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建安十六年,阿斗三岁。
眨眼间甘老娘就病死了,糜二娘也投了井,至于流氓老爹……
算了,老流氓还不如死了更好。
虽然他活得比牛还壮。
如今的阿斗除了孙三娘外也算得上是个无父无母的苦孩子了。
而孙尚香独自远嫁,膝下无子,向来倒也把阿斗视作己出,二人一向相依为命。
阿斗其实想过,自家三娘妙龄年纪就嫁给了流氓大叔,且这大叔还只顾兄弟不顾老婆,按理说她的日子应该过得愁云惨淡才对。
于是他准备了好几箱干净的细娟手帕,一大盆的瓜子水果,准备好好陪陪留守妇女,听她诉一诉心中委屈。
可他想了千万种场景,什么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想到现在这幅——孙大小姐坐在房里翘着二郎腿和他一起嗑瓜子,而满屋子接近一百来个侍婢和带刀护卫就这么站着看他两嗑瓜子的情形。
阿斗甚至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老爹这么久来都不怎么进三娘的内房,是因为害怕这一大屋子,而不是因为喜欢断袖啊!
咦,他怎么会觉得刘备断袖的?
一定是误会。
三国里的纯纯兄弟情怎能被自己恶意揣测呢?
阿斗乖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嘬瓜子,眼睛时不时的瞟瞟孙尚香大腿上放着的长砍刀,真心希望这砍刀真的只是用来帮他切西瓜的。
母子两刚聊上几句,不一会便听有人禀报东吴的周善来使,求见孙尚香主母。
阿斗听完,拿瓜子的手都不禁微微颤抖。完了,史上著名儿童拐卖犯来了!
必须得想个法子不让自家三娘上当才行啊!
阿斗马上爬到孙尚香身侧,拿脚不动声色的踢开孙尚香大腿上的砍刀。“娘,周散是谁啊?”
孙尚香最喜欢听换了牙的阿斗说些嘴里漏风的话,见他发音不准,笑得直喘:“是周善不是周散!小冤家!”
“周善是我娘家的家将。”
阿斗:“哦,那他长得好看么?”
孙尚香拿手指头戳他额头,“怎的?不好看三娘便不能见他了?”
阿斗蹙紧眉头,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相父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若长得难看,我便不见他了!以免影响未成年成长!”
“哎哟!”
话一说完他便被孙尚香笑得踢下了床。
阿斗只好认命的缩到了角落,叹气。
周善还是被宣了上来,孙尚香拆了他不远万里带来的书信,刚一看完,眼睛已经红透,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阿斗看看自己备好的一箱子手帕,心想这些总还不算白准备的,于是抽了两条手绢爬到孙尚香旁边帮她揩鼻涕。
信上的内容阿斗大概能够猜到,应该就是东吴那边的人谎造了孙尚香母亲病重的消息。
阿斗把孙尚香的俏脸擦干净,还没来得及爬回去,马上便被孙尚香抱个满怀,“我儿,娘带你回东吴去见你姥姥罢!”
嗯,见你姥姥!
阿斗被勒得窒息,半天才被放开,“嗯….那啥,我就不去了吧?”
孙尚香兔子眼睛一瞪:“为何?!”
“我…我晕船…..”
“不孝孙!你姥姥的病重要还是晕船重要?!”
阿斗斩钉截铁:“当然是晕船重要!”
话虽这么说,但却最终还是被孙尚香单手拎着去了江边。
脸上还留着可疑的拳印。
孙尚香带他走的匆忙,甚至忘了给他多披件衣裳,阿斗被江风吹得鼻涕直流,一边狂吸鼻涕,一边盼着赵云赶紧再来救救童年多难的自己吧。
这样想着,命中救星果然没有迟到。
看着那熟悉的白衣身影出现在了江边,阿斗简直都快被这浓浓的君臣之情感动到不行了!
敢抢张飞的心尖宝物,阿斗看见自己的黑脸叔竟然也跟在赵云身后,心里马上为旁边拔刀上前的周善点了根蜡。
阿斗大喊:“赵云哥哥!”
赵云心头一软,不及回应,然后突然便看见阿斗鼻孔里冒了个浑圆的鼻涕泡出来。
场面一度面临失控。
赵云握剑的手都开始轻微发抖起来,不过还好旁边的张飞笑声够大,把他的笑声盖过去了。
沦为小笑话的阿斗倍感丢脸,恨不得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往旁边江里直接跳了算了。
周善趁着这时慌忙放船下水,想跑,张飞眼见不对,止了笑声,提刀便上,手起刀落间周善已人头落地。
阿斗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血腥的刺激场面,忍不住哇哇大叫:“夭寿了!带坏青少年了!”
赵云总被他惹得想笑,从惊魂未定的孙尚香手里夺过了阿斗,蒙住他眼睛,然后低声凑到阿斗耳边道:“阿斗莫怕。”
话音一落,阿斗竟然真的安心不少。
就是脸有点不正常的红。
嗯,一定是冻的,阿斗自我安慰的想道。
张飞作为刘备三弟,本就是受尽恩宠目中无人的,此时见孙尚香意欲拐带自己侄子去东吴,嘴里连基本的客气也省去了。
“孙家的姨娘!你欲将我小主公带往何处!”
孙尚香也不知道此次只是孙权的计谋罢了,孙权想要利用她母亲病重的消息骗她将阿斗带到东吴去,以此要挟刘备。
而她本就像极了自己的大哥孙策,耿直豪爽,孝心有加,觉得母亲病重,带上自己的继子回去探望也是理所应该的。
遭张飞如此一番质问,孙尚香既委屈又生气,眼泪直掉,说不出话来。
阿斗只能在赵云的怀里遥遥朝孙尚香伸手,奶声奶气的安慰她:“娘别哭,三叔到现在都娶不着老婆,就是因为他不会和姑娘说话!”
绝对不是因为他和关二叔断袖!
嗯??
他刚刚又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阿斗:“您别因为三叔的话这么难过呀!”
张飞被他老底掀翻,黑脸都气红了,只能咬着牙别过脸骂:“无知蠢侄,认贼作母!”
赵云则忍着笑悄悄掐了阿斗的肉臀一把。
孙尚香被阿斗这样奶言奶语的安慰了一通,终于勉强止住了无休止的眼泪。
望着为她担心得脸都皱成一团的阿斗,殊不知阿斗其实是被掐的,她心中更是不舍了。
“我儿,娘不能带你回去看姥姥了,等日后.......”
阿斗快速接话:“等日后!你可以带姥姥来看我!”
话一说完便又被孙尚香几步走过来敲了脑壳。
孙尚香含着眼泪,泫然若泣:“滑头,什么当口了还拿三娘寻开心!娘走后,你记得一定要好好听你爹的话才是!”
阿斗眼看着孙尚香重新回到船上,眼神一黯,最终竭尽全力大声喊道:“娘!!”
孙尚香听得眼泪夺眶而出:“我儿!!”
阿斗:“你鼻涕没擦干净!!”
孙尚香瞬间表情静止:“师傅,开船,越快越好。”
阿斗就这样满面惆怅的看着孙家大船快速驶离了岸边,沿着江上的烟波一同缓缓消失在自己眼前。
感觉到赵云忍得胸腔都在震,阿斗撇撇嘴,小声低语:“有这么好笑吗?”
赵云将他稳稳抱在怀里,翻身上马,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也是在这一年,刘备见自己多灾多难的儿子几次三番都被赵云所救,良久深思,最终决定让阿斗拜赵云为师,随孔明学文,从赵云习武。
自此,阿斗无【无】忧【所】无【事】虑【事】,天【命】真【运】快【多】乐【舛】的童年终于走到了尽头。
-
“阿斗,起床了,今日还得晨跑呢!”
阿斗埋在被窝里抵死挣扎,过了会探出半个头问前来催命的小鬼姜维:“晨跑?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维不疑有他,老实回答:“卯时。”
阿斗听完,马上眯着眼睛倒在姜维身上,一边循循道:“卯时还不算一日之始,只能算作一夜之末。既然是夜,咱们现在去跑就不是晨跑而是夜跑!”一边悄悄解了姜维的外袍,将他也按到被窝里来。
姜维同他一般大,五六岁的心灵,五六岁的躯体,哪里比得过阿斗二十五六的心灵,迷迷糊糊就被拐到床上了,被子都盖得整整齐齐,就差说一句晚安了。
躺着的乖乖少年姜维还是心有不安:“可...可......不跑的话便要被师傅罚的。”
“嗨,”阿斗将他往外爬的小手捉回衾被,十指相扣,悠悠道:“等会到了早晨再跑不就行了,我何时说不跑了?”
姜维遭被子蒙的死紧,面上通红,挣扎两下还是顺了阿斗的意,声音闷闷的道:“那我待会再叫你.....”
“嘘,晚安。”
阿斗心满意足的睡他回笼觉去了。
而赵云本令自己刚收的小徒弟姜维去叫阿斗那懒神起床,独自在校场等了半晌,却不见两个猢狲过来,于是亲自到阿斗寝宫去捉人。
辅一进门,却见两个玉一般的少年抵足而卧,规规矩矩的抱在一块,当真是画里才有的美景。
赵云目不转睛的看了一小会,看见踢被子的阿斗,不由上前掖了掖阿斗翻开的被角,动作做到一半,猛然觉得自己当真是鬼迷心窍了,遂伸手捏住了好梦中的阿斗鼻梁。
阿斗不满的凭空踢出一脚,“大胆!”
他使的这招恰巧是赵云近日才教给他的招式,此刻倒在床上,使得绵软无力又不伦不类的,赵云只得道:“左脚力度不够,需再绷紧,脚背弓住,踢出时不得弯曲!”
熟睡中的阿斗不由自主就随着赵云指导而动作起来。
过了会阿斗才察觉出不对来。
神经病啊!!!
阿斗生气的一把翻身坐了起来,旁边的姜维也醒了。
赵云见他二人都醒了,也不再逗阿斗了,神情一肃,师傅的威严立显。
赵云:“伯约,为师今日如何同你吩咐的?”
姜维吓得浑身一抖,连忙下床跪好,只着里衣,好不可怜。
“姜维知错!”
阿斗拎着外袍先慢吞吞的盖住旁边瑟瑟发抖的姜维,自己则不慌不忙的跪到旁边,试图和自己师傅讲道理。
“师傅消气,此事全是阿斗之错,不怪伯约受我威胁!”
赵云:“你威胁他了?”
阿斗眼睛一转,点头:“我说他若不同我困觉的话,我就像老爹对相父那样把他直接压上床。”
赵云听得恨不得把阿斗的嘴堵上。
天知道这祖宗成日里都看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住口!都是师傅太过纵容你了,竟令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阿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这话怎么就大逆不道了??
感情深,一起闷,有铺盖同享,有难同当,主公与臣子抵足而眠交流感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阿斗左思右想,不知错在何处,鼓着嘴不愿服气。
但到底是自己的主子,赵云舍不得罚他,只能让姜维去后院罚跪。
阿斗震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罚他不罚我,师傅你偏心!”
赵云头一次见自己不依不饶想求罚的,摇头失笑,姜维便使劲扯阿斗衣角:“公嗣,别说了,我跪就好。”
“跪你个头!又不是成亲拜堂,那么喜欢跪干啥!”
阿斗不准姜维去,赵云也有些恼了,声音立刻低了几分,“既如此,伯约不用跪了。”
阿斗大喜过望,正准备拍拍师傅马屁,只听赵云又道:“便罚阿斗去孔明先生那抄书罢!”
阿斗眼前一黑,顿时脱口而出骂了一句:“我敲李妈!”
所幸赵云也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