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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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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不欢而散后,盖顶的乌云就破了窟窿,一场倾洪突降,打破了这些时日压抑的闷头。春雨贵如油,这雨一降,终是让很多稍感气闷短促之人骤感痛快,这午后的问病之人也就少了。
那一日傍晚,给方锐送去了饭食乔一帆就辞命告退了。
午时说的话,乔一帆也是找了高英杰商量,高英杰却有了犹豫之心,说是微草的王馆长看中了他的药草天赋,准备让他接任医馆。
高英杰的天资是乔一帆不可置否的,就像是他们俩一起成长的时岁里,高英杰永远是朝阳备受关注的那朵葵,而自己却只背着光而逆长。
看着高英杰有些困惑的神情,乔一帆也是不多为难,说了句“英杰若是想好,便来找我就好,若没有想法,便不用相赴。”就截然离去。
早早回到了卧房,乔一帆却是入枕难安,虽说表了决绝之心,但是这么多时光的共同生活,乔一帆早就习以为常,适应自若了,甚至过着恰然自得。
药馆里哪味甘苦,哪方入味,方锐不说,乔一帆都能立即择出包好,那种心知肚明不言而喻的默契就搭在了两人之间。虽说一帆虽未有明目的闪光点,但若是找对切入处,他也会成致命的利器。
乔一帆在床上反复辗转,闲窗外的清月不知何时挂上了高头。这一会儿,乔一帆望着窗出了神,月明星稀的夜空只挂着那明堂的月亮。
月明星稀的道理……谁不明白啊。
但在方锐这里,自己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也许投奔到了叶修营地,又要拔跟重来,那又将是一阵子艰辛。
他有赤子之心,也有着浴血沙场投奔家国的抱负。而方锐却没有,其实想来也对,方锐是个医者,如果遇上真的开火,方锐没有一身功夫也难全身而退。
而自己……
“哐——哐——”屋外传来了一阵伐木的声音,乔一帆连忙披好外衣,匆匆赶到屋外。
“方先生?”开门便见方锐正在伐着庭中的柳树,而地上摆着的树干却不止这一棵,环目四周,这庭内的几棵竟然都被方锐给砍个痛快。
“一帆你醒啦。”看着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乔一帆的头探出了门,方锐倒是从容不已。
乔一帆走出房门,迎着月色走到方锐的身边,看了眼方锐刚断的树,说:“先生无端砍了这树作何?”
方锐摸了把汗,扔下了斧就坐在坛上,望着乔一帆久久才答:“折柳送别啊。”
这话逗得乔一帆哭笑不得:“先生,折柳这折得可是柳枝而非柳根哪。”
“还不是因为——”
“想让你留得心如此强烈。”柳作留,已经是自古送别的常话。
乔一帆不知如何作答。月色浮光就融在了庭院的雾气里,置身其中的两人突然好似有了莫名的距离,明明十分好回答的客套话,两人却陷入了尴尬。
未等到乔一帆回答,方锐就便让他去睡了,说是天色不早,若要离开,就趁着明日他未醒来前,赶紧走。
突升一丝苦楚的乔一帆,却无力反驳,倒是应了声就转身回房,入枕就进了梦里。
第二日破晓前,乔一帆提着一盏油灯,就离开医馆。
赶到兴府,叶修对乔一帆的这番心绪赞赏了一番,就让他入府准备了,说明日就启程离开杭州。
乔一帆收拾完了包裹就换了身衣行,早些年的军校生活让他很快适应了这个新的环境,与其说是新环境倒不如说回归很久以前。
直至晌午,乔一帆才朝着饭堂走去,兴府人流众多,新老旧部混为一体,乔一帆进门时,堂内已经没了多少人,乔一帆摸索着一个角落坐下。
“诶,听说,今早街尾生了场大火。”
“对啊,好大的火啊,那个医馆都烧没了。”
“听说是一堆木头着了火星。”
“哎。”
对桌的交谈飘来丝丝信息,乔一帆却捕捉到了关键的几字:街尾、医馆、大火。
方先生!
饭食未下肠几口,乔一帆翻过桌面,绕到了那交谈的两人面前,面色急忙地问道:“那人呢?可有人员伤亡?”
“诶你谁呀!”其中一人对于这没有礼貌的询问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
“拜托了!请告诉我!”乔一帆的言辞稍急。
那人被问得有些动容,却是无能为力地看了看同伴,才慢吞吞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啊。”
那人的回答可将乔一帆的心悬得紧,他正想追问几句,身后却传来了传唤。
“乔一帆,叶司令要见你。”
这才让乔一帆不得不退下,立马去见叶修。
“小乔,以后你的训练要加倍努力了。”叶修听见乔一帆的脚步声近,还未等他完全进屋,话语就已经撂下。
乔一帆的思绪还未完全稳住,就听叶修嘱咐起了择日的事宜,心底的明镜却被搅起波澜,他望着叶修的脚底,却不知面前知人如何表情,不知房内有什么
“虽说你有些根底,但那毕竟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若不跟紧训练,怕是也生疏了。”叶修的声音没有起伏。
难道没有听说吗?那场大火,还有……乔一帆的情绪不知飘到了哪里,方先生的安慰他倒是放在心里最前端。
“那么,小乔,你以后就跟着这个人练吧,他可是我的老兵啊。”叶修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竟然就侧身走向了窗台,也不顾乔一帆一声不吭是否听了进去。
终是忍不住,乔一帆抬起头就准备向叶修询问,他的鬓角落了些汗,来不及擦干,就张嘴问。
“叶……方先生?”
面前的,正是那个眼睛小,不,真诚无比的方锐。
“你好,从今以后,你就交给我了。”方锐伸出了手示好。
乔一帆还不能反映这不到一刻的连续突变,他望着方锐的眼神,突升了一股迷茫感。
“先生不是不参军吗……还有医馆……”一时之间,乔一帆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对呀,”叶修转过了身,置疑满满的看着方锐,他昂起头,瞥眼望去,说:“那医馆不是你的命根子吗?怎么就那样烧了,还以为你要英年早逝了。”
这话问得颇有深意。方锐却竟反常地没有与叶修斗嘴,他凝视着乔一帆,说道:“命根子,有一个就够了。”
……
没有人知道方锐的过去,就连乔一帆,也不曾说与。虽说两人是被称为行医的最佳搭档,彼此没了隐瞒,但是终归有不便言说的过去。
方锐本是佣兵强将,干的是乱世的生意,战乱一平,自然是少了谋生的手段,在方锐落魄的时候,被叶修收留,甚至帮助他出国学起了医,回了国就当了医者谋生。
而这乔一帆,也曾有过一两段军旅史,军校上过几年,学的是刺杀的本领,但因才华不出众只好转型学了医。
若不是家国有难,乔一帆大可继续过好这安稳的一生,方锐也不用重操旧事。
“方先生,不是不愿参与战事么?”乔一帆还是问出了那个心里的问题。
方锐拿起手中的馒头,转身就朝着叶修那边看去。
“难不成让高英杰那毛头小子和你一起来啊。”
这回答逗乐了乔一帆,乔一帆遮着嘴轻声言笑,好像好久没看到方锐这么轻松了。
“士为知己死。”
方锐咬了一口馒头就一个反转,带着必胜的笑意。
我们才是最佳搭档。
生里逢,死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