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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九十三章 闲云野鹤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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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世代都是忠诚,辅佐皇帝的武将,金瑞仪是皇太祖年少时的玩伴,壮年时的兄弟,皇太祖在朝堂上主持大局,而金瑞仪则是入沙场,为皇太祖开辟国境,保卫疆土,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可惜皇太祖不是个好命的,劳心劳力操持朝政却对朝中蛀虫无可奈何,最后竟然还因为过度劳累而英年早逝。
皇太祖突然去世,太上皇被赶鸭子上架,索性太上皇也不是个蠢人,作为皇太祖唯一的子嗣,他做得也不错,但是对于自己父亲都没能解决的朝堂乱象他也是一时之间无能为力,后来为了这个朝堂付诸多少心血,结果到最后还是怕步了自己父亲的后尘,急急匆匆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人,推上了皇位之后退位成了太上皇,跟自己的异姓兄弟,金瑞仪的长子金凯仁成天出游打猎,过着逍遥散人的日子。
金凯仁本也是位英勇善战的大将军,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衣钵,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但是十年前因为某些人的忌惮,在各种诬陷弹劾下,不得不由太上皇出面,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金凯仁,借此理由将兵权及将军头衔头压在了尚且年少的金凯锋头上,自己则是拽着金凯仁潇洒去了——被太上皇这么一插手,某些人反而不好下手了。
金凯锋是金瑞仪的老来子,跟两位哥哥一个差了17岁,一个差了15岁,本来金凯仁的职务被撤下来也是轮不上金凯锋的,可惜金瑞仪的次子金凯歌却对战场避之不及,二十年前因为金瑞仪逼得紧了,他甚至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无奈之下,只好由金凯仁最信任的副将辅佐金凯锋上任,朝堂上的老家伙们看兵权和将军头衔落在一个少年头上,差点没笑掉大牙,于是放松了警惕,谁知道就是这位十五岁的少将军,在边疆创下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那些老家伙当年害怕金瑞仪,后来害怕金凯仁,现在又害怕金凯锋,如今的皇帝与金凯锋关系也是相当不错,他当然不可能让金凯锋毁在那些阴谋诡计中,好在因为金凯锋十年征战带来了一段平和期,皇帝就暂时收了金凯锋的兵权和将军头衔,让金瑞仪找了个借口将金凯锋派出来找寻那个离家出走了二十年不曾归家的二哥。
结果好不容易循着蛛丝马迹找来了这里,千防万防却没防住小人物,只是为了钱财就眼红气急,将他用药放倒,伪造了罪名打上烙印送到了牙行……可是总有些人的运气就是那么好,这不,金凯锋就被沈暖阳给救了。
自那之后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半年了,刚遇见的时候还是春天,现在都已经天气转凉,入秋了。
沈暖阳不一般,金凯锋从一开始就有感觉,尤其是在夏天,在那将近快有一个月不曾下雨,天气异常炎热的时候,金凯锋亲眼见到半夜沈暖阳爬起,在一阵异光中化身为一名头顶龙角,身后拖着龙尾的少年,弹响了手中的七弦琴,那琴声犹如龙啸,贯穿云霄之间,引来雷鸣轰动,霎时间阴云密布,一场及时雨让这片大地免受干旱之苦。
而后沈暖阳每日变装成陌生少女出门,也从来都不避开他,而他,看破不说破,彼此都心照不宣。
“这么说来,你是来找你哥哥的?他离家出走的时候,你才五岁吧,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么?”沈暖阳问。
“他虽然长相与大哥和爹完全不同,但与娘极为神似,所以爹对二哥其实是最疼爱的,只是二哥不喜战场上的东西,爹当时的性格又执拗,后来碍于面子不去找二哥,但其实早就已经后悔了。”金凯锋轻叹,“爹派了人跟着二哥来了这里,却不敢离二哥太近,只叫人注意二哥有没有离开,生怕二哥发现。”
“所以,你二哥是二十年来都一直蜗居在这里一直都不曾离开咯?”沈暖阳摸了摸下巴,“不过你兄长应当是个比较明显的人物,可我的记忆中却丝毫没有对他的记忆,难不成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不可能,虽然探子们不敢深入附近查探二哥行踪怕被二哥察觉,但二哥若是离开浅水镇,外面的探子绝对第一时间就会将此消息传给我爹,但二十年了,探子一直在这附近徘徊,二哥也不曾离开。”金凯锋摇头。
“只在附近盯着却因为怕他知道不敢打探消息,那岂不是你二哥在浅水镇出了什么事,那些探子都不知道?”沈暖阳皱眉,“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你二哥不想离开浅水镇……而是不能的话……”
“……”金凯锋瞳孔一缩,他显然也想到了那个最糟糕的可能,“应该不会,二哥离家的时候虽然我只有五岁,但我已经记事,我记得二哥虽然无心沙场,但是他这个人非常聪明,五感又敏锐,所以探子才不敢靠近。”
就是因为一旦有探子进入浅水镇,他二哥就会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倒也是个能人。”沈暖阳唏嘘,“但是你别怪我泼你冷水,浅水镇就这么大,哪个村上有什么人,镇上住了哪些人我都记得,按你的说法,你哥就算现在年纪大了依旧还是相貌十分出众的,我不可能没见过。”
金凯锋眸子一沉:“要真如你所说,二哥已经……那陌生人去世这样的事情,探子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我哪里知道。”沈暖阳皱眉,“算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或许只是我多想了,你二哥只是改头换面变成了我记忆中哪个不起眼的人物也说不定……明天我去村长那儿替你打探打探吧。”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金凯锋看沈暖阳不高兴了,连忙解释。
“我知道……已经很晚了,睡吧,有事明天再说。”沈暖阳说完,翻了个身,将被子裹在身上,背对着金凯锋睡去了。
金凯锋看着沈暖阳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烧了热水上来,任劳任怨地给沈暖阳擦洗好身子,穿好里衣,换了床干净的被褥,这才从背后拥着沈暖阳躺了下来。
“要是找到了你二哥……”沈暖阳翻过身来正对着金凯锋,其实他也没有真的生金凯锋的气,只是有点不安,“你会不会带他回去,然后……你知道的,我不是哥儿,你更不是,如果你回去,你父亲要你娶一门亲事的话,你会答应吗?”
“……不会。”金凯锋被沈暖阳的问题问得一愣,但是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你在哪儿,我在哪儿,父亲与大哥那里我自会写信说明,二哥我会叫人护送回家,我这辈子不会再娶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
“但若是边外战乱,非你不去不可,你也跟在我身边,视黎明百姓的安危为无物?”沈暖阳反问。
“我……”金凯锋皱眉,显然这样难以两全的问题叫他十分为难,“我不知道……”
“是么……”沈暖阳叹了口气,“没关系,若你愿意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忠仆,我很高兴,但你若是离开我为天下百姓的安康征战沙场,那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大英雄,我会以你为荣。”
金凯锋心下大为震动,不由地抱紧了沈暖阳:“遇见主人,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你才知道我这么好呢?”沈暖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好了,真的很晚了,快睡吧。”
“嗯。”金凯锋这才恋恋不舍地吻了吻沈暖阳的嘴角,抱着沈暖阳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金凯锋又是天还未亮就起床,下楼烧了热水端上来给沈暖阳擦脸擦手,一番动作下来,太阳已经升起,沈暖阳也就完全清醒了,这时候蒲刚已经烧好了早饭,而巴鸣和班正红则是一个盘点仓库,一个清扫院子。
今天的早饭是蟹黄小笼包,秋天不吃螃蟹实在是太亏了,沈暖阳也是因为惦念着大闸蟹的美味,好几个月前就托人找来了蟹苗,特地圈了块地做蟹塘,抓了好些蟹苗进去,虽然因为设备不齐全,死了不少又跑了不少,但剩下来的也不少。
拆了螃蟹,蟹肉,蟹黄那可都是宝贝,蘸姜醋好吃,不蘸姜醋空口吃又能吃到螃蟹肉原本的鲜甜,做成点心也好,用来做菜也是一绝,不过正因为螃蟹养殖不易,吃起来也不容易,勉强算作奢侈品,所以沈暖阳并没有推广。
吃完了蟹黄小笼包,沈暖阳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才叫蒲刚绑上几只螃蟹,提溜着去村长家拜访了。
“诶哟,这不是上次看你吃的那个什么……什么邪?”村长看到沈暖阳手里提着的东西,眼睛都亮了,之前村长看到沈暖阳去蟹塘捉了好几只张牙舞爪的小怪物,害怕之余又好奇沈暖阳养这些东西做什么,就跟去看了看,后来看沈暖阳吃得香,他也就厚着脸皮讨了半只尝了尝,味道果然称得上小极品!
“螃蟹。”沈暖阳把螃蟹递给村长,“知道村长喜欢这东西,就特地弄了几只给您尝尝。”
“诶,诶!那还真是得好好谢谢你啊!”村长笑眯眯地接过螃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提!”
“果然还是瞒不过村长啊。”沈暖阳笑了笑,拉着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金凯锋进了屋,找了张椅子坐下,“虽然确实有事想找村长帮忙,但就算没事找村长,这螃蟹该送还是得送不是?”
“我就知道阳小子你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白瞎了那朱家老头,现在铁定悔得肠子都青了!”村子嘿嘿笑着给沈暖阳倒了杯茶,结果看见沈暖阳十分自然地将茶杯递给金凯锋之后,又当即重新拿了个杯子十分从容地给沈暖阳又倒了一杯。
村长一直都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这也是沈暖阳喜欢跟他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脱离朱家对我未尝不是好事。”沈暖阳笑眯眯道,“若不是村长帮忙,当初那字据也没那么容易立下不是?”
“我当时倒是真没看出阳小子你的想法来,不过朱家……离了就离了吧,离了也好,省得烦恼。”村长虽然碍于朱家势力对朱勇一家人都十分尊敬的样子,但对于朱家平时的作为他心里还是有些意见的。
毕竟这个村子里,做主的该是他村长,而不是他朱勇不是吗?有些事情,朱勇没自觉,他还得拉着老脸去阿谀奉承,面上好像很顺从,但事实上除了朱家,村子里的其他人大都心里明白,真正喜欢和朱家打交道的,没几个人。
“先不说这些了,倒是我要村长帮我的这个忙,还希望村长能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沈暖阳看了眼金凯锋,“您也知道,我碰巧在牙行买下了阿锋,他也并非真正穷凶极恶之人,只是有些人……”
“我明白我明白。”村长秒懂,连忙点头,“你放心,我这人实在,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就对他心存偏见的。”
“那自然是最好的。”沈暖阳颔首,“但我想说的是,阿锋来此地其实是想找一个人,村长人脉广,见识多,兴许认识也说不定,所以我与阿锋来找您问问,不知道二十年前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外地青年来此,名为金凯歌?”
“那倒没有……”村长话未说完,脸色突然一变,“等等,你说什么?二十年前?姓金的外乡人?!”
“没错。”沈暖阳和金凯锋对视一眼。
“村长,金凯歌正是在下离家了二十年的兄长,不知村长对他的行踪是否了解,若是能如实相告,在下定会好好报答村长大恩!”金凯锋往前走一步,对村长恭敬地行了一礼,“拜托了!”
“唉……你,你是叫金凯锋对吧?”村长揉了揉眼睛,整个人都看上去老了不少,“唉,我早该想起来的,只是没想到二十多年了,竟然会有他的亲人找来……”
“村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那兄长……现在在哪儿?可还安好?”金凯锋皱眉,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唉……作孽啊……”村长愣愣地看着金凯锋的眉眼,“果然,这双眼睛……真的很像……”说罢,他又是叹了口气,“二十年前……那时候我还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毛头,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
“从小到大村子里都是些看到有些烦腻的脸,突然来了个新面孔,整个村子的人都稀奇,尤其是这个外乡人长得那么俊朗,说句笑话,当时我因为隔壁村村花,也就是现在的夫人特地跑来村上看那个外乡人而大动肝火呢。”
说着,村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后来他带我们一群小毛头出去玩了一圈,我们就完全给他收服了,都挤在他跟前喊他金老大……他来我家住过几晚上,所以我与他关系还不错。”
“后来……他和孟家三姑娘看对了眼,为她在村上造了个房子,本来亲事都定下了,礼金也交了,结果成亲当天新郎官迟迟不见踪影,孟家一气之下当场改了亲家,给朱老二捡了个便宜……”说到这里,村长又是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怎么可能?!我哥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金凯锋握紧了拳头,反驳道。
“我也不信,但当时村上的人都信了,以为金老大真像朱老二说的那样见异思迁跟着城里来的大户小姐连夜跑了。”村长突然眼眶一红,“我要是那天晚上没有看到朱老二对金老大做的那些事,我兴许也就信了。”
当年确实有个城里来的姑娘一直对金凯歌纠缠不休,可惜金凯歌对孟三娘情根深种,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
“村长,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朱老二,朱武他对我二哥做了什么?!”金凯锋连忙问道。
“朱武……朱武他在金老大出现之前就一直很喜欢孟三娘,因为金老大出现,孟三娘拒绝了朱武的提亲,他一直怀恨在心,金老大大婚前夜,朱武约他出来,却是暗中联合好几个打手偷袭了金老大,将他生生……活埋了!”村长回想起当年自己瞧见的那一幕,吓得脸色都白了,“我,我当时年少,入夜了还在外头晃荡不肯回家,所以恰巧撞见了这一幕,却是没有胆子敢出声阻止,回家之后我大病一场,错过了孟三娘的婚礼……再后来,我与我父亲说了此事,他却不信,我带他去出事的地方看,结果将金老大活埋的地方虽然泥土翻新,但里面空无一人……时间久了,我也不再提了……”
后来的后来,连村长自己都有点怀疑那天是不是他病糊涂了,把梦和现实混淆了,但如今再一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却越发觉得自己并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撞见了朱武杀金凯歌,但奇怪的是,金凯歌的尸体,不见了。
金凯锋大受打击,要不是他性格沉稳,或许此时已经悲恸大哭或是抓狂地追问村长这是不是真的了。
沈暖阳连忙走过去牵住了金凯锋的手,担忧地看了看他的表情:“阿锋……”
“……村长,你后来确实没有看到尸体对吧?”金凯锋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沈暖阳的手,勉强冷静了一些,振作了精神问道,“那也就是说你不能证明我哥已经死了,或许他被埋得浅,自己醒了之后离开了也说不定。”
被暗算在野外睡了一晚,醒来发现心爱的女子嫁做人妇,大受打击之下隐姓埋名去了别处定居也说不定,光浅水镇名下的村庄就有不少,一个个找过去的话,一定能找到金凯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