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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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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娘从土地庙回来的时候,叶昭炀也刚带着人把这三年失踪案的案卷从京兆府给搬回来,只不过是搬到大理寺堂,并没有送去阴律司。
叶昭炀站在大理寺前堂正中央,双手叉腰脸色很不好看,他边上还站着个成何荣,面色也非常焦虑。
大理寺的寺丞少卿们各自干活,谁也不搭理他们。
阴律司捉鬼,阴律司的人也被当成鬼。
“怎么样?”
鬼娘扬声进门引来一众瞩目,一个个惊疑地瞧着她,等她目光扫过去,这些人又都装模作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有个眼力劲儿好的,见着她进来立刻迎了上去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赔笑问:“王妃娘娘,不知前来所为何事啊?”他边问边招呼其他人给狄安良上座递茶。
叶昭炀大大地白了眼这阿谀奉承的家伙,不声不响地继续翻阅案卷。
鬼娘抬手打断那两个搬凳子倒茶的寺丞,对着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的男人道:“我只是来问个案子。”
那人余光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叶昭炀,脸色沉了沉便很识相地退下。
鬼娘走到叶昭炀身前垂首看着地上的案卷,还没开口问话,就听得叶昭炀说:“凤京城近三年失踪不少人,多是十六上下的姑娘。”他顿了顿鼻息重叹,“我面前堆的哪是案卷,分明是血债!”
鬼娘闻言一顿,面色也沉重不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叶昭炀:“看看能不能在案卷里找到这些名字。”
叶昭炀狐疑地看了眼鬼娘接过她手上的纸打开一看有些惊愕:“都是女子的……”
“是。”鬼娘收回手,“是我那边的朋友给我的,都是能查到府籍的。”
叶昭炀一听立刻低头开始查阅。
狄安良这才抬头看向站在边上一直没敢插话的成何荣,“我朋友们正在查探你妻儿的下落,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土地查起来快点,晚点再去仙女庙跟大伙打个招呼。
成何荣重重地点点头,望向已经坐在地上对案卷的叶昭炀,“叶少卿,我先回去了。”
叶昭炀点点头:“去吧去吧。”
鬼娘随地坐下一起查阅案卷,可一旁的成何荣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俩人同时看向他,这家伙正见了鬼似地盯着叶昭炀手上的案卷。
叶昭炀扬了扬手上的案卷问:“怎么,你知道这案子?”
“哦,不认识。”成何荣脸色脸色发白,未等叶昭炀再问就大步冲出门外,差点被门槛绊倒。
叶昭炀立刻起身想跟上,鬼娘一把拉住他,“我让小鬼跟着了。”
叶昭炀一愣,嘿嘿笑了两声,“终于肯用你的小鬼了。”
两人也不管大理寺其他人错愕又惊恐的目光,就坐在那边查案卷,反正大理寺的人也知道阴律司干嘛的,说出一两个鬼字并不会太在意。
“这案卷上写的名字是谁?”鬼娘抬了抬下巴问道。
叶昭炀眯上眼看着刚刚把成何荣吓得打滚的案卷,冷笑一声:“巧了,薛晚。”
鬼娘眉头一拧:“薛晚就是在王府失踪的小姑娘。”
案卷上的确是写三年前方氏报的案且提到了蔡绪。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三年的记账簿上,方氏记下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薛晚。”鬼娘说着叹了一声看向门外,“这个成何荣如果和这个案子搭上,怕不是他妻子失踪也是被……”
“剥皮?”叶昭炀大门牙咬紧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冤有头债有主啊,就算要剥皮也是剥成何荣吧。”
鬼娘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好久之后倏地正色严肃道:“你倒是把鬼想得挺公平公正啊,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的鬼都是祸不及妻儿?”
叶昭炀扁扁嘴。
鬼娘突然倾身凑上前,目光明厉地盯住他的眼睛,吓得叶某人往后一仰。
“叶昭炀你常年跟鬼打交道,你必须明白一个词——鬼!话!连!篇!”鬼娘将这四字咬得极重。
叶昭炀哎呀一声,“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鬼娘终于微微上翘嘴角恢复正常,挺直身子道:“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个孩子,既然你哥让我照顾你……”话到一半,她自觉停下来,眼皮迅速抬了下,果然对面的脸色已经变了。
叶昭炀张唇要说什么,可还是把话给了咽了回去,把手上的案卷递给鬼娘岔开了话题,“秦月的。”
他是把悬案结案的案卷都给搬回来了,但除了纸上的八个名字,方氏记账簿上的名字和案卷上的都对不上,鬼娘告诉他,这些对不上名字的土地都查过了,邻城也查不到府籍。
“这么会这样呢?”叶昭炀把那八位的案卷分隔在一边,指着其他案卷,“她们呢?”
“被藏起来了。”她心思越来越沉。
叶昭炀的眉头已经拧成川字,一脸不解。
鬼娘也没有解释,只是让叶昭炀把案卷上所有的报案日都用笔给记下来,随后又将这些日期都跟方氏记账簿上记账的日子给对了下,果然方氏记下的所谓的成亲日子和京兆府受理案子的日子相差不到三天。
“如果我所料不错,案卷上是真名,记账簿上是假名。”鬼娘扫过地上满满一堆的案卷,长长地叹了一声,既是无奈又是憎恶,“从薛晚开始,方氏就有了谋财之道,而这条道无疑和蔡府有关。”
看似迷雾已经慢慢散开——方氏和这些失踪案绝对是有关联的。
可其实案情越来越复杂——这些失踪女子都被方氏弄到哪里去了?和蔡府又有什么关系?
咕噜一声,鬼娘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她一个鬼,竟然觉得肚子饿?
“呀,鬼……不是,王妃你竟然也会肚子叫?”叶昭炀张着大眼笑出声,“还是头一次呢吧。”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鬼娘咬牙切齿地站起身。
当人真麻烦!
叶昭炀也站起来,拍了拍臀/部没皮没脸:“赶紧回去吧,王爷估摸着还在等你用膳呢。”
“回回回,回他个鬼,回!”鬼娘哼了一声,挺直腰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这靖北王身上流着得怕是忘川河下的血水,又臭又毒!”
她话还没说完呢,门外便扬起又酸又气的声音:“狄安良,你说谁又臭有毒呢?”
鬼娘闻声闭眼,又悔又恼地狠狠抹了把脸,差点把面具给抖下来。
苏信北身着一紫色锦服,面上用金丝线绣着一团看不清楚的花,儒雅又不失冷冽之气。
他进来看了眼地上的案卷,眉梢一挑目光定在狄安良的后脑上:“说啊,谁又臭又毒?”
鬼娘自知这一难怕是过不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正面跟他怼:“你说你这人能不能别滞气,问什么问,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
这大概是苏信北这几年来听到过最好听得话了。
“你再说一遍,回哪吃饭?”他就想多听两遍。
“回家!家!知道不?”鬼娘上翻白眼。
他还是听不够啊,“再说一遍。”
“回家,王府!”鬼娘火大了,他在闹啥呢,“缺心眼是吗?”
苏信北垂首唇角迅速闪过一抹笑意,收敛情绪后才复而用冰冷得目光看向她:“不用,本王已经让人在阴律司前堂摆了一桌。”
鬼娘愣住,叶昭炀倒是兴奋得很,双指抵在薄唇上,眼珠子在面前两人身上来回转悠——有戏啊!
一行人一同进了阴律司前堂,王府随行的下人已经摆了一桌好酒好菜,叶昭炀一点也不客气地往桌前一坐,拾起筷子就开吃。
鬼娘刚刚不觉着,这会儿这么一桌好吃的摆在眼前,她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拿起筷子立刻囫囵吞咽。
苏信北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一直坐在她边上看着,时不时地给她夹菜,提醒她小心鱼骨,吃慢点,要是她吃得急噎着了就给她盛一碗汤。
鬼娘也不见外,他干啥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苏信北递给她一块帕子:“你查案本王不反对,但不要以身犯险,狄安良少了一根头发,本王拿你是问。”
“嗯。”她淡淡回了一声。
苏信北说完就起身离开,鬼娘拿着帕子抹了抹嘴,眼见着他走远才啪地把帕子拍在桌上:“这家伙明明休了狄安良还把她丢在清竺药堂三年,现在装得多深情有鬼用啊,人家狄安良为什么三魂不归,说不定就是被他气得不想归!”
叶昭炀还在啃鸡腿:“人家夫妻的事,你管那么多,他允许你用狄安良的身体那已经是网开一面……”
“我呸,是他用噬魂钉把我钉在这躯体之内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古老的束魂符咒,别说活着的道士和尚,就是在酆都城等投胎等了几百年的道士和尚都不会用这东西!”鬼娘咬紧槽牙,沉沉地看向苏信北消失得方向,“这家伙背后一定有高人。”
叶昭炀抬头,满嘴油腻:“什么高人?”
鬼娘美眸一抬,余光一横,恨不能把叶昭炀的脑袋拧下来重新塞进娘胎去:“捉鬼的高人啊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