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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中元节 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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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鹤在醒来时已是正午,他很想再多晕一段时间,毕竟多年担惊受怕,如此深眠,倒让他觉得十分奢侈。
白雪鹤动动关节,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掖在被子里,而手心里躺着条圆滚滚的黑蛇,手心有些湿润,小蛇抬头,露出双带着惊喜又湿漉漉的圆眼睛。
黑蛋害怕白雪鹤骂他擅自跟来,可白雪鹤倒像早就知道一样,只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此时门外有所响动,白雪鹤抬手,示意他重新躲回去。
“你怎么突然晕倒了?”黑蛋还是窜上他肩膀,然后突然回忆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个大妖怪,嗨呀,我就知道,妖怪装出好人的样子,果然是要害人的。”
“你知道什么呀。”白雪鹤哭笑不得的将他按回去,“嘘,有人来了。”
小胖蛇迅速钻进被子,先进来的却是兰梓清,他手中捧着一碗热热的汤药停下,接着道:“大夫说你没什么病,只是一口气没有接上,休息休息就好了。”
“兰大人还是赶上了。”白雪鹤夸张的叹了口气,兰梓清还是面色平静的走了过来,将热姜汤放在他手里,白雪鹤捧着碗愣了一阵,一口都没有喝下去。
“怎么不喝?”兰梓清皱眉,“我又不是你,还怕我下毒不成?”
“那当然了。”白雪鹤狡黠笑笑,在兰梓清气急败坏前道:“这里面搁了红糖,我虽然喜欢吃甜,可红糖是一点不吃的。”
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脸颊泛着一层刷白,直肠子兰梓清却完全没再计较,而是将瓷碗放在一旁,接着道:“那你有什么想吃的?”
“不想吃什么,咱们抓紧去查案吧。”白雪鹤翻身下床,将有些浮肿的脚伸进靴子,一边不动声色着将蛇揣进袖子,这时傅季珏进来,手里端着些吃食,有些犹豫着走进,将那只瓷盘放在他床头。
“这案子该有王爷主持大局,我们还没问过王爷的想法。”兰梓清回头正要开口,白雪鹤立刻接着顶回去:“王爷的想法就是皇上的想法,自然同咱们一样。”
傅季珏只好一言不发苦笑,他知道,白雪鹤完全没将方才的对话放在心上。
“王爷身子尊贵,煤矿里都是死人骨头,王爷还是不要去为好。”说话间,白雪鹤已为自己套好靴子外衣,头也不回向门外走去。
傅季珏独自留在室内,望着他准备好的小点心发了会儿呆,他记得白雪鹤过去虽锱铢必较,却着实不是这么倔的人。
兰梓清也一路无言,随着白雪鹤一同到达兴山矿外。
兰梓清不做县令后,朝廷还未来得及安排,过来的是隔壁县的县城刘大人,此时的矿洞已被完全清理干净,有些腐烂出白骨的尸体被依次排在矿外,虽然已不是夏季,但仍然传来令人不安的腐臭味。
黑蛋在袖口里钻了几下,白雪鹤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随身带着这个家伙,他用毛巾捆住口鼻,接着捏紧袖口凑到尸体之前。
尸体早已腐烂不堪,只有散碎的衣服布帛能证明他们身份,白雪鹤拈起一片在手里摩挲,那布片应当是最最便宜的粗布衣料。
“这些人应该就是矿工,也就是附近村民莫名听到的劳作声。”白雪鹤迅速离开尸体,将布片和毛巾都扔在地上远远走开,接着对身后的刘县丞问道:“除了这些个死人,矿洞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还有些拉煤运煤的工具。”刘县丞也算比较负责,他想想又道:“除此以外没什么特别,工具也被我派人清理了出来,就放在外间空地上,大人可以去看。”
“一个活物都没有?”白雪鹤皱眉。
“一个都没。”刘县丞低头,做出个沉痛的表情。
白雪鹤点头,绕着那些不知名的工具装模作样逛了一圈,他唤来一名锦衣卫,接着从袖中取出小蛇,黑蛋不知何意,吓得瑟瑟发抖,紧紧绕在他的手腕上。
刘县丞被吓得不轻,见惯血腥场面的锦衣卫也跟着皱眉头,白雪鹤将黑蛋费劲塞到他手里:“这是我养的蛇,不伤人。”
见那个锦衣卫还皱着眉头,白雪鹤补充道:“煤矿内湿气太重,它年纪太小,你把它抓回去好好养着,本官很快回去。”
白雪鹤说的又慢又耐心,努力让黑蛋也听明白了他的吩咐是有道理的,小蛇果然不再闹腾,乖乖趴在锦衣卫的手里,还示好般舔舔他的手心。
“再叫几个人来。”接着,他从刘县丞手里接过地图,“随本官一同进煤矿里。”
……
京城比南方更加阴寒,不过深秋,天上居然隐约飘起小雪。
太后的身体好转一些,却仍是动了元气,她静静躺在贵妃榻上小憩,身上随意搭着件披风,鬓发已然开始泛白。
虽然傅季瑛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却也是在她的眼皮底下长大,因此她对这个皇帝的了解程度不亚于自己亲子。
所以太后丝毫不寄希望于众人眼里的清官兰梓清,傅季瑛性格敏感,性情凉薄,一旦他动了杀意,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无论许家有没有罪过,更无论这案子谁来查,最终都是皇帝刀俎下的鱼肉。
太后叹了口气,缓缓转动手里佛珠,她性格软弱,也不会出手援助,而今只希望许宴不要再做让傅季瑛反感的事,希望傅季瑛不要赶尽杀绝。
“母后。”裕王傅季珩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太后皱眉,示意侍女不要开门,接着严厉道:“哀家不是叫你别来请安!”
许宴已老,在太后心里更重要的是门外的裕王,这是她唯一的亲子。毕竟傅季珩只有二十出头,个性善良正直,根本不是傅季瑛的对手。
所以在许家受审这样的敏感时期,她也不知自己身边有多少耳目,只能选择对小儿子避而不见。
“母后,儿臣只是来请安的。”傅季珩年轻的声音透着浓浓疲惫,太后略微动容,门外继续道:“儿臣向皇兄请安时说过,想来陪母亲坐坐,他也同意了。”
“那你,进来吧。”听到傅季瑛同意,太后才缓缓长出口气,示意侍女前去将门打开。
侍女缓缓退下,空旷厅堂里只剩、或者说表面上仅剩他们母子二人。
裕王低头看着母亲,面孔上还留着没来得及剃掉的胡茬,看上去完全不曾好好休息。
“珩儿……”
“母后。”裕王傅季珩打断了母亲的关怀,接着将一只信封放进她手里,目光灼灼道:“母后多日不见,珩儿只能默默为您欺负,这是我在护国寺为母亲求得的护身符,母亲需在佛堂内打开。”
“好。”太后显然有些感动,急忙点了点头,“珩儿,母亲不是不愿意见你,只是……”
她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伸手摸摸小儿子英俊的侧脸。
此时白雪鹤已带人进入煤矿,兰梓清走在他身侧,几名锦衣卫举着火把跟在身后,刘县丞也带了一些人马跟在后面。
果然不出白雪鹤所料,那些悬棺都是煤矿中为掩盖通气口而设,煤矿里空气流通顺畅,火把燃烧稳定,看上去完全不影响劳作。
“有人特意将流水改道,在这煤矿里喝水不是问题。”刘县丞补充后擦擦汗,“只是虽然找的了炊具,却没看到有路可以送粮食进来。”
“如果早就计划好,粮食自然可以提前放好。”白雪鹤笑着回答,手中攥着地图来回摆弄。
虽然与他无关,但白雪鹤还是不得不将这一切收在眼里。
这个幕后之人伪造矿难,将无辜的老百姓强行留在矿里劳作,这些人隔绝着日夜,毫无指望的拼命干活,直到死时,都不曾见过一次光明。
也不知是为了多大的财力或权势,才能如此毫无顾忌,将人命视若蝼蚁。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最后停驻在矿洞内翻倒的小推车上。
“这个是运煤的推车。”刘县丞以为白雪鹤不懂,于是耐心为他解释,“把车放下,再踩一下这里,车就可以放得稳稳当当,然后再将这个打扣扳开,就可以将东西拉走,很是方便。”
“我知道这是运煤的车。”白雪鹤回头望向兰梓清,又看看刘县丞,“这是一座煤矿,矿工死在里面,运煤的工具也扔在这里,你们不觉得哪里很奇怪吗?”
“有。”兰梓清点头,“开采出的煤去了哪里?如果许高将他们全部变卖,也该有一份账目……”
煤的去向成谧,有进无出也的确奇怪,但白雪鹤更在意的是另外一处。
他紧紧盯着地图,脑海中猛然回忆起那只碎掉的白瓷蛇,它外表精致好看,里面却十分劣质,因为除了被摔碎之外,根本没人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样子。
“账目算得上什么?”白雪鹤冷笑打断,接着低头抖开那张地图,将地图中的一处指给兰梓清看。
“兰大人你看,这里叫做南山。”在阴森的矿洞中,他缓缓吸了口冷气,“来这里之前,本官记得有人说过,南山是一座朝廷没怎么开采过的铁矿,并且与兴山相连。”
“你这是什么意思?”兰梓清不解,神色却已开始变化,眸子里泛出些不可置信的光芒,握着地图的手开始紧攥。
“煤根本不曾从这里出去过,自然没有账目和运送的痕迹,而是从山里直接开路去了南山。”白雪鹤目光灼灼,继续快步向前走去,“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面一定有可以去南山铁矿的路。”
如果煤矿能做的只有换钱,可铁矿却不一样。
可生铁经过千锤百炼,就会成为杀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