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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失控(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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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夜色变得更深,四遭静得可怕。
寒江照藏身于大树之上,呼吸变得绵长而微弱,他一双眼亮的惊人,如一把开刃的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眼前的红鸾庙包裹于如墨汁般浓烈的夜色中,轮廓也渐渐模糊不清起来。
属于夜晚的寒气随着浓雾开始蔓延。
寒江照抓紧了身下的树干,他的每一缕神经,每一寸肌理都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雾气渐浓,遮掩住一切。
他下意识地用灵气掩住了口鼻:雾气有异!
吱呀一声轻响,红鸾庙门启。
从里走出的,竟是那青布衣衫的庙祝。
漆黑的夜色下,凭借寒江照的目力,能清楚地看到,这个庙祝,白日里亲和的面上此时毫无神采,双目黑幽,面皮上甚至浮起几道暗色诡秘的纹路。
寒江照再一细看,心中微讶:这并不是暗纹,而是人的面皮上出现了只有树皮才有的褐色斑驳。
再看这庙祝走动,步伐缓慢迟钝,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庙祝走出不过短短一瞬间,凄厉的破空声响起,那庙祝青色的衣袖下突然飞起一条长鞭——直直朝着寒江照藏身的大树袭来。
寒江照从树上飞出,长剑出鞘。
丰沛的灵力在寒江照经脉中汹涌,只一招,寒江照就将那长鞭斩做数段。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所谓的长鞭仅只是一条坚韧的藤蔓。
刷刷刷几声。
庙祝的两只袖中又飞出数条藤蔓,藤蔓在半空中相互纠缠,结成一张巨网,劈头盖脸就要将寒江照擒住。
寒江照一声冷笑,长剑举起,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剑身上划过,竟带出一串火花。
火花朵朵,像是有意识一般,朝着巨网的方向飞去——火对木,就是天生的克星。只一瞬间,巨网燃起大火,火光照亮了夜空。
也清晰地照应出庙祝已变得棕黑的面容——这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截树枝被人给予了灵力,有了些许神智罢了。
藤蔓上的大火已经燃烧到庙祝身上,那庙祝的灵力似乎已经用尽,他一动不动,任由大火吞噬。
燃烧木头才有的气味蔓延开来。
寒江照喉头微动,道:“出来罢。”
片刻的寂静,只有火焰燃烧时偶有的噼啪之声。
“公子好手段。”
那曾经在白日听过的女声响起。
红鸾庙门大开,一女子云髻高耸,双臂披帛,缓步而出。
一张脸静谧秀气,五官精致。隔着火焰,二人对视,女子微笑,她一笑起来,仿佛有万千桃花盛开。
“公子深夜在我寺门前纵火,是不是太过分了。”
寒江照道:“在下不过是来除妖的,此火只烧邪物,不害凡人。”
女子道:“可是小女子自小怕火,还是烦请公子熄了这火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寒江照盈盈一拜。
寒江照笑,唇角眉梢却凝着一股冷意。
“好啊,都听姑娘的吧。”
话音刚落,在眼前的熊熊燃烧的大火即刻熄灭,只留满地焦黑。
女子也笑,她一抬手,臂间的披帛飞出——那淡色的披帛缠上寒江照的腰肢,就要将他往红鸾庙中拉去。
寒江照一皱眉,就像用剑割断披帛,挥剑的刹那,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竟收了动作,任由那诡异的女子将自己拉入红鸾庙。
红鸾庙的大门缓缓合拢。
如相赶到此处,看到的只有满地枯叶残枝,还有那四遭残留的,独属于寒江照的灵力的味道。
如相从未如此失态,他来不及细想,身体的动作比脑中思绪更快。
金光的佛光笼罩在他的周身,他如美玉一般的面庞上,端方高洁,威严暗藏——是佛之怒。
红鸾庙紧闭的大门在金灿灿的佛光下如同朽木——即刻四分五裂,飞旋开来。
一步一步,如相径直走入庙中。
“公子不怕吗?”
红鸾庙内点着数支蜡烛,倒不似外面那么黑暗。
烛光下,寒江照慢慢吞吞跟着女子的身后。
女子穿过白日里香客来往的前厅,竟是要将寒江照往寺庙深处领去。
“怕这个字难道不是用在你身上吗?”
“呵。”
女子轻笑,“公子说的是,小女子心里其实怕极了。”
“小女子法力轻微,在此处修行数百年,才得了这一身的微薄法力,实在不想命丧于此。”
“所以,小女子将公子请到此处,是想请公子手下留情。”
几句话的功夫,那女子已经将寒江照带到红鸾庙后的一间房中,看此屋中摆设,应是这女子的香闺。
寒江照语气懒散,他已经看出,这所谓的桃花娘娘,不过是一株修炼了几百年的桃花妖。
看着眼前的桃妖纤细的脖颈,寒江照眼眸一沉,已然动了杀心。
“我为什么要饶过你?”寒江照淡淡道,“男女姻缘乃是天公注定,岂是你一个小妖能插手的。这红鸾风月一事,已经害人性命。”
“你也是女子化身,难道不懂吗?”
桃妖闻言,唇角微动,已经敛起满面轻浮笑意,肃了神色,膝盖一弯,竟对着寒江照跪了下去。
“小女子的桃花之术,并没有害人之意,我所求的是百姓的香火,来助我修行罢了。至于他们拿着符水做了何事,实在不是小女子所能控制的啊。”
寒江照已经懒得听她的辩解,手中长剑微动。
桃妖急忙道:“小女子修炼多年,专攻此道,早已看出公子您的心事。”
“您有求之不得之人,若您留我一命,小女子定有办法,让您抱得美人归!”
只这一句话,让寒江照动作一滞。
桃妖见状,以为有了转机。
她大着胆子,轻轻拉拉寒江照的衣袖,“不管您爱慕何人,只要……”
她话未完,一道耀眼的金光自外射|入,正对这桃妖的肩头,一把将其打出。桃妖当即吐出一口鲜血,落的满地淋漓。
“师父!”寒江照一喜。
如相破门而进,顷刻间已站到寒江照身侧,他轻轻扶着他的臂膀,二人许久未曾离得这般近。
近到寒江照侧过脸,可以清楚地看到如相面颊光洁如瓷的肌肤,上面有着细细的绒毛。那一刻,寒江照甚至觉得时间都停滞了。
地上的桃妖连声咳嗽,她按着流血的肩头,眸中闪过一道厉色,藏在寒江照怀中的那瓶符水登时爆裂开来。
瓶中甜腻的味道迫不及待地窜入二人的鼻腔。
如相闻到那股味道,眉头微皱,又发觉寒江照的视线如同实质,立刻把手一松,往后退了一步。他垂下眼睑,面上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
“此番,是你轻敌了。”
寒江照只觉自己臂膀上如相的触感依旧清晰,又见如相退后,寒江照唇角一抿,他大大方方地,朝着如相那边走了过去。
“多谢师父教诲。”
寒江照胸口微微的胀痛,他呼吸声变重,好似差点溺死水中好不容易才重新上岸的人。
就快要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他有万千话语想说,有许许多多字眼已经涌到了喉头,却好像被一块顽石堵住,让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此次一役,他虽然大意却并未受伤,但眼见如相如此漠然的神色,寒江照眉梢微动,举臂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唇边也随之溢出一声低吟。
因为怀中符水的爆裂,他整个胸膛处的衣衫尽湿,触手一片冰凉。而那股香甜的气息,简直要穿过层层衣衫渗入寒江照的每一个毛孔。
“师父,我有点不对劲。”寒江照微微低着头,“头有点痛,胸口也好难受。”
如相道:“可是妖气入体?”
“把手伸过来。”
如相的声音仿佛涓涓细流,看似从容不迫,但内藏的焦急和关心,只有这师徒二人才能体会。
两人又不由地开始接近,像两块磁石——这已经是如相一个人控制不了的事情了。
寒江照撩起袖子,乖乖伸出了手臂,那曾在云成雪和百灵两位女子臂弯上绽放茂盛的桃花,一朵朵挨着挤着,在寒江照的手臂上妖娆盛开。
寒江照眉一挑,轻笑道:“真是没想到,那桃妖……”
他话未完,因为如相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臂。
脱口而出是掩不住的关切:“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