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芒果酥和凤梨酥

22、致爱丽丝（3）

　　当天晚上，周一洗完澡还特意嗅了嗅，除了香波的化工香味，什么都没有。
　　她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躺到床上打开游乐场，杨乐的三人小群没解散，周一想了想，在群里发：[你们分手了吗？]
　　一秒后，另外两个人同时回复：[emmmm还没……吧。][没有！不需要这种关心！]
　　周一笑了。她切回那个作战小组群看了眼，在三人群里问：[你们知道进明中学吗？]

　　杨乐：[……眼熟。]
　　李铭炜：[……]
　　李铭炜：[就是那个啊！上次不是说到有个A+任务，死了很多人！]
　　杨乐：[哦哦哦，想起来了！]
　　李铭炜：[那次围剿任务的目标是个完全畸变体，很有名，代号017，现在被称为‘错位演奏者’。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老玩家，经历8次游戏了，他和我说过，错位演奏者原本是个灵物异化感染玩家，后来不知怎么就发生了二次异化，变成了灵物器物双畸变体。]
　　周一：[二次异化？]

　　李铭炜：[据说在围剿过程中，<秩序>的带队玩家决定把战场转移到进明中学旧校舍。进明中学已经建了庙前路新校舍，评上了市重点。奇辉路校区是废弃校舍，当时又是半夜，不会引起注意，是很好的战斗场地。]
　　杨乐：[我知道！就是现在被圈起来的那一块。]
　　李铭炜：[对，当时战斗很激烈，引起了附近一个厂房连锁爆炸和坍塌，之后那片区域因化工污染，没有再建其他楼房设施，拦起来划作废地。现在<秩序>还派专员看管，就是因为错位演奏者在那里发生了二次异化，围剿行动没成功，死了很多人，最终也只是把它封锁在进明中学，没能击杀。]
　　周一：[就是说，那东西现在还是活的？]
　　李铭炜：[半死不活吧。具体的不清楚，不过一直没出过乱子，应该不会有问题。]

　　周一放下手机，打开旅馆的电视随便调到一个频道。她希望房间里有点声音，就像还有人在她身边一样。
　　等她去喝了水，听着体育频道的喝彩加油声重新坐回床上，群里已经闪过好几条消息。
　　杨乐：[@周一 问这个干什么？]
　　李铭炜：[你不要管别人的事。]
　　杨乐：[……]
　　杨乐：[那你也不要管我。]
　　李铭炜：[/跪下//流泪/]
　　李铭炜：[好，你管吧。]
　　李铭炜：[@周一 大佬，该不会是想搞个大新闻吧哈哈哈！]
　　周一扫了一遍消息，最后发了一条：[晚安。祝好梦。]

　　她发完就躺下睡了，恍惚间梦到了什么人和事，但太过模糊和抽象，半夜她醒来过一次，什么都记不起来。之后再醒来是早上8：00，周一伸个懒腰坐起来，打开游乐场一看，作战群里赵夕重复了一遍，今天中午12：00在奇辉路车站碰面，成员需准时抵达约定地点。
　　周一查好了路线，赵夕说的奇辉路车站其实是个已经被取消的站点，就在进明中学旧校舍正门前的马路对面。她打了出租车和顺风车电话询问，司机一听地址，都说不去。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过去。
　　从旅馆过去要换两次车，最后一段路因为直通废弃的厂房和旧校舍，没有直达公交，只好骑共享单车。粗算了下，单程要一个多小时。

　　她吃过早饭，回房间收拾好背包，取出不太重要的东西，像是换洗衣物和毛巾之类的，只带必需品。她又买了几把水果刀，全都放包里了。
　　何晓予和陈潇潇的手机还是一直带着，还有一条手链……其实她当时心血来潮，看到何晓予手腕上戴着这条手链，就把它摘下来拿着，现在想想，除了那个圆型带盖相片框，这手链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打开小圆盖又看了眼，就是张普通的照片，看五官轮廓，那女孩多半是何晓予的妹妹。
　　有了K的情报来源，其他都无关紧要了。
　　周一只犹豫了几秒，就把手链扔在洗手间的废纸篓里。

　　十多分钟后，她坐上公交，好不容易站稳，一个急刹车还得托着个老大爷防止对方摔倒。公车驶过车水马龙的市中心区域时，周一竟产生了一种离奇的错觉，根本没有游乐场，也没有什么畸变体，她像个普通上班族一样，坐上车前往某个目的地而已。
　　辗转一个多小时，上午11：41，周一终于看到了奇辉路的破旧指示牌。她把共享单车停在站台前，那里已经有三个人或站或坐，看见周一齐齐打了个招呼。

　　一个约有一米九的青年男子开口：“你好，我是赵夕。”
　　“赵队。”周一朝他点点头，“周一。”
　　“Hi~叫我明哥好了。”这是陈学明，经历了9次游戏的玩家，“和网友面基也没什么区别啊哈哈哈。”
　　“周一你好，我是柳珊。”她长得很有亲和力，第一眼看去不是那种艳光四射的类型，但是多看两眼就会觉得这女人特别温和亲切，让人很难有恶感。
　　离12：00还差十多分钟时，另外两个玩家也到了。谢麟是个看着四十来岁的男子，穿了件风衣叼着烟。周越洋和周一差不多大，他神色冷淡，不太愿意说话。

　　“这次任务要大家合作，彼此先了解一下吧。我有两件灵物，两件器物，灵物都是直接攻击型，一件器物是防御型，另一件是逃脱型。”赵夕说。
　　柳珊笑了笑。“我有一件器物，用于侦测和感应。一件灵物，可以控制。”
　　她说完，所有人都看着她。
　　“能侦测到036号畸变体吗？”谢麟问。
　　柳珊点头：“之前有一队玩家和它交过手，我拿到了一小部分唾液和肌肉组织，以我为圆心50米半径，都能感知到。”
　　谢麟又点了支烟。“那被偷袭的概率就低很多了，不错。我有两件器物，都是防御型，一件灵物是控制型。”

　　“知道，谢大大很有名啊。”陈学明拍拍他的肩，“谢氏铁腕可不是白叫的。”
　　“指望我和你来一波商业互吹吗？”谢麟喷了他一脸烟雾，“9次的大神。都说越往后间隔的休整时间越长，游戏危险度也越高，第9次之前你休息了多久？”
　　陈学明耸耸肩。“有一年多吧。我不是大神，都是别人带我躺赢。我只有两件灵物，都是攻击型。”
　　他们看着周越洋和周一。周越洋冷淡地说：“三件灵物，攻击型。”

　　周一正头疼。她不知道自己的人偶之颅到底算什么类型。
　　攻击貌似挺厉害，能一口咬断一只猫灵，还能逼退036号畸变体。防御……被攻击后自动反应，好像也算防御，何晓予的匣中之虫都拿她没办法。探测的话，灵物器物畸变体的攻击都能感应到，也不错？呃，除了控制不太行，但都一击必杀了要什么控制？
　　她说：“我有一件器物……很好用。”另外五人注视着她。
　　“然后呢？”赵夕问。没有然后了。

　　陈学明犹疑地看着周一。“我好像之前没见过你，你是几次的玩家？”
　　这时，好几个人都低头看了眼手机，周一口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下。柳珊忽然低呼，惊讶地看着周一：“S评价！”
　　作战群里，K发了一条消息：[玩家周一有S评价，是我请来的特别顾问，相信能和各位合作愉快。]
　　嗯，我只有一个评价。周一看着他们或惊叹或敬畏的目光想。

　　进明中学旧校舍已经完全废弃了，大门敞开，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当时附近厂房后续清理的废弃物也都被运到这里，肮脏凌乱的杂物和破损的桌椅堆着，像个小山似的。
　　“原本会有拾荒者来这里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值钱的卖掉，后来这块地方污染严重，索性被划出来作为垃圾填埋焚烧场，来的人少很多了。为防止意外，<秩序>管理员还在这里做了些安排。”赵夕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圆镜。镜子巴掌大小，包着粉色布边，布料上绣着金银线花样。柳珊顿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他。
　　赵夕连忙摇头：“不是，这是K特意交给我的！”他尴尬地举着秀气的小圆镜，镜面朝着正对校舍大门的那栋楼。

　　楼房墙上镶嵌着的原盘状的时钟，指针停在2：35的位置。小圆镜发出微光，圆环形的光圈正对着时钟的表面，赵夕停了一会儿，又把手上的小圆镜逐个对着在场众人。光圈照在周一身上时，她只感到一阵凉意，但稍瞬即逝。
　　“呜呕，比以前更恶心了。”陈学明搓了搓手臂，“我上一次来是半年前，墙上还没这么多的唉，真的没问题吗？”
　　柳珊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捂住嘴。
　　周一再次抬头朝校舍看去，原本只是破败老旧的灰色教学楼变了样子。墙面上缠绕着错综盘旋的爬山虎，枯萎的茎干呈灰褐色，和另一种红褐色的管状血肉糅杂，彼此纠缠成一股股麻绳状的畸形物，生长在砖瓦缝隙中！

　　越是靠近底部的墙面，爬山虎和红褐色血肉就缠绕得越是紧密，往上一直到楼顶的部分倒是留出些空隙。
　　“只有被‘圆环之镜’认可的人，才能看到真实。”赵夕把小圆镜小心翼翼地放回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其他的，无论玩家还是非玩家，都会被排斥进入。”
　　等他们走近了，这些狰狞的血管和爬山虎看上去更加密集可怖。谢麟吐出个烟圈：“以前听人说起过，017号畸变体-错位演奏者。”
　　周越洋指着墙上的某根藤茎。“那是什么？”有个凸起的节状物，像是枝丫上的花骨朵。
　　“等一下！不止一个啊……”柳珊低声说。她四下扫视，众人跟随她的目光，果然看到了至少八九个类似的节状凸起，有的掩藏在干枯的爬山虎下，有的深嵌在管状血肉里。

　　“眼睛。”周一观察了一会儿，皱起眉。
　　球状的肉块，中间有一条微不可见的细缝，上下两层肉膜呈半透明，隐约能透过它们看到内部的晶状体和瞳孔。眼皮虽然闭合着，但眼球周围的红褐色管状血肉微微起伏，其下似乎有血液涌动……
　　赵夕点头，他叮嘱道：“大家行动的时候注意避开。”
　　柳珊紧抿着嘴不说话。周越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悦：“K说没问题，如果真没问题，为什么还要特意避开？这个错位演奏者，真的被封锁了吗？”

　　赵夕没回答。
　　他推开吱嘎作响的教学楼玻璃大门，站在门边看了看一楼门厅。地板中央空了个大洞，从不知哪里的地底朝着洞口延伸出无数同样的管状血肉，看起来比墙上的更为粗壮结识，肉块里每隔一段距离就嵌着几枚眼球。
　　缠绕纠葛的血管顺着倒在地上的桌椅爬到门厅陈列柜，柜子里的奖杯积满了灰尘，玻璃门被肉块缠得碎开，一块奖牌险险挂在把手上，垂落在一颗眼珠上方。

　　“我和周越洋走前排，柳珊和谢麟跟着我们，谢麟注意周围戒备，柳珊需要随时提供感应和侦测结果。陈学明和周一走最后，大家不要离得过远，保持间隔三米以内。”
　　这安排很合理，众人没有异议。
　　“赵队还是很英明的，挑了个大中午，阳气正旺哈哈哈哈。”陈学明说完，走在前面的柳珊和谢麟也都笑了。正午的太阳的确不错，把旧校舍的阴霾都冲淡了些，浑身凉飕飕的感觉也变得可以忍耐。
　　经过那个地板的空洞时，周一探头张望了下，底下被红褐色的肉块冲塞得像个肉饼，除了血管和眼球凸起的节状物外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最深处在哪里。

　　走到二楼楼梯转角处，柳珊神色一紧：“有东西在接近！”她双手捧着一个黑紫色的木制小香炉，这时炉子的盖子孔洞里散发出道道紫色烟雾。
　　赵夕的声音从楼道上方传来：“方位！”
　　周一握紧小刀，背靠着楼梯扶手。
　　“东北向……赵队，在你们那里！”柳珊手中的香炉盖上，右上角小孔紫烟缭绕。楼道上方‘嘭’的一声响，像有什么东西重重抽击在墙面上，周一甚至感到老旧的楼梯扶手跟着这声响震动了下。

　　“解决了吗？”陈学明焦急地看着上方。
　　“等等！！”柳珊惊呼，“东南方……右下！”话音刚落，周一面前碎裂的玻璃窗外猛地冲进一个黑影！
　　太快了！她几乎捕捉不到那个影子，身体本能地撑着扶手一个后翻——
　　[嘻嘻！嘻……]
　　腥臭的条状物擦过她的鼻尖，周一闭眼睁眼的刹那，稳稳落在两级楼梯上，红雾蒸腾！
　　喀吧喀吧的咀嚼声传来，头颅欢快地跳动着，带着红色的雾状尾巴绕了个圈，叼着黑色的畸形物来到周一面前。

　　陈学明的左臂膨胀成原本的三倍粗，手臂肌肉是诡异的青蓝色。他一拳挥去，‘啪’地把一个从窗外窜进来的黑影打落在地！那东西落地时已是一滩肉泥，看不出本来面目。
　　“柳珊？方位！”赵夕在楼上喊。“全体警戒！”
　　周越洋的声音不再平静：“怎么还有？！”
　　“我不知道……”柳珊目瞪口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她面前的香炉盖子上，八个方位的孔洞里全都冒出了一股股细小的紫烟。“不是036号，也不是错位演奏者，能量感应不一样！”

　　“小心！”张学明转身瞪着教学楼走廊，快速移动的黑影正在逼近！
　　谢麟指间夹着的烟被他甩了出去，划过一道弧线——他双掌合十，打开后掌心拉出了一条红色的长链，是由某种奇怪的血肉组成，肉身上满是参差利齿，不断有粘液淌下……
　　烟头落地。
　　长满利齿的链条划过同样的圆弧，准确地拦在数只黑影前！它们飞跃上墙壁，试图从侧面突破，但链条悬浮起来，狠狠朝最近的影子抽去！
　　‘嘎！!’的尖利叫声，它的身上冒出黑烟，伴着‘呲啦’的烧灼声。粘液灼烧着它，让它满地打滚。长链不再逼近，只是拦在走廊半道。

　　周一半蹲下。她看着那个被咬掉一半身体的畸形物。
　　头部是四分五裂的管状血肉，上面还有未睁开的眼球状小型凸起，沾满粘稠的透明液体，仿若刚从母体的腔室里爬出来。它的一半身躯带着两条反关节的黑色外骨骼肢体，肋骨和人类的构造相似，断裂的躯干内部是肺叶，从头部到躯干下半部不到两个手掌长。
　　她感到一阵恶寒。这两种特征她都见过。
　　“我们被包围了。”柳珊的脸色泛白，“能量感应，未知。”她手中紫气环绕，浓得看不见香炉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