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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第十三章
      丛林里蹿了五天出来,夏天,还是亚热带丛林野外负重,所有人都灰头土脸臭气熏天。从直升机里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被全程晒太阳补钙的队长捏着鼻子赶去洗刷。
      洗完一个战斗澡,沈安赶紧摸手机给谢燕飞发消息。五天啦,不知道谢燕飞有没有想我,然后十分愧疚地发现,自从野外训练的集合哨吹响之后,自己都没怎么想起他。掰着指头数了数,竟然只有三次。第一次是从直升机上往下跳的时候,想和他一起去跳伞,第二次是第四天晚上入睡之前,第三次是在回程的直升机上——也就是刚刚。
      没出来的时候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甚至专心往前跑的时候都想不起谢燕飞来。怎么一下子没事了,就这么想他呢。手机没到手的时候挂念着什么时候拿到手机,手机到手了就开始想着有好多话要说,说完一句还有一句。刚发出去就想怎么还没有回复,怎么还不显示“输入中……”。好不容易回复了,就盼着下一条回复。
      基地训练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道也无可道。不熟的人说了人家要么以为你在讲故事,要么以为你在吹牛。熟的人你说我在野外摸爬滚打了四天,吃虫子睡树枝,豺狼虎豹险山恶水,没得让人担心,又何必。
      因此沈安日常跟家里和谢燕飞聊天除了道不尽的相思就是家长里短外加扯扯淡。然而正是这样的如同饭后闲聊一样的交流,在繁杂的训练和任务中又显得格外珍贵。

      野外生存完,日子变得平淡了许多。日复一日的训练,学习,适应新的作战计划,新的武器。各种演习,野外生存,以及出任务也没有那么频繁。即便如此,沈安在基地的生活还是比休假的时候繁忙,也充实得太多。
      日子就这样平淡又不平凡地,一天天过去。
      冬日的某一天,队长再次下令集合,出任务了。这次的任务是海外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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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叮铃铃一直响,谢燕飞看了一眼,是他爸,就没有理会。
      自从上次谢燕飞他爸提起让他回去这事来,双方进行多次谈判,最后谈判破裂,谢燕飞就单方面宣布了冷战,具体表现为不接电话,邮件接收但是坚决不点开看,更别提主动打电话了。实时聊天软件也拉黑了。反正也没有重要的事,说来说去,就是喊他回家。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没有再响了,谢燕飞也不理,就专心看他手里那本书。不一会儿,进来了一条短信。
      【沈安受伤。】
      谢燕飞瞥了一眼,一惊,一把抓过手机,正待仔细看一眼,电话又进来了。还是那个号码。
      电话立刻被接通。谢燕飞立刻问:“你怎么知道的?”
      “受伤什么情况?”
      谢燕飞他爸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我查过他。他在出任务,就是阿度那边,他要做手术,要在咱们家的医院做手术。阿度跟我汇报的。”
      “阿度已经从最近的医院调了最好的大夫过去。”
      谢燕飞狂跳的心才稍微平复一点。“什么时候的事?手术结束了吗?”顿了顿,又低声道:“谢谢爸。”
      “你不必谢我。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了,别说了。”谢燕飞说完,难以压制心头的烦躁,反手挂掉了电话。
      转手又拨了另一个电话出去。
      “度叔……”
      讲完电话,一向淡定的谢燕飞有点坐不住,却又无能为力。
      上一次这么无措是跟沈安在一起然后知道他的职业的时候。
      选择医生这个行业,一是因为自己真的喜欢,二是他知道他爸没了他妈有多伤心,就想着自己干这一行,要多努力,不想也有这种痛苦。然而从事了这个行业才知道,做一个一线医生,到底有多难。
      每天要忙于查房,会诊,接诊病号,接完了要问诊,问完了要下医嘱,要写病历,要制定治疗计划,要做手术,要换药,要给病号科普,要给病号辟谣……每天琐事缠身,还要分出精力搞科研。科研也不是说搞就能搞出来,有了想法要立项,要申请,要收集病例,要采集数据,要分析数据,还要写报告作报告……百忙之中谢燕飞还找到了男朋友,自我感觉良好,一切都在逐渐步入正轨。
      可是没想到,这世间变故这么多,来的这么猝不及防,他做不到的事情有这么多。
      当初他妈没有的时候他都还不记事,也就没什么清晰的记忆。平时工作时见过的生离死别与绝望也不在少数,可或许是与自己没什么密切关系,对于别人的事感同身受很难,面对病号更多的时候是遗憾,是同情。直到此时此刻,心头一个个巨浪裹挟着绝望汹涌而来,直至窒息。
      想到沈安的身边去。
      想摸摸他的头,告诉他,我在呢,别害怕。
      谢燕飞觉得为了这件事付出点什么值得。
      于是立刻出发去往机场。
      第一个电话打给家里。要有飞机,要有航线,要有更好的医生,要有合理的身份。
      第二个电话打给医院。要做好铺垫。安安这个事情可能还在保密期,不能让家里知道,自己不能出岔子。
      打完电话,还没有到机场。谢燕飞脊背挺直坐在出租车上,头一遭感受到了来自生活的恶意与对未来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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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受伤以后随队的医生检查发现情况严重,医疗条件跟不上,技术手段也不行。立刻向上级打报告,上级的指示很快下来,立即送往当地的医院。
      于是迅速与当地医院取得联系后,立刻派遣直升机往那边送。
      沈安的手术开始之前大家都觉得很幸运,上级的批示来得如此之快,听医院说,正好赶上这方面的专家来这边指导工作,几乎跟沈安同时到的医院。人家主动表示愿意给沈安做这个手术。到了医院,又因为跟上头打过招呼,绿色通道直接进了手术室。手术室也早已做好了充分准备。
      手术进行了很久。队里没有上级领导跟过来——战斗还没有结束,还不能抽身。只能派了随队的队员、翻译和当地的驻外工作人员在医院等待结果。期间的各种知情同意书都不知道该找谁签。
      手术终于结束,沈安直接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医院说,明天还有这方面的其他专家过来,打算明天会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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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燕飞抵达当地的时候正是半夜里。安排的第二批专家们还没有抵达。私立医院就是这么个好处。老板一声令下,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更何况,大家都私底下传,这家老板背景不一般。至于还有其他的病号?不好意思,往后推。不能往后推?那要么上急诊,要么您另请高明。
      谢燕飞在飞机上换了符合他少主身份的一身皮,下了飞机坐上等待已久的座驾。沉着脸,努力保持着冷静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反而不着急去看沈安了。就在医生办公室里,就着一张张的片子,听医生交待病情。
      沈安的病情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不复杂的是严重的伤只有一处,复杂的是这一处严重的伤,就伤在了脊柱上。更严重的是,伤到了脊髓。
      天亮的时候,谢燕飞才结束跟医生的讨论。换了一袭白大褂,到重症监护的门口站了一会儿,隔着窗户看了看心尖尖上的那个人。沈安面色苍白,有管子从鼻子里,从嘴里,从被子下边延伸出来。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谢燕飞看得心里一抽一抽的。我要如何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我亲爱的安安?他想,哪怕受伤的是我呢,我坐在轮椅上,一样处理家里的生意,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告诉他我家里真实的情况,而不必担心他会因此离开我。哪怕他要离开我,更甚至,我可以以此来卖惨让他不忍心离开自己。可是我的安安呢?他要怎么办?万一他站不起来了,他的职业,他的生活……他要怎么面对他的战友?他会不会绝望?他要怎么生活下去?
      门口守着沈安的战友,一身戎装,坐在那儿腰杆挺的笔直,整个人一股锐气扑面而来。他看着站在门口的这个医生,流露出的哀伤,心头忍不住跳了跳。领导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但是此刻,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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