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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第 1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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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了篓子抱头就逃,这门绝活李四喜是驾轻就熟业内认可的,反正最后还是引无极自凭家产底力想方法在下水道末梢枝节把他挖出来了,再努力一点摸到城市真正边界的那种。
“你出来,我问你件事。”
抱着狗子钻黑咕隆咚里宁折不弯地拒绝道,“呸!白痴才出去!”
“……你爱出不出,我记得你曾随口跟我提到过老祖在破劫城修飞船,是真的吗?”
听他问这件事没脑子的那个探头探脑来到分支丁字口,疑惑的问:“对啊,你问这干嘛?哎呀呀呀!引无极你算计我!”
引无极双手揪住他领子从较狭窄的管道里把他拎了出来,李四喜抱怨了几句倒还有胆气认输不继续跑,应该是想跑也没法离开新城吧。
“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飞船是指……”
一局逃杀已经总结分数的李四喜腾出一只手挖挖耳朵态度随意地打击期望道:“先不提你家老祖是生物专精还是机械专精,从妖族那里捡来的飞行器技术上肯定有差别,再说就算修好了借不借给你们登月是他老人家的自由,你就先别做美梦。”
引无极白了一眼他,继续谈谈他作孽留下的遗毒,“为什么放这片子?你弄之前那个宰杀烹煮的都比这影响好。”
李四喜淡淡扫了他一眼突然闭口不答,如此静寂数息,引无极看不出任何反常地平静转身,也不管他后面又想如何作夭蛾子。
碎步小跑的脚步声追上新城的总指挥,小智障一边步步跟随一边转脸盯着他,憋得越来越委屈,最后问道:“你真生气啦?你家老祖总归要带上你的,有什么影响也不妨碍你啊,就算剑子什么的,他们本来就是类似侠士那样,出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带着他跑啊,我觉得老仙应该不介意多个天资不俗的年轻人……”
“你不是装哑巴吗?事情一桩一桩计算得很明白啊,您老人家可真智慧非凡。”张嘴就是冷声讽刺,引无极眼神疏离又审慎地看着他,“为人族计长远,辛苦你了啊。”
李四喜被他用这副神态瞧着身体不由往后倾了一些,心虚地眨眼数次,而后道:“我是自作聪明,因为我笨不知道怎么循循善诱教化开智,但你也不能完全否认这有借鉴意义。我想的是希望撑过这次妖乱之后能尽快走出去,走不出家门的文明对于大千世界只是一颗自娱自乐的微尘。哪怕有一天与上界不确定哪一方的势力接触,你们能展现的综合实力越高能获得的资源和真心尊重也越多。世界的基础各有不同,残碎的片段只需要启发灵感,而不至于扭曲思维认知,但是就社会关系而言,以前的模式是时候改变了。无极道友,你觉得是从观念上自发思考转变借一把形势相对和平过渡好,还是反反复复在冲突流血中迎接历史的车轮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李四喜,我甚至不知道你的真名,你说过很多,你总是有各种大道理,你的话听上去总像有理有据,可我没感觉过你哪怕有过一刻完全坦诚,你一直有事情藏着不说,我却能感觉到隐瞒的东西非常重要……你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无极道友,你不理我了吗?”小智障发现这一把可能真玩脱了,虽然早有预料,对于结果成真还是有点不大愿意接受,“可谁让我是笨蛋呐!我既没有圣贤智慧,又不会净化心灵,各种领域的知识技术也连皮毛都不懂,我只能做这些啊,我只能想到给你们这些天才讲点自己看到过的前车之鉴啊!”
小智障越说越难过,智商一直是他的痛脚,引无极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他站在原地用手背来回抹着眼泪,怀里的狗砸抬眼瞅瞅,呜咽一小声往他胸口蹭蹭脑袋,智商相近惺惺相惜啊。
“……你造肉身的功法真特别,这是眼泪还是水。”大爷不近人情的嗓音沉沉响起,也不知从何时在黑暗中观察着。
“主要成分本来就是水啊!你哭你也一样的啦!非要流血泪才够伤心啊!”难过到打嗝的人一串一串蹦句子,脸上泪痕继续抹开几下就不明显了。
大爷无奈地看着他,问:“走不走?”
“走!你来接我我干嘛不走。”
“……不问去哪?”
“我、我不开心,我现在生无可恋,你就算把我卖了我也不想反抗。咸鱼就咸鱼,生鱼忧患,死鱼安乐,呜呜呜,学霸大佬都不喜欢和我一起玩。”
当然大爷这么正直的人是肯定不会把他卖了的,所以某人就是废话抱怨骗同情而已,李克定将他带回自己的员工宿舍,应该可以算头一回正式请他作客,李四喜情绪自我调节能力基本良好,此时脸上已是压抑的小窃喜。
见到大爷排出一壶酒一对小酒盅,李四喜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依稀记得好像没见过大爷喝酒,反正近了算月亮长绿毛那回自己果酒续杯的时候大爷完全一副喝茶吹风就行的寂寞高手样子。
小智障喜欢整点动静惹得大家鸡飞狗跳是一码事,劝酒的习惯却是没有的,因此也没在意过周围人关于杯中之物的沉迷程度。
端起小酒盅嗅了嗅,度数绝对不低,爱好果汁味和气泡更甚的李四喜看大爷在那边已经思索出神状喝了起来,意思意思咪了一小点,而后脑中灵光一闪,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发现地偷偷摸出另一壶把桌上的替换掉。
小智障尚在得意白瓷酒壶是同款式,摆放的角度位置与原品顶多有毫厘之间的差异,大爷随手拿起这壶自己续杯,大概是从唇齿间滑过在舌苔上滚了滚而后下咽的短暂停顿后,大爷语气有些惊艳地夸赞道:“嗯?你这酒不错。”
“……惨遭钓鱼执法。”小智障头一磕落在桌上浑身失败者的颓废劲,今天简直是咸鱼附体的衰。
大爷不理会他日常胡言乱语,又饮了一盅,淡淡地问:“放药了吗?”
“啊?”脑袋自发从萝卜坑里拔起,小智障愣了两秒顿时脸红,慌忙摇头摆手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我是问这酒喝了后并不引人糊涂,反倒有宁神清心的功效,你在想什么?”
“呃……呃呃……”不纯洁的小智障虽然很尴尬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不全是他自己的问题,怎么感觉大爷今天皮得很,一钩子一钩子甩得飞起,可惜如此正经严肃适合掩盖真实心思的外表,左右看不出端倪。
得了风疹块似的抓耳挠腮,李四喜又烦又恼无言应对,大爷估计是看不下去他这猢狲样,出言道:“迁徙以平民为主,又打散了分配居住,防的便是宗亲勾结抱团,一落地就另成新世家。”
“是啊,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只能起到拖延的效果,以后或多或少还是会生根的。”赶紧换个心态换个话题打破尴尬,李四喜对大爷的话点头附和着。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世俗界与修行界的门派世家又岂是朝夕间能够动摇的。”李克定长叹着说道:“仙盟自日落之劫由力挽狂澜之志士合众而立,却一步一步成为修行大宗所把控的盘剥分利之物……想我李氏一门,数十年前枝繁叶茂,却有谁敢说皆为佳果良实,终不过如世俗深宅宗亲争利,内凶外残假作堂堂,实在有愧先祖,有愧道义……”
李四喜看到大爷满腔愤慨气得握着酒盅的手微微颤抖,赶紧找点话分散一下仇恨值,“这个所谓树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白痴,投胎么本就是报恩报仇还债讨债为起因,托生人世因缘不显,其后诸般命数互相交错影响,又怎能单以姓氏血亲为基准简单归咎对错黑白。反正……反正我客居你们家的时候,见到的大家都是挺好的人呐,哪怕几十年前有污垢,通过那次祸乱也洗刷了,就像人生恶疮割除上药康复并且以后注意预防那这依然算是个健康的人啊。”
“这道理我明白,但心里总归有股气在。”大爷苦涩地摇摇头而后抬眼瞧他,“我以前总不相信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越是修为深厚的邪魔歪道越冥顽不化,可现在看到你,我可能有些明白这句话不全是空谈。”
“啊?啊哈哈,这个、这个么……我没这么有悟性慧根立地成佛啦,还是要很久很久的努力才能稍微变成好一点的人啦,嗯……你…你不要突然把我想得太好,这样会失望的!而且大爷你这脾气,万一发现我没预期中好肯定会更加讨厌我的啦!所以…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还会是坏人的!嗯!对!屠刀也是攒在手里不会轻易放下的,呃……稍微比以前审时度势不优先动用而已这样子……”
他话不顺畅手足无措的样子落在李克定眼里,简直像是个窘迫的孩子。
“这些事你可能早就了解,但今天是一起理理的好时机。”李克定又喝空了一杯,不知道算不算壮胆,他一起话头,旁边的小智障立刻端正坐好手放膝盖乖巧聆听的姿势。
“我一向是知道族中那些龃龉的,有些与外人利益勾结的事修行界每个门派都不少见,越是名门越逃不开这个。我年轻时便是这冒失冲动的性子,此事人尽皆知,因此云游时少不了得罪诸多门派,有段时日我甚至愤世嫉俗,对整个正道的状况心底是有不屑与怨气的……之后血魔之乱,我不是不清楚背后有魔道的算计,想以此激我失去分寸走火入魔,然而……然而当我看见那些事实确凿的证据就在眼前,因为我李氏内斗而庇护养大了多少鱼肉乡里残害平民的地方势力!他们行事小心,从朝廷律法来看并无罪责,穷困潦倒卖儿卖女合乎世俗,有罪之户抄家流放王法有据……所以为了什么知交人情为了每年每月灵药炼材份额,反正不是我李氏亲为,反正表面不见龌龊,任他们从牙人手中买来货品,作炉鼎采补,以活人炼丹……是魔道诱我得见此事,可那又如何……”
李四喜见他神情一片落寞,不由伸爪就近搭在他于桌面的手上,李克定不作声,五指收紧默默握住他的指尖。
掌中温度相连交接许久,大爷忽然好笑地翘起嘴角,看着那个满眼关切的小赖皮说:“你可知那回族亲在我身上瞧出一股极浅的尸气与邪气,以为有宵小鼠辈欲加害于我,风声鹤唳一月有余,我亦因此自小多疑多思不敢轻信。”
“诶?”小智障闻言目瞪口呆,傻傻地说道:“居然……是我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