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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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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的刺骨。天上的下弦月,亮的耀眼。扶过脸的微风,让人心里发毛。
“叮铃,叮铃,叮铃……”死一般寂静的夜,被这催人魂魄的铃声,生生撕裂。铃声由远至近,一声一声,很有节奏。远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来,他们的身后还跟了一队十个人。
前面的老者,手摇一只金黄色铜铃,口中念念有词,细细听去,他念的分明是:“死人借道,生人避让!”声如洪钟,强而有力!
后面的年轻人,随着铜铃的节奏,不停的往天上抛洒着一把把纸钱。那些纸钱一落地,就自动排成一条直线。后面跟着的那十个人,一跳一跳的踩在纸钱上走过。仔细看去,那十人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双臂前伸,后一个搭上前一个的肩,脚下由一条黄色布幡拧成的绳子栓成一串,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贴着一张画着血红符咒的黄符。
对了,这就是有名的湘西赶尸!前面赶尸的一老一少,样貌奇丑,骨骼奇特。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将客死他乡的人带回家乡安葬罢了。
“师父,我们歇一歇吧。”年轻人喊住前面的老者。
“嗯。”老者一指前面的树林:“到那里去。”
改革开放前,还有专门供赶尸匠居住的客栈,随着时间的变迁,这样的客栈早已消失。赶尸匠们也只能在夜晚赶路,白天将尸体藏起,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不能住客栈,只能露宿,所以这样的树林是他们的首选。
两人将十具尸体赶进树林,老者便找个棵树,依靠着坐下,拿起水壶喝起水来。年轻人走到最后一个尸体身边,用力一拽他脚下的黄幡,大喝一声:“坐下!”那些尸体就一齐跃起,跳坐在地。动作之整齐,简直就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做完这一切,年轻人在老者身边坐下,掰了点干粮来吃。一边吃还一边说:“师父,我跟您跑了这来回六七趟了,怎么就没见过您说的起尸呢?您是吓唬我呢?”
“哼!”老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没见到最好,若是见到,你我师徒俩命难保!”
“师父,您见过?什么样的?”
“唉……这事说来话长。”老者叹了口气。
“师父,您就说给我听听,也让徒弟长长见识!”
“好吧。”老者看了看一边低头坐着的十具尸体,说道:“四十年前,我也跟你一般大,我与师父赶了一具尸体上路。”
“就一具尸体?”
“嗯,幸好只有那一具!”老者又说:“那天月圆,荒山野岭,点点鬼火。突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阴风,吹的我跟师父打心底里寒,就是这阵风,把尸体额头上的符吹落!”
“然后呢?”
“我与师父发现尸体有异动,立刻回头看,只见尸体在明亮的月光下两眼发出红光,向我和师父扑来。他异常凶狠。师父让我找机会再给他把符贴上,于是我们与僵尸打了起来。九死一生啊!师父的肩膀被他所伤,立刻流出黑色的血,我趁机将手中的符拍在他头上,这才制住了他。与此同时,师父从布袋里那出糯米来敷在伤口上,痛的哇哇大叫。最后,我们总算把那具尸体送到了目的地,安然无事的下葬。”
“……”
“师父之后一病不起,伤口也没有愈合,没有三个月就去世了。后来,我听一个道士说起,那天晚上我们所走之路,正是极阴之地!”
“所以师父您才学了道法?”
“嗯,就是为了防止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师父,我们启程么?”
“走!”老者站起身来,提起招魂铃。年轻人走到僵尸身边,又一拽黄幡,一声“起”,十具尸体又都整齐的跳站起来。
于是,招魂铃响,冥纸飘,师徒俩继续上路。
“死人借道,生人避让!”
天亮了,师徒俩把尸体藏在杂草堆里面,找了间旅馆睡觉去了。师徒俩刚走不久,就有人走向杂草堆。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国字脸,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平头,一身中山装。他走到杂草堆前停下,手轻轻一挥,杂草四处飞扬,那十具尸体露了出来。他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听说赶尸匠对付僵尸的手段都很高明?今天正想试试看。”说完,他咬破自己的食指,将自己的血滴入十具尸体的嘴里,又从怀中取出朱砂笔,在尸体额头的符纸上画了几笔,然后笑着说:“看看是你们的道行高还是我的道行高。这双重道法,如何解是好?”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他又一挥手,稻草像原先那样盖回了尸体身上。
天黑后,师徒俩从旅馆里出来。见家家关门电灯,路上已再无行人,他俩来到杂草堆后,将尸体取出,用黄幡栓好,检查了下符纸,又继续上路。
“死人借道,生人避让!”招魂铃的声音再次响起。
月亮越升越高,越来越亮!突然,身后的僵尸变的不听使唤起来,让他们前进,他们相撞着后退,还撞倒了两个。
“师父,你看。”年轻人忙叫住老者。
老者回头一看,眉头紧锁,忙说:“徒儿,快检查他们额头符纸!”
“是!”年轻人上前,拉住一具僵尸,看他额头上的符纸:“师父,这符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
老者闻言立刻上前一看:“这!这阵尸符何时被人用朱砂笔胡乱画了几笔?”
“师父,怎么办?”
“换符!”
师徒俩齐齐出手,一手撕符,一手迅速的贴上新符。手忙脚乱了一阵,终于十具尸体又消停了下来。
师徒俩站在那里,刚喘了两口气,突然,老者看见尸体头上的新符无火自燃,烧成灰烬。
“师父,这……”
老者忙掐指一算,道:“不对啊,这里不是阴气重的地方,怎么会……”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十具尸体的眼睛统统变成了血红色。
“不好!”老者一手拉过自己的徒儿,道:“徒儿小心,这是要起尸!”
月光明亮,十具僵尸借着月光咆哮,纷纷跳向师徒两人!
老者赶忙从布袋里摸出十张符纸出来,将符纸以扇状打开,捏于食指和中指之间,口中念道:“阳明之精,神威藏人。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舍宅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符纸“嗖”的一声从老者的手里飞了出去,直向十具僵尸!十张符纸分别打在十具僵尸的身上,立刻又燃烧成灰。
“师父,根本没用啊!”
“难不成今晚我们师徒俩要命丧于此?”老者又将手伸进布袋,说:“只能挡上一挡了。”他从布袋里抓出一把糯米,围着自己跟徒弟洒了一个圈。果然,僵尸很怕这东西,一个个在圈外想冲进来又不敢冲。
“你们这些畜生!我跟师父好心送你们回家,你们竟然恩将仇报!”年轻人气愤的在圈内大骂。
这会,老者突然看见了僵尸脚上还栓着的黄幡,他对年轻人说:“徒儿,待在圈里别动,我有办法了!”
“师父,你小心。”
老者跳出圈外,就地打了个滚,拉住黄幡的一头。这条可不是普通的幡,是招魂幡。老者将招魂幡用力一拽,僵尸齐齐倒下,在配合着手中的招魂铃,一声一声,僵尸们竟然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但这也不是长久之际,自己总不能一直这么摇下去吧!
这在老者想下一步对策的时候,突然手上的着力点没了,同时传来“啪啪”几声响,低头一看,招魂幡尽断!老者向后一个踉跄!招魂幡断,招魂铃也随着失去效用。僵尸重新跳起,集体向他过来!再回头看那个圈,离自己甚远,哈哈,看来自己赶尸四十余载,今天要做这僵尸口中的肉!
僵尸们离老者越来越近,还有一米的距离。
“师父!”年轻人在圈内急的团团转,却苦无对策!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遇咒有死,遇咒者亡,吾奉北帝,立斩不祥,一切鬼怪,皆离吾榜。何物敢当,水不能溺,水为能侵,三界之内,惟吾独强。”从天边飘来十张黄符,分别打在十具僵尸身上,那些僵尸立刻站立不动了。
老者向天边望去,只见一道紫光划破天际,一个人影踏风而来,在空中踩出一朵朵莲花。人影在老者面前落下,拉着老者跳进糯米围成的圈内。老者仔细打量着来人,来人是一个女子,二十岁的样子,内穿紫色襦裙,外面罩了件紫色长袍,那种紫隐隐在月色下泛着光。她的身后,还背了一把三尺长剑。
“老先生,你们待在圈内别出来。”女子说。
“姑娘,别伤了这些尸体,他们都是客死异乡的可怜人,要送回家乡安葬。”老者说。
“好的。”女子刚跳出圈外,那些僵尸身上的符咒就炸开了,他们又可以活动自由!老者稍稍有些安心,因为刚刚女子说念咒语,虽然他不会,可是他知道那是到家的总摄召神咒。可以将总摄召神咒运用自如的,应该有些能耐,可是这女子太年轻,真有办法对付这些僵尸么?
僵尸一跳一跳的向女子而来,女子不慌不忙,摆开假死,从怀里摸出十张暗紫色符来。她脚下一挪步,凭着高超的身法,在僵尸中间穿行,不一会功夫,每具僵尸的额头上多了一张紫色的符纸,符纸上是用金漆所描的符咒。僵尸终于安分下来,女子转身对老者说:“没事了。”
老者师徒俩走出圈外,走过去仔细研究僵尸头上的符咒。女子微笑着说:“你们可以像往常一样送他们回家。”
“不会有事了?”年轻人小心的问。
“不会,我的紫符已将他们镇住,只要不揭下来,就是路过四阴之地也不会起尸。”
“多谢姑娘!”老者忙向女子深深一行礼。
“老人家不用多礼。”
“敢问姑娘姓名?”
“夜玄天。”
夜玄天随手捡起地上一张刚刚师徒俩换下的旧符,看了又看,不禁笑了起来,道:“你们的符被人动了手脚。”
“唉……”老者摇摇头:“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是跟道行高深的人,他在这些僵尸身上下了双重道术。”
“我们师徒俩从来不跟人结仇呀。”
“老人家,不用担心,道术已被我破,你们一路上小心看管,就不会再出事了,玄天就此告辞。”
“再次多谢姑娘。”
夜玄天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玄天?”一直躲在暗处的神秘人恨的牙痒,道:“你竟然破了我的双重道法!”不一会,他有哈哈大笑起来,自言自语的说:“好,好!你是传说,我就要打败你这个旧传说,取代你成为新传说!哈哈哈哈……从此以后,我周逆坤将成为三界唯一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