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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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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咪、咪。”
跃下时还不到傍晚,霍零醒来时,已然是晌午时分。不仅是将近一日或数日的昏迷,霍零爬起时,就早发现全然感觉不到右手臂的存在。扭头看去,鲜血淋漓的右臂虽没有废掉,数日内也别想使上气力了。
饶是霍零这等习惯冷面无情的人,也不禁咬牙切齿的念出了罪魁祸首的名讳。
直跃而下的霍零,看似冒险,其实也有七分把握。早在临出发时,她就洗劫了乡绅土豪的家当,用翻出的钱打了一柄枪,更是打了一对飞爪。其中大部分的银钱,反倒是花在了飞爪的绳索上。
这条绳索不过两个指甲宽细,通体呈暗红色,弹性十足却不沉重。但不到十斤沉的绳索,反倒不逊于寻常钢铁。绳索倒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天蚕丝织成,不过也取材于难得的佳品。但,就算如此,承受霍零跳崖所带的冲力还是勉强了点。
未想到,萧咪咪竟和小鱼儿以降落伞的原理漂浮在半空,萧咪咪也略带愕然的看了一眼从天而降的霍零,娇媚的笑了起来。
萧咪咪不知从哪藏了把柳叶刀,瞎猫碰死耗子一般射向了霍零,得意瞬间闪过眼底,反而装出了一副惊惧的模样,八爪一般的缠住了小鱼儿。
那把刀没射中霍零,霍零一荡就以躲过,可却插在了岩壁上。本就勉力将霍零吊在半空的绳索和刀背一碰,顿时断了。
清脆,宜人的一声——“嘣”。
就如同千百个豆子在锅中翻炒,每时每刻都要发出的声音。霍零当时只觉得手中一空,下落速度从减慢到飞速加快,猎猎的风声几乎将她一头青丝都吹断,睁不开眼。反射性拿出背后的长枪,霍零向崖壁一杵,极力运了内力以轻功贴近崖壁之后……
之后。
似乎就失去了知觉。
连一声短促的呼喊,都没发出的坠落下去。许是,平日武者的骄傲,令她在死前都不允许惊呼出声、怯懦软弱吧。
“就是不知,是否是一个落地点。”
霍零低头凝视手中断了一半还多的铁枪,嘴角慢慢勾起,反倒是充满一种古怪的一笑——本是苦笑,她一笑,却变成了稀奇古怪的样子。
除了易容,能标准的做出表情;她现在的样子,还真是像神经麻痹后治愈的康复期。
手中的枪仿佛被狗啃了一般,霍零表情古怪的转换了几次,终究习惯性的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漠然冷淡,站起身。
右臂一时没有知觉,倒让她略踉跄了一瞬,有些掌握不好平衡。
只是一瞬间的不平衡,让霍零彻底踏空,陷了下去。反射性的咬紧牙关,霍零不轻不重的单膝跪撞在地上,膝盖到小腿有些发麻。
一点点苦涩在舌尖蔓延开,霍零才发现,刚才反射性的一咬,现在口中竟塞了七八片叶子。仰头一看,她刚才站的哪是地面,分明是枝叶密密麻麻,根须粗壮,七人都合抱不过来的一棵巨树。也幸亏落在树上,才让她没受伤更重。也许那密密麻麻的叶子,也很好的隐藏了她,避免野兽饱餐一顿。
无论如何,霍零终究是坠崖后活了下来,虽然……代价有点大。运了一遍内力,她的战力还不如昏迷前的十分之一,令人不禁苦笑不得。
更何况,霍零似乎左手控枪并不熟练。
霍零现在处于“山脚下”,但也仅仅是比较先前那高高的山崖算起。现实,如今她走出那片谷底后,依旧可以看见上空迷朦的白雾。虽,多数被山体所挡。
小鱼儿,不知飞向了哪。
降落伞那东西,恐怕是顺风而飞,早离她很远了。
默默回想了一下那时风向和萧咪咪所控制的五彩布块拼起的“降落伞”,霍零不得不重拾起前生的物理知识。可惜,早已忘的差不多了。
如此,也让她堪堪推算出大致的方向。
拾了个趁手的树枝,大概略短于长枪,霍零将半截的铁条背在身后,扫了一眼血液早已干枯结成了痂的右臂,还是向前奔去。
“也不知道过了几日。”
先寻到萧咪咪的落脚之地,再想下一步该如何。小鱼儿不知萧咪咪伞上密密麻麻的绳索合用,霍零却知道。
除了加固、连接之外,恐怕还有粗略控制……方向。
霍零不善使计,比起小鱼儿来,她除了一身出众的功夫,几乎没什么耀眼的地方。甚至比起她自己小时候的聪颖,还要有所不如。
也许,不动脑子久了,再聪明的人也会退化。
霍零在谷中转动了一圈,竟没找到一个所谓的出口,若是想要出去,必要登上最少几百米的岩,向外爬出去。此时此刻,霍零反倒也不急于出去了。树上稀稀落落结着不知名的果子,霍零跃上树采了几个,敏锐发现这果树似乎经常被采,但被采的接口平整,绝不是寻常野兽能造成的。
咬了几个野果果腹,霍零撕下一块布条,那简洁大方的女装早就看不出性别之分。霍零撕下布条束起了长发,马尾摇曳,分明是棱角略显阴柔的冷峻少年。
看来,十几年养成的神态举止,不会因一衣装改变。
细细查了整个山谷,霍零不得不感叹她似乎运气不错,落入深谷竟然只受了点小伤。或许她现在对于计策远不如小鱼儿擅长,但对于细致观察,她却要远超于小鱼儿。常年的浸泡药汁,以及深度假眠,她五感的灵敏度早已超出常人许多。
地上行人活动的印记大多被抹去,也不能蒙蔽于她。
双眼微闭,霍零沉静的站在晌午烈日中,冷哼一声,恍若无视了山谷中的阳光,周身冷气大盛。这冷意中,又多是一种狂傲不羁、不甘于平淡的煞气,形好似霍狂刀,神却完全属于战意恒生的霍零。
快意恩仇,随心而行。
八字说道容易,做到却艰难无比。只有霍狂刀那等人才在明知不敌时,不顾及后果的享受战斗的快意,即使代价为丧命。
霍零睁眼,一双熠熠生辉的黑眸锁定住了眼前一棵粗大的圆叶树。霍零的手掌,覆盖在了那树下半节看似粗糙实则光滑的树皮上。
咔嚓。
那树皮下降了三分,却没预料中的打开。霍零垂下眸观看,那树左右都没有再容纳这块树皮大小的地方,上下推动,那树皮果真有所松动。霍零顺着树皮纹路摸下去,摸到了其中最光滑的地方,猛然一推——
又是一声咔嚓,还不等那不到一尺的树洞闭合,霍零早果断的跃了下去。
她是不想惊动此间主人,战意是战意,并不代表她是个鲁莽妄为的傻瓜。但,不得避免的机关,也不需要为是否惊动别人这种事而犹豫。若是一次性机关,霍零的一分犹豫,恐怕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过失。
一时间正午的阳光都被挡在外面,黑黝黝的洞穴让霍零一时不能视物。
就算不能视物,霍零也能闻见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触动机关,黑暗中又是一声咔嚓声响。霍零思考了片刻不进反退,贴到了身后的墙壁上。上面是采集果品的出口,定不会留下必死的机关,她不知道走法,干脆守在门口等机关过去——既然是采集果品的地方,定不会在门口设置机关,那样若是来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会死了。
冰冷冷的墙壁似乎是金属做的,霍零一靠上去,晌午的暖意全然消失,有种冷飕飕的触感隔着衣服穿了过来。她虽然是个冰块脸,也达不到化身为化身冰块的境界,更何况她失了大部分的内力,远不能做到基本的寒暑不侵了。
故此,霍零微微一颤,手反射的贴在金属上,隔开冰冷的金属。
不摸还好,一摸又是一声机关移动声,霍零脚下一个不稳,向后退了一步——哪知,背后那岩石就如同不存在,让她一下子向后倾倒,陷入了无法掌控的失重坠落。
密道?
还是囚室?
下落过程中,霍零一直保持极度的警戒和清醒,只是从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落到了另外一个略有光明,反射着水波的地方。霍零忍不住想起了阴暗潮湿的水牢,透过一点光源,就是反射着波光的水,看不清是否洁净、看不清是否清澄。
过了一会,霍零逐渐适应了黑暗视物,左右扭了扭脖子,才发现她所处的地方不是什么水牢。和想象中相反,这倒是个豪华无比的地方;两边墙壁镶嵌着铜制的古典宫灯,墙壁上纹着细腻又尊贵的奢华金纹,水池也轻荡荡的飘着幽香的玫瑰花瓣。虽分辨不清大致的颜色,但那暗合八卦的八个宫灯,明显有种皇城御用的气势。
霍零单膝蹲下,摸了摸池边那明显一圈的凸起,不意外的断定水池边最起码镶了一层金属边。用古时稀缺的金属打造水池边缘,也真是……浪费。
霍零起身单手托起下巴,很肯定那“浪费”绝对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莫非。
莫非是最近铁枪坏的太多了一点,故此对能造兵器的金属都有种葛朗台的态度?
背后背着个铁枪残骸的短棍,霍零一心二用,一边观察这个浴室一般的房间,一边面无表情的感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直到,她的视线第三次移到了房间唯一的出口。黑洞洞的,似乎是个通道。
血腥气更近了,霍零不仅不犹疑,反而更为果断了。她大步走向那通道,步伐飘逸,速度快的像是要像大鹏一跃而起,直冲九霄。
霍零的步伐左右摇摆,让人分不清虚实,偏偏就是如此,她还快的瘆人。若是阴九幽在此,恐怕从此堕入鬼魅一道的,又要多了一个。
通道明明是在微微向上,还有许多房间分布在两侧。霍零的动作没有吸引出一个人,就好像是没有半个人一样。
向左一拐,连接的是一宽大无比的厅堂,富丽堂皇。通道的尽头入眼就是一典雅大方的屏风,暗红色的色泽不让人觉得血腥,反而是本该如此。花鸟鱼虫雕在其上,仿佛随时都会浴火重生、跃出屏风。
“……鱼啃鸡?”
绕过屏风的桌上,正摆着香喷喷的烧鸡残骸,霍零脑中诡异的出现了一条鲤鱼满脸狡黠啃着比它大十倍的烧鸡,那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分明是小鱼儿才有的神情。
霍零走到桌前,面无表情的捅捅烧鸡的残骸,确定了。那粗鲁的啃咬方式,恐怕若没有意外,只有恶人谷出来的小鱼儿才能做出。
不然在此地的人,哪会做出侮辱这堂皇殿堂的粗鲁举动。
总而言之,霍零此刻对小鱼儿做的概括只有有三个词,从来如此都不离这三个字——脸皮厚。
眼中含笑,霍零闭眼沉吟一会,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漠。
总之,看来他倒是骗过了萧咪咪,暂时保证了安全。但,恐怕萧咪咪也早起了怀疑,一分怀疑迟早会演变为三分危险。
现在自动带入老爹模式,举起桌子当刀,暴喝一声“他娘的,活着的东西都给老子出来”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免去在这里乱转找人的工夫了。霍零不符合平日的一扬嘴角,略露出的白森森牙齿,让她少了冷淡,多了张狂。
只是不知,多得是霍狂刀的张狂,还是霍零的。
带着露齿的张狂,霍零一转身,向另外的通道口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