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知化作双栖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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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娘的眼中是全然的绝望，无边的冷开始蔓延。从前的好，从前的良辰美景，真的全变成了奈何天。
刀的钝重的响声在殿中盘旋，敲击出摄人的沉重。王爷俯身，拾起冰冷的剪刀，再缓缓起身，衣袍摩擦楚沙沙的声响。再次的沉默。素娘看着王爷不带表情的脸，看着王爷缓慢却坚定的动作。素娘看见王爷侧脸的线条，还是那么刚毅，那么年轻，仿佛这么多年的岁月没有给他留下刀凿斧刻的痕迹。
或许，留下的只有英挺和算计。
素娘明白的，眼前的这个人，是说到做到的，不然，在隋末的那个动荡的年代，是不能保全的自己的性命的，更别说他还从一个外姓的将军做成了如今的王爷。其中的狠绝，其中的算计。不要王爷说，素娘还是能看出来的。于是，素娘开始想到王爷这次会如何处置自己的织锦。还是用他一贯对付敌人的手段吗？素娘不敢再想下去，只在心中暗暗祷告，希望织锦不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虽然她不知道织锦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织锦至今是生还是死，但是她明白，织锦现在处境比在王府中好千倍万倍。至少在王府的外面，在外面，就有活着的希望，有活着的希望，就可以生存下去。或许，以后可以将就着找个人家，嫁掉，当然，不是那帝王家。
记得一次和王妃妾室们赴宴时候，听见王妃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当时她的肚子里有织锦，因为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于是王爷对她万般娇宠。她自己不是没有顾虑，在听到那句话后，心中的郁结全然暴发了。
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如果生下的是女孩……
素娘的脑海中闪过千万的可能，每一种都几乎要了她的性命。
王爷向他走来，她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迎了上去。“王爷。”她娇笑盈盈，王爷的脸逐渐靠近，放大，最终，进入了她的心里，幻化成她这一生都忘记不了的回忆。
妾本是浮萍，君未杨花命。为何长凄凄，不是为分离。
素娘回想起他们的初遇，那旖旎的天，那朦胧的雨。她又想起那天他看见自己生的是个女孩，满脸的震怒，最终还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离开这里。一句话也没有，就留给她一个背影和满室的寂寞。晃神间，下巴被人抬起，分散的视线聚拢，王爷的脸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眼中全然阴霾。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自己的大限，恐怕是要到了。
于是，那些流年中的美好，都幻化成那一瞬的叹息，可是就连这一瞬的叹息，这唯一的一声叹息，也只敢埋藏在心中。
素娘看着眼前的人，分明是一样的样子，岁月给自己带上了很多的苍老，但是对眼前的人，岁月仿佛是格外的宽容，或者说，上天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他只会欺负像自己这样软弱的人，而对于王爷这样的人，上天也是没有办法去惩罚的。在这个世界上，谁比谁残忍就谁比谁生活得好，强大到老天都惧怕的人，是没有人会怀疑他会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得比别人更加久的。
或许，阎王爷也会因为惧怕这个人的强大而在生死簿上勾掉了他的名字。
素娘看着王爷逼近的脸，那么诡异的笑容，那么安静的笑容。素娘很希望这个时候暴怒的王爷，因为王爷如果盛怒，那么自己或许还有生存的希望，但是如果王爷是如此的安静，那么过分的安静，那么，素娘就只能等着这场无比剧烈的暴风雨了。
可怕的不是雷雨，是雷雨之前的寂静，压迫人心，挤压人心。真是个恐怖的东西。
王爷在渐渐逼近，未沾风尘的脸上是平静与笑容。
“素儿，本王有多少时候没有喊过你素儿了啊？”轻轻托起素娘的下颚，王爷柔声问着，阴柔的声音听得素娘从心底的深处泛滥出恐惧。一点点漫溢出心，漫溢到皮肤上，漫溢到最外表的地方，素娘知道自己的样子现在肯定是很扭曲的，但是没有什么可以克制自己的办法，实在是很害怕这样的感觉，好像身体下的那一颗心都停止了律动，在不安地等待那个如同冥府修罗一样的男人的问话。
“回禀王爷，奴家也不知道王爷多久没有喊过奴家素儿了。”素娘半是心酸半是担忧地回答。冰凉的液体在心底的裂缝中蔓延，但是素娘不准备放他们出来，在这么多年中，素娘别的什么没有学会，但是学会了隐忍，隐忍一切的不公，隐忍所有的寂寞。
隔枝黄鹂鸣啭啼，春花秋月无人惜。
谁家良辰与美景，空待良人归故里。（汗一个，俺好久木有编诗了，感觉自己写得好别扭啊，大家表介意啊）
“不知道啊，好像这个时间很长了吧，是多少年呢？是不是织锦有多大，本王就有多少时间没有喊过你素儿了啊？”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王爷的话中，是全然的肯定，是的，那冰凉的液体在心底波涛汹涌，织锦多大，王爷就有多少的时间没有喊过自己素儿。
素娘知道的，织锦不是男孩，让王爷失望了，但是，除了自己的织锦，其他的公主都在府邸中受到了良好的对待，唯独自己的织锦，连个名分地位都没有。一直是府邸中比丫鬟仆人还低贱的人，什么事情也不做，菟丝子，槲寄生一般的生活。锦织的应该是华年，但是织锦的华年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枯萎。
素娘在思索后，终于叹气，点头，那么多年的凉薄，就凝缩在这一点一顿中。
“很好，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那你可知道，本王为何现在要喊你素儿？”王爷的语气又变得柔和了。带了一点素娘家乡的吴侬软语，流水潺潺，和锦缎一样柔和的东西，但是也是最最冰凉的。
“素娘惶恐，素娘不知。”是的，自己很惶恐，很害怕。害怕会听到自己不想知道的东西，害怕自己心底猜测的那一个时刻终究会到来。
有时候，虽然准备好了，但是本能的恐惧还是会抓住人的心。
虽然心底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到来的那一刻，自己还是很惶恐的。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不知化作双栖蝶（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