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录》只若初见

2、迷离

　　书院的课不多,樊老夫子大概也是因为年龄大的缘故,并不怎么管我们,更多时间我们是自由的,我的成绩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只是中等,属于混在人群里也发现不了的样子,这是我想要的,我讨厌别人的关注,尤其是别人盯着我看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感谢上天还是痛恨他,给了我一副这样的面庞,若我是女子,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我偏偏是个男子啊,他不只一次的端详过我的脸,然后轻轻的叹口气:“生成这样,不知对你来说是福是祸！”那时的我却什么也不懂，只是天真的问他：“我长的真的很好吗？”他点点头，用手扶过我的长发，幽幽道：“不是一般的好啊，若你是女子，那便是艳绝古今，可你是男子.......”我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只是觉得我长的好，那么便是可以配上他的，这就足够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担心，可是已经晚了是不？
　　我的书桌是靠着窗外的，这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争取到的，因为我可以随时看到窗外的栀子花，此时的栀子花开的正好，我坐在位置上痴痴的望着外面，猛然，一道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皱了皱眉头，抬眼望去，面前的人一身蓝衣，长发随意的挽了个发髻，飘带直垂腰间，普通的衣服丝毫掩饰不住他天生的傲气，从他的眼神里流漏出咄咄逼人的气息，那种气息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我早就判断过，他大概是个贵族吧，只是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么个地方，他我是认识的——宇文辰。
　　我并不怕他，但我绝不想惹他，我怕麻烦，我只的站起身子，微微拱了拱手道：“不知道公子有何事，若无事，请让开，莫要挡了我的视线。”
　　他似乎在玩味我的话，半晌，他才慢慢道：“我真不明白，你天天这么看，能看出什么来？”
　　哼，他能知道什么呢，我也懒的再跟他解释，淡淡一笑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不是吗，我只是喜欢这般看着，若是公子喜欢，当然也可以这样看了，这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他的身子前倾，似乎想靠近我，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嘴角上扬，展现出一丝完美的弧度，我不能不承认，他也确实长的不错，比一般人好一点点吧，但这却根本不能提高我对他的好感度，在我的内心深处，对于他，甚至是有一些厌恶的，这都要归功于那次初见了。

　　每年的中秋十五，书院便会举行大的聚会，师生一起同赏明月，把酒畅谈，何等恰意，而我也总是躲在最阴暗的角落，安静的如同不存在一般，我也在赏月，只是这涩涩的滋味却是无人能品的了的。那年也是如此，我远远的避开了所有的人，独自呆在属于自己的地方，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明月。我一向很安静，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大概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不在吧，就算发现也会不在乎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我低低的吟出这首词，这是他最喜欢的词，他总告诉我，初见便是最美好的，最神圣的，只是一眼，一生便已沉沦。
　　“你怎么独自在这里？”我正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身后的声音破坏了这美妙的情绪，我回头，眼神闪过一丝愤恨，但只是一闪而已，我虽做不到虚怀若谷，但是若想激起我的情绪也不大可能。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不素之客，趁着月光的照射，我看清了这人，他一身蓝衣，一条长长的发带垂落腰间，他的眼神十分锐利，让人无法仰视，似乎他生下来就是俯瞰众生的人。我对于他没有印象，其实所有的人在我脑海中都没有印象，他们于我来说就如同空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理由赶他走，这地方本也不属于我，他似乎也是吃定了这一点，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又离我近了些，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中散发的光芒，每个第一次看到我的人眼中都会闪现同样的神采，我早已经习惯了。呆了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这么好的月亮，没有酒怎么行呢，若寒，我们一起喝一杯吧！”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坛酒和两个酒碗。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这让我有些奇怪了，但是我从来没允许过他这么叫我，我冷冷的望着他：“抱歉，我不会喝酒。”
　　他像是知道我的答案一般，只是自顾自的打开酒坛，慢慢的倒出酒，然后递到我的面前，道：“所有事情都是要学的啊，不会才更应该学不是吗，若寒。”
　　我微微将脸转向一边，轻轻道：“我对学这些没有兴趣，公子若要饮，请自便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趁这个机会，我想离开，可我刚迈出步子，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不能动分毫，我心理暗道不好，就我这身子，哪里能够应付的了呢。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干嘛急着走呢，为何不留下陪我？”我一听，立刻道：“请你放手，否则我要不客气了。”那人哈哈大笑道：“好啊，让我看看你发脾气是如何的，莫不是也是这般楚楚动人？”我气结，用尽全身之力使劲推开他，他不紧不急，反而用手一揽，轻轻将我拢进他的怀里。
　　“宇文辰，放开他。”音到人到，宇文辰没料到有人会来，一愣之下，声音的主人便已把我从他怀里拉出，我惊魂未定，抬眼看去，季无忧，是他，他怎么会来？他看着我，眼神如此焦急，我微微笑了笑，表示我没有什么，他冲我点点了头，转而看着宇文辰。
　　此时宇文辰早已反应过来，他看了看季无忧，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啊，看来你好象是跟着我般的。”虽然我能感觉出他的怒火，但是表面上他却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好象他是个路人一样，来这里同朋友打招呼般，一个人的容忍工夫到了这个地步，绝不能小视，宇文辰，我记住了这个人，他绝对将来是个威胁。
　　季无忧是个直爽的人，他没有宇文辰那般的臣府，他的喜怒都表现在脸上，他根本就懒的跟他打招呼，只是拉着我转身离开，临走撇下一句话：“若是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对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从那以后，我对季无优的态度有了改观，他是可以直接叫我若寒的人，我给他的特权。而宇文辰也似乎再没有出现过，我甚至以为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现在的场面让我想起了那晚，我愤恨的情绪填满了胸腔，但又立刻被我压服了，我不能这样，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忍。他一步步的逼近，我一步步的后退，眼看就已经到了墙边，似乎是无路可退了，他猛的站住了，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是那么柔和，就如同一个孩子，在看着他心爱的宝贝一般，见我依然是没有任何态度，他摇了摇头，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这么轻易的就放过我？我有些疑惑了，这是我印象中的宇文辰吗，那个充满霸气的公子，他也会有如此悲哀的一刻吗？我嗅着空气里满布的栀子花香：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一直都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