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判官》水水东

170、170 人在唐朝（73）

　　远处的阴雾“嗖”地飞来一点白芒，我眼疾手快，拔刀一格，白芒啪地打在城楼的檐柱上，化气而没，什么东西都没有。
　　“叮”的一声，倒扣在祭台的海碗内响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侧身护住李世民。
　　“没事，大家不用惊慌。”袁天罡镇定自如道，随手翻开祭台上的海碗，一枚青光闪闪的硕大铜钱静静躺在祭台中央。
　　袁天罡将铜钱拾起，微笑道：“魏大人携此物出城，可通行阴阳！”
　　阴阳通宝！我惊得嘴巴大张，哭笑不得，原来，阴阳通宝竟然是这样来的！
　　李世民好奇地从袁天罡手中拿过铜钱，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袁道长，这东西真能通行阴阳？”
　　袁天罡笑道：“当然，此物结自鸿蒙，非虚非实，正阴反阳，虚实相生，得此信物，阴阳可通。”
　　李世民转手将铜钱交给魏征：“魏大人，有此信物，可以出城了吧？”
　　魏征接过铜钱看了看，交给身后的贴身随从。那青衣书生将铜钱拿在手掌心，眯着眼，迎着淡淡的月光，仔仔细细地看来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点了点头，再将阴阳通宝交给魏征。
　　“殿下，请借您的印绶一用。”魏征不再推辞，开口就向李世民要印绶。
　　李世民挥挥手，身后的贴身侍卫马上呈上来一方紫金方盒装着的一枚白玉印章，上面系着一根颜色鲜艳的紫色丝带。
　　李世民郑重地将自己的王者印绶交给魏征：“魏大人，你持本王的印绶出城，如本王亲临，这方印绶自本王加封秦王之日起，从来没有离身，望魏大人能逢凶化吉，一路平安！”
　　魏征长揖道：“谢殿下厚爱，魏征定然不辱使命，平息鬼患，保境安民！”
　　“来啊，给魏大人备一辆车！”李世民转身高声命令，“小五子，这里就属你的胆子最大，就由你领二十名侍卫护送魏大人出城如何？”
　　我还能说什么呢？一切都是定数，况且我还想看看魏征是怎么判案件的。
　　“卑职遵命！”

　　十分钟过后，建阳门城楼下，一辆顶上加了一个伞形顶盖的古代铜制马车孤零零地停在城门前。魏征手持李世民的印绶和他的贴身随从缓步登车，正襟危坐，目视前方，面如平湖，既看不出他对此行有什么害怕，也看不出他不害怕。
　　那青衣书生执鞭坐中，不声不响，目光炯炯，直视前方。
　　“开门！”城头上面一声高呼，建阳门的大门徐徐打开，护城河的巨大吊桥缓缓降落。
　　我领着王小石等二十千牛卫骑马护送魏征出城，李世民和众将领在城楼上目送我们离开。
　　“走！”我吸了口气沉声发出命令，魏征身前的青衣书生手中鞭子“啪”地一扬，车队缓缓启动，一步一步驶出高大的城门。
　　踏出城门，背后高大的吊桥再缓缓拉起，扎扎之声在深夜里显得又刺又沉，终于轰隆一声，城里的灯光瞬间陷入黑暗，全部被阻挡在高大的城墙背后。
　　我们被彻底锁在了洛阳城外。
　　出城前，我把所有能辟邪镇鬼的法器符箓全都向袁天罡和李慕道备足了，每一个千牛卫身上的“装备”也都尽量全面，这玩意，有备无患啊。
　　夜色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昏暗，一阵阴冷的夜风迎面而来，将所有人都吹得打了一个轻微的冷颤，千牛卫们吊着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为了让王小石他们不至于太过紧张害怕，我直接吩咐他们点起了火把。
　　但青衣书生却回头向我摆摆手。
　　“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的用意。
　　青衣书生还是摆摆手，什么话也不说。
　　“魏大人，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只能问车上正襟危坐的魏征。
　　魏征扭头看了我一眼，缓声道：“他的意思是叫你们把火熄掉。”
　　“为什么？”我巴巴地看着青衣书生的背影。
　　“将军最好听他的话。”
　　我无奈叫王小石他们熄灭了火把。
　　“魏大人，你这位属下为什么总不出声？难道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我还是忍不住好奇。
　　“将军误会了，他只是个哑巴。”魏征目视前方，平静说道。
　　哑巴？怪不得！我闭上嘴。
　　车马迎着浓重的夜色缓缓向前，千牛卫们都不吱声，沉闷单调的声响像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上，惶惶然的紧张感，即使隔着马匹也能相互感觉到。
　　这样的情景我经历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于是一路吹吹口哨，缓解大家的紧张。
　　出了城门不足三百米，青衣书生驾着的马车就朝北偏离了官道，沿着一片平整的泥地不断前行，还东拐西弯，仿佛很轻车熟路，但其实地上根本就没有路，都是整片的沙泥地。
　　洛阳城外的阴雾远看时稀薄依稀，靠近时却越来越浓，飘忽不定，身边景物渐变，浓雾里，残影隐约重叠，白衣隐隐，一双双幽暗的眼眸远远近近的角落掠过，夜色越来越暗。
　　我知道，阴阳通宝开始带着我们进入冥界了。
　　终于，雾气完全消失。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幽暗的林荫大道，两旁林立的杨柳在灰暗地夜色中款款摆动，夜雾弥漫。
　　四名身穿黑色官服的人员在官道不远处当道而立，看见我们的车队，早早就迎上来鞠躬行礼，显然是来迎接我们的阴司鬼差。
　　青衣书生勒住马车，当头的阴司鬼差不说话，将一册卷轴恭敬地递上前来。
　　青衣书生从魏征手中接过阴阳通宝，跳下车，将阴阳通宝在鬼差手捧着的卷轴上一印，卷轴冒起一缕黑烟，鬼差也不说话，只低声答了一声“请”，转身带路。
　　看这书生轻车熟路，应该对这一切早已见怪不该，难道他也经常来往阴阳两界？我心里不禁好奇，但忍住了没有问魏征。
　　沿着官道行不多时，一处破败不堪的古代衙门官署矗立右边，官署门，前十几个阴司人员列队等候，一个身穿深红官袍的官员站在队首，远远施礼：
　　“下官洛阳阴司殿前主簿王温见过大人！”
　　青衣书生勒住马车，车队停了下来。魏征欠身下车，徐徐行至一众阴司官差面前，作揖还了一个礼。
　　“王大人，你们洛阳阴司的官员还有几个？可有王者主事？”
　　红袍阴司官员苦笑道：“乱世争战，恶鬼野魂横行，阴司官制崩坏，地方阴司往往职官缺失空置，不知凡几，哪里还有什么王者主事？卑职和剩下的一十三名阴司差役，就是洛阳阴司的全部在册人员了。”
　　我插嘴问道：“你们的职权都能干些什么？能断案录囚吗？”
　　王温苦笑道：“卑职只是区区一个殿前主簿，最多只能登记本地孤魂野鬼和新鬼的数量，遇到凶恶一点的恶鬼，连拘捕缉拿的本领都没有，哪里能断案录囚？如果卑职能断案录囚，也就不需要各位到洛阳阴司主事了对不？”
　　怪不得洛阳恶鬼横行，原来洛阳阴司早就名存实亡了，难怪它们深夜都跑到洛阳城外向李世民同志鸣冤。
　　魏征作揖道：“既是如此，王大人，本官奉秦王殿下之命而来，暂代阴司判案，请王大人领我等至贵署吧。”
　　王温回头指着身后破败不堪的阴司衙门苦笑道：“魏大人有所不知，这主殿已经在上月倒塌一半，其他衙署也不堪入驻，魏大人请容我等先进去修缮打扫，才能进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