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颜斐

25、Chapter 25

　　戚巧的声音在喧闹的包厢里，低到几乎听不清，“我刚太激动了。”

　　“什么？”顾聿珩倾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身侧微浓的啤酒气味猝然浓郁了许多，戚巧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腕，觉察到他手上久久未撤离的触感后，脑子里彻底化成一片空白。

　　包厢门在这时被推开，进来一位面容和打扮都极素净的女生。

　　女生高且瘦，穿一身质感极好的经典款卡其色呢子大衣，同在场的其他人微笑示意后直接走到周思南对面，破有耐心地驻足看他仰头往嘴里倒酒。

　　周思南酒喝急了，嘴角溢出来一些，女生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又菜又爱玩。”

　　“别造谣，我哪里菜了。”周思南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我今晚就输这一把，还是输的保护期的新手，不信你问他们。”

　　不知道是因为在场的人都太熟了还是忘记了，周思南并没给大家介绍柴溪，倒是顺着自己的不满继续道，“你怎么才来，我的礼物呢？带了吗？”

　　“不想见你，所以来之前去看了下大体老师。”柴溪将一直背着拿在身后的纸袋一把拍进周思南怀里，她站在周思南斜对面，其他人都站着，被身侧的人挡着刚好形成视角盲区，一时没寻到顾聿珩的身影，“顾聿珩呢，他竟然比我还晚到？”

　　周思南顺势抱着礼盒，下巴冲自己左侧抬了抬，“这儿呢。”
　　“他虽然也没良心，但起码比你好点。”

　　“你也就会拉踩我？”
　　柴溪说着便探头去寻顾聿珩的身影，注意到他身侧的戚巧，脸上当即流露出讶异，“这位是？”

　　戚巧的手在柴溪开始问起顾聿珩时便被她坚决地从顾聿珩手里挣了出来，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腾出功夫猜测顾聿珩到底是什么意思。

　　戚巧并没有见过柴溪，连照片也没有见过的那种没见过。但因为柴溪喊“顾聿珩”的语调，她一下便反应过来，面前刚进来的这位多半就是上次打电话给顾聿珩的那位青梅竹马。只是她还没整理好情绪，身边便有人替她抢答了。

　　“她叫戚巧。”
　　于娉婷已经沉默了挺多一会，这会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我们班大学同学。”

　　柴溪闻言又往戚巧身上多看了几眼，隔着不远的距离对着戚巧笑，“原来你就是戚巧啊。”
　　“我们通过电话。”

　　她这话说得随意，但在其他人听来，信息量却极大。话音落下，周遭明显多了类似“啊”的惊叹声，虽然声音不大。

　　这场面多少有点尴尬。戚巧拢了拢滑落在脸颊的头发，将思绪从顾聿珩带来的冲击中抽离，冲柴溪露了个标准的笑容，“hi.”

　　好在作为两人通过电话这件事的主要原因，顾聿珩并没像原配大战小三的戏码里的男人那样隐身。顾聿珩出声给戚巧介绍，“她叫柴溪。”

　　戚巧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我知道。”
　　她不仅知道她叫柴溪，还知道她跟顾聿珩关系超级好，是那种在对方面前能够自在做自己的关系好...

　　“你怎么知道？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俩通过电话？”周思南简直是在场八卦人士的嘴替。
　　“我帮顾聿珩接过电话，手机上有来电显示。”
　　“这样啊。”

　　“不然呢？以为我们有事瞒着你？”柴溪脱下外套，四下环顾后，坐到了稍空的顾聿珩与周思南之间，笑着戳穿周思南内心的小九九。

　　后者摸摸鼻子，“那倒也没有。”

　　一轮又一轮的游戏间，夜不知不觉深了。柴溪虽说来时气势颇足，输的却不少，开始时还矜持着自己喝，后边在酒精作用下，人放得更开，输得也更多。她知道自己再喝就要醉了，又不肯放弃比拼，于是将酒推到顾聿珩面前，开始耍赖，“老顾，你帮我喝！”

　　“喝不了就别玩了，歇一会儿，我给你倒点水。”
　　“不行，我还没赢周思南呢。”
　　......

　　戚巧默不吭声地看着顾聿珩一轮接一轮地喝酒。她也输了不少，但连喝了几杯酒后，脑子却越发清明，只是嘴上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心不在焉。柴溪见她半天不说话，越过顾聿珩探头神神叨叨地同她讲悄悄话，“我跟你说哦，老顾酒量很好的！”
　　“白酒红酒啤酒混着喝也不会醉。”

　　十二点多将近一点，大伙终于乏了，带着酒意稀稀拉拉地往包厢外走。

　　顾聿珩看了眼低头翻包找东西的柴溪，问戚巧，“你怎么回去？”
　　“走路。”

　　“我送你。”他的语气坚决，完全没给她拒绝的余地。戚巧正要问他柴溪怎么办，就听到他说，“周思南等会直接回家，他们家在反方向，我等会在学校附近把柴溪放下，然后再送你回宿舍，没问题的吧？”

　　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自己回宿舍，但拒绝的话明明好几次都到喉咙口了，就是没说出来。

　　顾聿珩将半醉的周思南塞进出租车，跟司机报了地址后，才带她们一块上车。戚巧跟柴溪坐在后排，后者已经彻底迷糊了，上车后便一头靠在戚巧肩上，凑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戚巧，你长得可真漂亮啊，睫毛这么长，是不是可以滑滑梯......”

　　她边说边上手比划，戚巧虽然已经积极防御了，但还是被她毫无章法的袭击得手好几回。

　　“你的皮肤好滑哦，软软的。”

　　戚巧：“......”

　　顾聿珩显然没预料到柴溪会有这么一出，从前面转过头，试图劝退她的动作，“柴溪，你好好坐着，别动手动脚。”

　　“又没对你动手动脚。”
　　“戚巧都没有意见，你话怎么这么多。”
　　“还是说，你在嫉妒我？你是不是也想摸摸戚巧的脸？”

　　“咦，你脸怎么红了。”

　　戚巧：“......”

　　——

　　戚巧站在教师公寓楼下。

　　顾聿珩送柴溪进电梯的几十秒时间里，她只有前几秒庆幸自己的耳根终于恢复清净，清净下来后，脑子很快又被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吞噬。

　　不论是车上柴溪制造的尴尬，还是柴溪出现之前他毫无预兆地动作，在没想明白之前，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他。

　　顾聿珩从教师公寓里小跑着走向她，“走吧。”

　　戚巧顺从地转了方向，一张脸沉默地埋在厚实暖和的围巾里。顾聿珩随她走了几步，“怎么不说话？”

　　“有点困了。”她并不看他，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低落的，瓮声瓮气的，将他的心也连带着小心翼翼起来。

　　又沉默了数秒。
　　顾聿珩偏头瞧向她，“那个，柴溪她今晚喝多了脑子犯糊涂，等明天酒醒了，我让她给你道歉...”

　　“那你呢？”她突然出声。

　　她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会拉她的手。不过他显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我吗？我也喝了挺多，但因为是啤酒，所以还好。”

　　戚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你们之间的感情真好。”

　　“从小玩到大，习惯了。”

　　戚巧笑了笑，心里却逐渐苦涩起来，脑子里反复叫嚣着的好不容易问出口的话，眼下也失去了刨根问底的勇气。

　　“虽然很羡慕你们之间的感情，但道歉就不用了，她也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我怕你不高兴。”
　　“真没事。”

　　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的话，她仰头认真补充道，“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那就好。”因为夜色的掩护，顾聿珩并没注意到她只停留一瞬便又重新向下的嘴角。确认完她不会因为柴溪不开心后，他仰头长长吐了口气，“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的，竟然没下，有点可惜。”

　　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形成一片白雾，透过白雾，她越发觉得面前的人有种明明离得很近，但又遥不可及的感觉。

　　她顺着他的话头，“你很喜欢雪吗？”

　　“也不算，只是很喜欢那种万籁寂静，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感觉。”
　　“对了，你假期打算干嘛？”

　　“还没有计划，应该会没有目的地放松几天，再跟高中同学聚一聚，逛逛街，然后准备过年。”戚巧含糊道。

　　几近大喜大悲的情绪落差将她此刻的失落无限放大，戚巧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

　　“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啊？”她压根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惊讶之余，下半张脸从围巾里探出。暖黄的路灯自上而下倾泻下来，明暗交替下，显得状况外的戚巧有些娇憨。

　　顾聿珩瞥见她被冻得些微发红的鼻头，喉结微微滑动，“我假期应该也会打游戏，所以...”

　　理智告诉她，自己现在最好拒绝顾聿珩，趁陷得还不深，赶紧悬崖勒马，做自己该做的事，别去惦记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理智是一回事，要是人人都时刻依照理性行事，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价值交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