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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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展霆划开手机，黑暗中手机屏幕向他的脸投下一团光亮。
点开微信，那个猫咪的头像，让他不由想起那个人。
她担心的样子。
她羞涩的样子。
她窘迫地样子。
她饿坏了，一边吃饭一边操心不够吃的傻样子。
要他通过好友申请时“死皮赖脸”的样子。
她自然地叫他“叔叔”的样子。
顾展霆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手机上传来信息。
——叔叔，我已经安全到家了。
——明天我还来看你。
顾展霆手指飞快在手机上移动着。
——不行。
收到回复。
——为什么不行。
带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因为老人家怕吵，我是说真的。
顾展霆发出信息时忍不住笑了。
过了一会，收到回复。
——好吧。
附加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顾展霆关了手机，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待眼睛适应了一会，他把视线投向了黑夜。
在医院的每一个夜晚，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已经记不起第一次一个人在医院过夜时，是五年级还是六年级了。
别的小朋友都有家人陪着，而陪着他的只是窗外漆黑的夜和几颗孤星。
他实在是太孤独了，很多次，他都想拉住顾凯歌的衣角让他不要走，可是他不敢，他害怕顾凯歌严厉的眼神、不耐烦的表情。
“你得学会独立！”
顾展霆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句话。
再后来，他经历了人生中最惨烈的受伤，当他遍体鳞伤、万念俱灰的躺在医院时，他以为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好在他挺过来了。
原来只要心硬了，没什么承受不了的。
他的手摸到右膝下垫着的软枕，他忍着痛，一把将它扯出，朝角落狠狠地掷去。
顾展华回到家里时，父亲和孩子们已经睡下了。
回家的路上，已经发信息给欧阳雨晨告知了一切。
顾展华深靠进沙发，松开了衣领。
欧阳雨晨端来一杯热奶，递给他，在他身旁坐下，说：“刚刚给家政公司打了电话，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工，明天约了在医院见。”
“好，辛苦了。”
看着顾展华疲惫的样子，欧阳雨晨有些心疼，说：“爸爸今天晚上还说来着，月底是他和展霆的生日，父子俩同一天生日，又是展霆的本命年，所以他特别希望展霆能过来。”
顾展华深叹了口气，他几乎可以确定，父亲的愿望难以实现。
“明天你见到展霆，帮爸爸劝劝他，你说话他反而愿意听。”
欧阳雨晨窝进他的怀里，说：“也是，展霆对别人还好，就是对你和爸爸不太亲热，可见这么多年，他对过去的事还是介意的。他比你小三岁，今年是本命年，还单着。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跟正常人一样，年龄大些结婚也没问题，可是他的身体……他一个人住在郊区老宅，每次生了病都没人知道，叫人怪心疼的。到底有人照顾总好过他一个人，我这个做嫂子的还真有些操心。”
顾展华默默听着，没有说话，目光定定的看着玄关上那个相框，相片上是三个快乐的孩子，他的眼眶渐渐酸涩。
如果不是当年他的冲动和蛮横，把展霆推下楼梯摔成重伤，展霆也不需要经历那么多大手术，受那么多不该受的罪。那些年，展霆的身体垮了，精神也垮了，几乎是用自闭的方式度过的每一天，直到住到爷爷奶奶家里，经历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恢复。
那是顾展华这辈子干过的最后悔、最自责、最懊恼的事，他愿意用一切去偿还、去弥补，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儿童卧室里，青玉跪在床边，温柔昏暗的灯光充洒向整个房间，映着她的侧脸，她轻轻哼唱着儿歌，拍着床上逐渐熟睡的孩子。
确定孩子睡稳了，她站起身，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关上门，然后疾步走向自己的卧室。
手机就放在床头柜，绿灯一闪一闪，提示收到了信息，她迫不及待划开手机。
——已经找到他了
看到这条信息，她终于可以呼出一口气，平静的坐下来。
——在哪里找到他的？
——医院。
青玉的心又被揪到了半空，她战战兢兢的发出信息。
——他还好吗？这次是什么原因住院的？
——我问了护士，只是肺炎，这次他没有拖延，很早就办了住院，所以算是控制住了。
——什么医院？
——复兴大道的康德医院，一家私立医院。我查过了，医疗水平不错，尤其是心内和心外，吸收了很多国内外的专家。
——那就好。
沉默了许久，青玉的手机再次收到短信。
——我没在病房待太久，所以没拍照片。
——不要紧，他没事就好。
——明天会安排护工照顾他，一切交给我，放心。
——好。
文钦在家闲待了一天，脚踝已经完全好了，正遇上周末，大学里比较要好的两个同学唐甜和章舟泽说要来她这里聚餐。
文钦没有告诉他们，她的脚踝才刚刚恢复，一口就答应了。
文钦提前问了唐甜和章舟泽爱吃什么菜，去了附近的小超市采购。
她看见小超市有馄饨皮卖，不由的想起在家时，偶尔生病不想吃饭，妈妈就会给她包小馄饨。
妈妈是很讲究的，肉馅是手工细细剁成的，用大骨慢慢熬制出汤底，虾皮、紫菜、葱花、麻油、胡椒粉一样都不能少。每次文钦都能吃一大碗，简直是入口即化，鲜美无比，回味无穷。
文钦砸砸嘴，她决定试着做做，虽然她厨艺真的烂透了，但试试不吃亏。
唐甜是文钦的同桌，也是上下铺。文钦在班里属于不太外向的那种，唐甜则相反，开始两人并没有现在这么要好，后来熟悉了，反倒觉得性格互补，慢慢成了闺蜜。章舟泽同专业不同班，是唐甜先认识的，唐甜说两个女生出去逛街看电影需要保镖，吃不完的饭菜需要人处理，买东西太多需要行李生帮忙提，总之她每次都有理由拉着章舟泽一起。逐渐，三人成了最亲密的朋友，文钦觉得孤独的大学生活，如果没有这两位朋友，大概会更枯燥无味。
从小，妈妈对文钦的管教就很严格，早恋这种事是根本不可能的，进入大学后，身边的同学忽然变成了情侣，文钦也心如止水，从来没有任何想法。当她发现唐甜和章舟泽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朋友，朝着暧昧的方向发展时，已经临近实习期。
文钦不想去八卦，如果唐甜愿意告诉她，自然会告诉她，只是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电灯泡，所以实习的时候，刻意的与他们保持了距离，至于他们实习的地方，唐甜是在一家装饰公司，章舟泽是在一个绿化园林工程公司。
唐甜和章舟泽很早就到了，他们知道文钦对厨房的事一点都不了解，所以早些过来做准备。
文钦觉得眼前这两人，虽然不及模特那么出众，但颜值、身材、高度和打扮已经足够让人多看上一眼，如果他们真的是在一起了，那么，确实是很登对的一对佳人。
唐甜给文钦带了一箱葡萄，章舟泽带了一束鲜花。
三人一见面便激动地搂在了一起，其实也才几个月没见而已，可是觉得过了很久似的。
章舟泽是主厨，唐甜负责打下手，文钦负责洗水果洗碗摆桌子，三人配合得不错。
吃完饭，三人坐在客厅的地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
租这个房子的时候，客厅的沙发已经很旧了，妈妈和房东商量客厅就不要沙发了，自行置办了地垫、蒲团和矮桌，相当于榻榻米。
“你妈真疼你，还特意过来帮你张罗租房子的事。”唐甜很受用的躺了下去，一脸羡慕的说，“哪像我啊，我爸妈都不管我的。”
“文钦是独生女，自然家里疼爱些。”章舟泽说。
“你不也是独生子吗，你爸妈怎么也不怎么管你。”
“我是男的嘛，哪能跟女孩子比。”
“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在家也干活的，只是不用做饭而已。”
唐甜抓过她的手揶揄道：“看看你的手，又小又白又细嫩，再看看我们劳动人民的手，你就是天生的公主命。”
文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电视里播放着一条新闻，主持人报道着爱心人士捐助修建公益小学，在动工仪式上，记者采访了几位在现场的爱心人士。
能一眼辨别出来某人并不是因为有多么熟悉对方，只是因为顾展霆的特征太明显——轮椅、卷发、满脸胡渣，以至于他在一堆人中，文钦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个轮椅大哥还挺有型的。”唐甜坐了起来。
章舟泽说：“这些人应该都挺有钱的，起码得捐了一百万才能上电视吧。”说完，他看看文钦，似乎想听听她的看法。
文钦敷衍的笑了笑，说：“应该吧。”
她没有和他们说起认识顾展霆的事。
唐甜和章舟泽走后，文钦把那段新闻报道倒回去看了几次。
动工仪式那天正好遇到临时性的天气变化，风力大、降雨量大、气温低，但是动工的日子事先已经日子发布给外界，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则不能改日子的。
现场搭建了简易雨棚，发了雨伞，但风力太大，伞没办法遮挡到全身，况且顾展霆没办法撑伞，有一位老师一直站在他后面替他撑着伞，两个人都淋得透湿，大约又冷又累，顾展霆的脸在一众人中显得格外苍白。
文钦大概估了估，从公益小学动工仪式，到去医院带小豆豆看病，最后因为自己脚踝伤了，误打误撞的把顾展霆送去住院，刚好就在那两天时间里。
她心里有些酸胀，或许换一个不用坐轮椅的人，这么折腾一下，也不至于折腾出肺炎。
还好，至少他及时住院了。
想到这，文钦给顾展霆发了一条短信：叔叔，你这两天还好吗？
——我很好，睡得好吃得好，没人跟我抢饭，真的很好。
文钦一脸黑线。
那天她是准备走的，是他自己说吃不完要她一起吃的，何况也才吃过他一顿而已，至于这么记仇吗。
——叔叔，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
——是吗？在一群爷爷中间，叔叔应该是最帅的。
文钦知道他在开玩笑，明明那天被淋得惨兮兮的。
——我脚已经完全好了，晚上去看看你。
——你就别来抢我的饭了，好吧？
——我吃了饭再来好吧？！我自带干粮行吧？！
文钦有些气急败坏，就发生过一次的事，他还抓着把柄不消停了。
——跟你开玩笑的。不过说真的，你别来了，我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可以出院了。
文钦知道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陈立平说过，他至少需要住八天，不过算了，他能这么快的回复信息，还能调侃几句，说明他的病情是好转的。
晚上，文钦跟着视频里学着炖了汤，包了馄饨，尝了一口，除了肉馅的口感差一点，其它方面都还不错，她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配文字：解锁新技能——美味的骨汤小馄饨。
没多久，唐甜和章舟泽就点赞了。
文钦有些按捺不住，主动把照片发给顾展霆。
——我亲手包的馄饨，超级美味，想吃不？想吃给你送来。
隔了一会，顾展霆发了条回复。
——我记得你说过不懂做饭的，这张，要么你盗了别人的图，要么肯定巨难吃。
文钦要抓狂了，开玩笑需要这么毒舌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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