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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畏寒 ...

  •   禁宫的门开了,是窈明来了吗,沉霄缓缓睁开眼,那不是窈明的气息,是二哥。
      在天界的小辈里,月离风姿最盛,伯曦最为勇武,窈明最是八面玲珑,若说温润如玉有经纬之才的必是维庸无疑了。沉霄讨厌伯曦,但是对维庸就没什么感觉,不亲近也不疏离,维庸对自己的亲近更像是出于一个兄长的义务。
      沉霄站起来行礼,“沉霄见过二皇兄。”
      维庸淡淡一笑,“身上的伤可还好些了,近日事情比较多,无暇来看你。”说着就要以手探沉霄的腕脉。
      当下沉霄的身体只有半个元神,他飞快地抽了手,“已经好多了,不妨事。”
      维庸见他慌张抽手,没有纠缠,他负手而立,似乎一切都看透了,沉霄不习惯这种目光,微微站远了些。
      沉霄的小动作都在维庸眼中,他轻呼口气,颇感无奈,“我以为你会对月离的事耿耿于怀,现在看来你似乎想通了。”
      沉霄不回答,维庸也没想要他回答,继续说,“十八道打神鞭对你修为的损害是极大的,当年紫微大帝凭着近万年的修为也差点抗不过四十九道打神鞭,不知你调息道什么程度了。”
      “十分之一。”
      维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旋即而逝,“这也急不得,你被罚了一年禁闭,在这里关着也没什么要紧之事,就好好调息也好早日恢复,别做什么费神费力的事。”
      “谨遵二皇兄教导。”
      维庸颔首,轻描淡写的说,“近日,大哥就要挂帅出征冥界了。”
      沉霄问,“十方幽冥王又有动作了吗?”
      “正是,此次大哥为主帅,紫微大帝的次子隰鸧为副帅。”
      沉霄说,“真武荡魔大帝还在北海吗?”
      维庸点点头,“正是,朝中有人认为真武荡魔大帝一直未能彻底压制十方幽冥叛乱,就提议请紫微大帝的次子隰鸧出征,隰鸧继承了紫微大帝的神勇。。。不过紫微大帝是不主战的。”
      沉霄冷笑,“父皇深谋远虑,这就想为紫薇大帝选新的继承人了,可这对隰鸧不公平。”
      维庸一点都不吃惊沉霄知道父皇的心思,他笑问,“你与隰鸧很熟?”
      “不熟,但我知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这弟弟虽然聪明但是幼稚得很,月离是太放纵他了,维庸莞尔,“你好好休养,我还有事要处理,不便多留了。”
      “二皇兄走好。”
      凡间,月色疏淡,沉霄盘膝而坐,出神的望着清冷浓夜,维庸为什么要对自己说朝上的事,父皇与紫薇大帝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了吗,夹在中间的伯曦算什么,自己又算什么。他理不清纷乱的思绪,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合上眼睛,开始闭目调息。
      调息一夜后,沉霄感觉不似昨日那么乏累,高景行的情况就好不到哪去了,赶了几天的路,没有休整就去拜访王延贵,回到别苑后晚饭都没吃就睡下了,今日是采茶的第一天,他要去茶园监收,不敢多睡,草草吃了几口饭,昏昏然的就上路了。
      沉霄见他神色疲乏,便说,“我看你还是回去多睡会吧,你眼睛下面有些乌黑了。”
      “今日是开采的第一天,不去看看我不能放心。”
      沉霄说,“采茶有什么不放心的。”
      高景行一扫疲态,舒展着笑意,“这你就不知了,采明前的狮峰龙井可是大有讲究的。“
      讲究?什么讲究,总不能也像昨日那样一边奏乐一边采茶吧。
      沉霄到底是低估了凡人对享受这种事近乎苛刻的尽善尽美的态度。
      几十个穿着素净衣服头戴斗笠手跨小篮的分布在碧绿的茶垄间,清晨山上薄薄的雾气还未散去,萦绕着少女们,显得纯净飘渺,高景行是来看姑娘的?再好看的姑娘也能比得上他?
      高景行没时间体谅沉霄莫名其妙的心情,他下马和管事的人说了几句话,管事的人就招呼来了一个采茶女,高景行掂掂采茶女的小竹篮,捏了一片茶芯放入口中,笑得倒是温柔。
      采茶要这么大费周章吗,沉霄不屑的盯着高景行身边笑得花枝乱颤的采茶女,扭过头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彼时薄雾消散,沉霄才看见原来采茶女并不是用手采茶,而是以唇衔茶!
      昨天冲的茶叶也是这么来的吗,他还喝了一杯!刚才,高景行好像把她们用嘴采下来的茶叶送到了嘴里!想到这些,沉霄如坐针毡,他翻身下马,什么都不说就拉起高景行的袖子往回走。
      “等等,怎么了?”高景行不知发生了什么,被沉霄拽的磕磕绊绊。
      沉霄没好气的说,“你该回去好好歇歇了,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别学大人天天里里外外的瞎忙。”
      高景行站定反过来狠狠的回拽了一把沉霄,沉霄险被带到,高景行正色厉声,“你说谁是小孩子,你脑子被马踢了吗,没看到我有事在忙吗,什么叫瞎忙?”
      沉霄被高景行呵斥的怔住,他好歹活了一千年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么训斥?纵使他是月离。。。如果他是月离,这么呵斥也就呵斥了吧。
      高景行见沉霄先是茫然又是愤怒最后泄气,心里一软,他叹了口气,柔了语气,“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等我交待完了就跟你回去。”
      沉霄松了手,他目光凝固在高景行身上,茫茫三界,他沉霄可把谁放在眼里过,除了月离,悠悠几千载,谁敢打他一巴掌再给他个甜枣吃,除了月离,再多的迷茫彷徨此刻都化作消散于晨日下的轻雾,他松开的手猛地再次抓紧,迈出一步将高景行牢牢的束在怀中,“我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高景行本想推开沉霄毫无道理的拥抱,然而心口却泛起阵阵钝痛,好像眼前的人稍微松开一点点他就会心痛而死似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溢出,高景行愕然地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当然认识,以前你是我最爱的人,现在也是,以后还是。
      话在嘴边,沉霄轻轻摇摇头,他与窈明约定过,天机不可泄露。
      高景行的颈肩感受到了沉霄的否认,你是把我当成月离的替身了吗?
      采茶采了三天,第四日采茶结束,正是清明了,清明时节雨纷纷,阴雨今年仍未爽约。
      高景行披着斗篷偎在马车上瞌睡,采茶结束后他要时不时的去茶庄监督茶叶的炒制,自那日毕沉霄错将他当成月离之后反而消停了不少,整天在房间里打坐,可是面对这种清静,高景行感觉到自己有说不出的失落。
      车已经到了镖局外,“小高少爷,该下车了。”车夫隔着帘子轻唤。
      高景行徐徐睁开眼,应了一声,除去斗篷下了车。炒好的茶叶要委托镖局运回去,每年都是委托安远镖局的梁镖头,不巧的是梁镖头被人委托走远镖,高景行听镖局的人这么说,一时竟也没了主意,他说,“今年是怎么了,梁镖头往年这时候不是只接我们委托吗?”
      镖局的人歉疚地解释,“没法子啊,一开始说好了不是远镖,梁镖头这才接下,可走了没多久客人那边突然要加钱改成远镖,您知道我们这边接下了就没有给人撂挑子的理,您看我们给您再换个镖头?”
      “梁镖头近日回不来?”
      “得十天半个月。”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高景行郑重地说,“既然如此,烦请为我寻一位常走京城的镖师。我的这批货价值不比金子差。”
      镖局的人拍着胸脯说,“您尽管放心,着一路上的山寨子什么的与我们安远关系好着呢,一定给您平安送到了。”
      高景行还是不放心,他问,“我这趟镖谁接?”
      “我们这儿有个比梁镖头还有资历的镖师,杨罡,他明日便可回来,他接再合适不过。“
      高景行说,“好,再下后日便来拜访杨镖头。”
      高景行出了镖局,经不住雨里的湿冷,冷的遍身微颤,一连几个喷嚏,回到车里裹上披风才觉得身上温暖了些许。车夫听车里的人时不时就发出了喷嚏声,偷偷一笑,小高公子哪里都好,就是。。。怕冷,他的身体稍弱了些,比常人畏寒,又总是逞强。
      高景行回到别苑,车夫让厨房的人给他煮碗姜汤暖身子。
      高景行下车的时候不肯披披风,低着头快步走回房间,沉霄在他房间门口等了有段时间了,见高景行回来了,他不悦的问,“又去哪了,你还是不肯好好休息吗?”
      “我自然是有事要做。”高景行冷的牙齿打颤,他伸手要推门,却被沉霄拦住。
      沉霄轻哼一声,“你不会去找那个采茶女了吧?”
      “无理取闹!”
      沉霄怔住,他又被一个小屁孩说无理取闹?真是贻笑大方,难道,他真的无理取闹了吗?
      高景行也怔住,他为什么要说沉霄无理取闹,他是小孩吗,相比而言自己才是小孩吧,可是他怎么这么幼稚,是沉霄修行的山里的环境太闭塞了吗,以前月离也是这么忍受他的吗?等等,他为什么要想到月离?
      凉风嗖嗖穿过两人造成的尴尬氛围,高景行的鸡皮疙瘩漫变全身,鼻子一阵难耐的瘙痒,高景行一个喷嚏重重的发泄了出来。
      “你冷?”沉霄疑问。
      高景行不言语,绕开了阻着他的沉霄推开了门,沉霄跟了进来,掩上门,“你受寒了吗?”
      “没有,你进来做什么?”高景行坐在书桌前核对今天送来的茶叶斤两数,拖过算盘啪啪的拨着,核算托镖的费用
      “你还没和我说你去哪了?”沉霄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把身体靠在软榻上。
      高景行头不抬手没停,“镖局,茶叶运回去要托镖。”
      “那多麻烦,用我的乾坤袋装不就好了。”
      沉霄的乾坤袋高景行见识过,来的时候沉霄就把他两人的换洗衣服什么的统统塞到了乾坤袋里,然而一路颠簸,两人衣服从各自的包裹中脱了出来,混到了一起,沉霄比着长短给他分了出来。
      “这些茶叶很珍贵,要是再像衣服那样可就没那么好分了。”
      沉霄低低笑了笑,“到头来我还没帮上你什么忙。”从前月离什么事都可以完美的解决,顺带还要给他擦屁股,如今即使转世投胎了,他还是任何事都游刃有余,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偶尔也软弱一下。”这句话沉霄说的极轻,但一个字不露的入了高景行的耳中,啪啪的算盘声停了。
      厨房的人端着姜汤在门外叩门,“小高公子,厨房给您煮的姜汤。”
      高景行没动弹,高声说,“我没说要喝那个。”
      外面的人隔着门解释,“可是老李说您受寒了,让我给您煮姜汤暖暖身子。”
      嗤,沉霄笑出声来,他看了一眼小声嘀咕“多管闲事”的高景行,从榻上跳下来,开门从仆人手里接手了姜汤。
      “你不喝?”沉霄把姜汤端到书桌上,打趣的问。
      高景行盯着身前的账目,不以为然的说,“我又没冻着。”
      沉霄端起略有些烫手的姜汤,用内力稍稍冷却到温热不烫口的程度,他舀起一勺用唇试试温度,刚刚好,“你怕冷又不是丢人的事,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来,今天你软弱一次,我来喂你。”
      软弱?他要是软弱了,以后又怎么能为朱骐睿撑起天来不负朱家恩情。
      “你不。。。”话没说完,高景行的下巴被沉霄温柔有力的抬起,沉霄温热柔软的的嘴唇猝不及防的贴上高景行的嘴唇,高景行大脑空白,只觉得沉霄的睫毛扫过他的眼睑时,有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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