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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缺 ...

  •   《缺》2.1

      一十八个假李暨统统消失在我眼前,只剩下这个真的。

      我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再睁眼李暨竟仍趴在地上。
      我一声嗤笑。“李暨,你给我起来。”
      李暨该是听到我命令,在地上挣扎片刻,却只是将左边膀子略抬高了几分,便再也不动。
      我顿时恼了。“李暨,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李暨的膀子又动,气喘不断,却只在冰凉的地上蠕动了几寸。
      啊,我怎么会忘了呢?
      他们说李暨废了。
      早在三年前,父皇杀进南渭皇宫的时候就废了。
      原来,废得这么彻底。

      我光着脚过去看他。
      素白的长袍下形销骨立的一把。
      他的双腿淹没在袍子下看不清,只一双尘埃不染的鞋底露在外面,一双软布鞋眼看就蹭掉,堪堪颠在足尖。右手被他自己压在身下,他竟无用到连自己的手都拿不出。左手成爪撑在身下,却也只不过将半边身子顶起不足一拳。

      我笑着盘腿坐在他身前。
      “听说,那年父皇欲要将你生擒,你却自己跳入乱马阵逃生。这,就是当时的赏赐吧?”

      月色透过纱幔照在他英俊的脸上,我见他下颚紧咬,好看的眉头也皱成一个死结。
      ……

      我伸手将他的身子翻过来。
      他趴得久了,许是压到肺,乍一透过气来,竟咳得厉害。
      我不管他怎么咳,又将他上半身瞬间捞起来。
      他身子一软又要倒,脸色更是惨白入青,像是随时都能昏倒,却在最后时刻,用左手极力撑住,摇摇欲坠着竟也没倒。

      待他好不容易止住咳,我斜着眼睛,去戳他废用的右手。
      那原本是一只抚琴持剑的玉手,如今却只能萎败佝偻在身侧,随着摇晃的身形微颤。
      我用手指戳它,它都不会动,可怜兮兮。
      我笑。“怎么?右手也废了?”
      李暨咬牙默认。

      看他那屈辱的样子,我心底生出几多快感。
      李暨啊李暨,当年你弃我如蔽履,坐视你父皇李烈对我百般折辱与不顾之时,可曾想过也会有今天?

      我愈发畅快,伸手便去解李暨身上长衫。
      李暨身子一凛,瞪我。
      “公主?!”
      这李暨到此时竟也还敢恼我?我却不怒反笑,妩媚而风情万种。
      “王爷,你我夫妻,多年未见,竟都不想的吗?”
      李暨顿时眼光叵测,神情蔫去一半。

      我手上动作不停,李暨却抖得厉害。我仔细看了看,竟不是在惧我。我伸手将他即将弯折的左臂捋直,果真见他松了一口气。
      “没用的废||物。”
      我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讥讽,他只垂首不语,额上冷汗涔涔,默默看我为他宽衣解带。

      解了袍子,他那嶙峋的骨头便再也无法遮掩,肋骨根根,早没了当年纵是在朝服下亦鼓胀紧实的肌肉。
      顿时,我喉咙里发紧,难受得厉害。那见人怕是又要出来给我添麻烦。气血翻腾之际,我赶紧爬去他背后,不让他看我的脸,却看到他颈子后面的一道大疤痕,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背脊。

      ……手已经不受控制。
      沿着他背上的疤痕一寸寸自下而上的摸,直摸到后脖颈,他才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唤。
      “公主……”
      我问。“疼吗?”
      李暨该是不解,沉吟半晌后才平淡的回。“早已不疼。”
      我本已心中酸楚,却被他的凉泊激醒,于是我笑他。
      “你倒是命硬,怎么当初就没疼死了?”

      李暨顿时气得眼眶红透,我则笑得愈发不可抑制,好像打情骂俏,伸出一指,便将他重新戳倒在地。
      只听他一声闷哼,在地上挣扎几许,左手便再也抬不起来,负气般阖上双眼,犹如刀俎上的鱼肉。

      我最喜欢看他这般丧气的模样,坐在他身旁替他解裤子。
      男人的裤子怎么解?我不会。饶是那一十八个李暨,我也从未帮他们解过。
      可李暨的裤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脱。腰间绳结一抽,两条裤腿便一退到底,却着实将我吓得不清……

      两股间那地方被鼓鼓囊囊裹了一层又一层。白惨惨的大腿皮肉,挂在两根大腿骨上晃晃悠悠。膝盖骨突出硕大,仿佛本不是这两条病腿上的物什。小腿也是毫无肌肉可言,右腿的胫骨竟是扭曲变形,连着脚踝也是歪的。
      我倒抽一口凉气,身下人仿佛才意识到我对他到底做了什么,立时也是一阵慌乱,竟蹭着左手要去够身下长裤。奈何他似是根本无法操控五指,腰腹也毫无力量,蹭了半天却被我将蜷缩的手指捏在掌心。

      “公主!贞平,你……”他急得语无伦次。
      我又岂不是?我摸着他不能动的手指,惨笑着泪水模糊。
      “原来,这只手也废了吗?”
      许是被我眼中的泪水惊得不知所措,我看到李暨一脸茫然。
      那样子,再次让我失笑,他竟还以为我会心疼?
      哈,可笑的男人。

      狠狠眨掉眼中泪花,便笑。
      那见人的眼泪,一点都不值钱。
      啐!

      李暨却犹似未曾从震惊中苏醒,兀自瞪着我发憷。
      我则笑吟吟拉着他的左手按在襟前,捏着他不能动的手指去抓衣带上的结。
      “现在,轮到王爷了。”
      ……

      《缺》2.2

      我原本只是想讥讽李暨,再看他笑话。天下谁人不知,南渭安西王心比天高?可谁知,他竟只略一犹豫,便真就朝我猛扑而来。
      我吓得双手一松,他无处借力,立时又软在地上。
      我瞪着眼睛看他在地上挣扎,唯一能动的左手,将半边身子撑起又跌落,眼眶红透,温润之色早就换做戾气。
      忽然,我明白了……

      李暨果真是恨我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于是,我咬出一丝笑,俯下身子主动趴在他身侧,食指一挑,便将他头顶发髻拆落,取出他匿在发中的两寸长针。
      “这暗器不错,纵使气力不济的女子,也可轻易扎入敌人心肺。只可惜……王爷的这双手。”
      我攒着他的左手,让他不能动的指尖捏着那长针。
      我眼波流转,他应看不出我到底是在攒玩他的手指,还是把玩他指尖的长针。

      而李暨也不是省油的灯,竟毫无惧色,只沉声道。
      “公主多虑了。残||废之人总有些自保之物。”
      我冷笑,身子慢慢俯下去,将颈子贴在他唇边。
      顿时,颈边那潮热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甚至能听到他那骨骼分明的喉结,划着肌肤上下滑动。

      “或者,你口中的毒齿也可要了我的性命。”
      急促的呼吸不见了,像是噎住。我继续说道。
      “你不怕死,我大概也是。只是不知你那五千旧部可也不怕?还有你那假死后,逃亡在外的皇侄,又可会不怕?”

      李暨果真被我戳中要害,他原本极尽所能贴着我的身子,听我提他子侄,立时软在地上。
      我猜,若他自己能动,恐怕早已退避三舍。

      “贞平,李睿死了。在上月十五,便被你烧死了。”
      李暨的脸色半青不白,瞪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我却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俯在他身上浪笑,不时用手指撩拨他俊美的脸庞。
      “哦?真的死了。我想也是。光明磊落的南渭安西王,怎可能用一具假尸首来蒙混过关?又怎么会自己躲进毫无退路的魔鬼城自寻死路,只为给自己的皇侄留出生路?这些个啊,一定都是我记错了。”

      听我这么说,李暨的脸色愈发难看,竟又开始喘咳。虚弱至极,终是坦白。
      “贞平,你想要我怎么做?李睿不过才七岁。”
      我扭捏,故作不明,睨着眼睛笑。
      “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的子侄自也是我的。”

      李暨拧过头去。“公主,是李暨负你。”
      这句话全不掺假,若他在南渭护我,我怎会变成今天的贞平?
      我伸手把他俊脸拧回来。“那你就还回来。”
      李暨错愕的瞪着我。

      我重新捧起他的手指摸在我胸前,命令。“解开。”
      眼前人身子一颤。“公主,李暨实乃残||废之人。”
      我厉色。“你有本事娶我,却没本事碰我。李暨,你算什么男人?本宫说你废,你才能废。”
      ……

      李暨终是被我激怒,废手在我胸前一顿蹭动,蜷缩的手指扯不开衣带,便换做牙咬。手腕贴合凌厉的牙齿,将我披在身上的薄纱挑落,直到咬断亵衣的肩带,我感到他在我怀中忽的一个激灵。
      “你……”
      我听到李暨含糊的唤了一个“你”字,似又想用没几分力气的左手将我推开。
      我退开几分,低下头,看见胸口绽开的旧疤,笑了。
      “两年前,你皇兄射的,柖域关一战。”我拉他手指在疤上游走,向右再偏两指,那才是心脏的位置,讥讽。“准头可不比你当年。”

      李暨顿时眼神恍惚,我只怕是错觉自己看到了一丝疼痛。
      我笑我又要失了理智,李暨眼里从未有过我,他当年娶我不过是迫于北陵势威。我就是贱才一厢情愿守了三年活寡。可他毕竟是我夫君,我贞平公主的男人,怎可弃我?
      天下女人都可以是下堂妇,唯独我不可以!不管什么理由!

      于是,我扯着他的手指,不让他收回去。
      李暨力气小的可怜,我单手便擒着他动弹不得。我又用另一只手将自己身上亵衣全数退去。
      李暨一径拧着脸。
      我则笑问。“王爷,舒服吗?”
      半晌后,李暨才老实答。“李暨双手皆废,并无甚知觉。”

      !!!
      他竟用这般手段辱我?!

      我摔开他的左手,捧起他的脸便按在胸前。
      “那现在呢?现在舒服不舒服?你敢说不舒服,我杀了你旧部,再追杀李睿直至天涯!”

      我霸道的以为,他会屈服,会回吻我,至少会说些个好听的。
      可是,胸前的人却没有动,我的小腹则被一只冰凉的手贴上去。

      我惊得放开他,他倒在地上,手还留在我小腹上。
      手心下是一块比胸口处还要可怕的巨疤,纠结而凹陷,好像一朵食人花。
      “那是?”他问。
      我抓着他的指尖,让他好好摸了摸。
      “我杀你父皇时,你父皇也杀了我,还有你南渭李氏的子子孙孙。”

      是的,当年南渭国王李烈欲将我折辱,我取下金钗插了他九十一处,他亦在临死前赏了我一刀。
      这刀虽没能剜去我的性命,却也伤了我内腑。太医说,若我想为人母,必是性命代价。
      如今李氏除去那在逃的七岁小儿,便只有李暨。李暨是我夫君,我不替他生育,他李氏便自此绝后。
      想到此,我竟又是一阵畅快。

      而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叹,一如六年前那夜。
      “唉——”

      他叹气的声音,仍旧那么好听。
      我的心神立时乱了。

      糟了,那贱||人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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