就有了规律和参照。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记忆如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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