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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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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辉和周航联系不上,也不敢联系。他在办公室里一遍遍兜着圈子,嘴里骂:“洪有为个老王八蛋!”
“你他娘的能不能坐下?!”齐安东不耐烦地说。
“东哥,我坐不下啊!你就不着急?”狄辉一屁股坐到齐安东边上,把沙发抖得三晃,“我辗转好几道才问到一个熟人,说是周航挪用客户账户资金被举报了,你说,这不是洪有为还能是谁?!”
他双腿急促地抖动,手也拍打着大腿:“我操他奶奶个腿,洪有为个龟孙子,原来算计的是老子!”
“行了,不还没查到你这儿吗。”齐安东捻着烟头说。
他心里抱着一点幻想,说不定不会牵扯到狄氏呢?可他也知道这幻想真就是幻想,是绝望之中创造的一丝虚假的希望。
“东哥,这话你自己信不信?”狄辉苦笑。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其间狄辉给他打点过的那些关系拨出去好几个电话,都没有好消息。
“这些王八羔子,给他们送钱送人的时候都是活菩萨,遇到点事就是他妈千年的王八!”
齐安东嚯的一下站起来,披上外套就往外走。
“东哥,你这是去哪儿啊?”
“想办法去!坐这儿能干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从狄氏走了。来的时候来不及叫司机,现在也只能搭出租。
“去哪儿您?”
他报了个地址,出租车拉着他飞驰在北京的街道上,七弯八绕到了一个中档小区。
齐安东在车上就给闵如峰打过电话了,一到小区门口,闵如峰果然已经在那里等他。
“阿峰。”
他们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这一声一喊出来闵如峰就知道他身心俱疲,已经煎熬了一天。
他拍着齐安东的背,把他带上楼去。电梯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落针都能听见。
闵如峰说:“东子,咱什么事没经历过?不都扛过来了?你先在书房睡一晚,我给你弄个铺,有事明天再说。”
门一打开,里头一片漆黑,闵如峰打亮了灯,齐安东小声说:“嫂子和嫣嫣都睡了吧?”
“女人,小孩儿,都睡得早,”闵如峰也压低了声音,“她明天有考试,我们去书房。”
他们进了房间锁上门才放声说话。
“你有家室的人了,本来这么晚,不该来打扰你,”齐安东那种意气风发的精神头全不见了,“可我也不知道去哪儿,这事儿……没人能说。”
“有事来找兄弟,没错。”闵如峰说,“别提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航挪用洪达的钱搞投资,结果洪有为忽然要把钱转走,他就用公家的钱补了空缺,又收了狄辉的贿赂给他放贷,准备用吃的回扣去补公款,结果回扣没吃到嘴,人就查上门来了。”
齐安东用寻常人能理解的话解释了一番,显得十分疲惫:“到时候一查钱的去向,肯定会查到狄氏,查到狄辉头上,说不定还顺带查查他偷税漏税。”
闵如峰紧皱眉头:“那你岂不是……”
齐安东点点头,伸手就想点烟,想到自己在闵如峰家,又把手收了回来。
“想抽就抽吧,”闵如峰站起身打开窗子,“陪你抽。”
他们在敞亮的书房里闷不吭声地一起抽烟,等烟灰缸里落了三四个烟头,闵如峰才下了决心似的说:“你说吧,想怎么办,我能帮上的忙绝不推辞。”
齐安东先是不说话,他的侧脸在闵如峰看来很是忧郁。手里的烟再次烧到手边时他才开口对闵如峰说:“到时候没办法,只能金蝉脱壳。”
“什么脱壳?”闵如峰问。
齐安东解释了一番,他才明白:“你要把自己摘干净,让狄辉一个人去坐牢?”
“嗯。”
“行。等你那边处理完,我就着手把洪达的股份转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洪达的股东,不是狄氏的股东了。”闵如峰笑道。
“阿峰……”齐安东复杂地说,“那些股份,说是你帮我管着,其实……本来就是要留给你的。”
“不是我的,我就没打算要,”闵如峰很不在乎,“你以后总不能毫无依仗地在圈子里混吧,那和二十年前有什么区别?”
他依稀察觉到今夜以后,船舵又会转向不可预测的方向,自己的前途也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分明,于是他又笑了:“只是有件事我要说在前头。”
“你说。”
“我这种混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不知道能过到什么时候,我想……过几年就把嫣嫣还有她妈送到国外去,到时候你得帮我。”
“阿峰!”齐安东一惊,“你不会出事的!这事儿跟你又没关系。”
“当然,当然,”闵如峰安抚道,“我只是说万一。未雨绸缪,想得远了点。”
李启风的生日宴闹到凌晨,笑语喧天,宾主尽欢。
他们拿着话筒唱了歌,一起看了电影,打了游戏,玩了真心话大冒险,绞尽脑汁给对方出馊主意,趁别人出丑的时候拍照留念。
陈衍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闹过了,像个真正的青年人一样。
“师哥,我还觉得你特老实!”韩天纵看着李启风,笑得满地打滚。
“对,就陈衍最坏!”李启风佯装生气。
几个女孩子也笑得打跌,陈衍捧着肚子喘气:“别别别,你这样挺好看的,你们说是不是?!”
自然纷纷应和。
李启风抽到鬼牌的时候陈衍让他穿女装,他目瞪口呆,推脱半天,终于在众人的起哄下答应了。
但女孩子们没带多余的衣服,李启风只好去他妈妈的卧室拿了一条裙子。
他穿着女人的蕾丝长裙,还被人花里胡哨画了口红,样子不伦不类,实在好笑的很。
到三四点时大家都累了,有几个女孩子去了房间里睡,男的就七横八竖地倒在沙发上、地上,放眼望去像满屋打了败仗的残兵。
大家都很快睡着了,屋里灯也没关,所以每个人陈衍都看得很清楚。
没有人特意盯着他,所以没有人发现他还醒着,安静地占了半边沙发。
他轻轻把肩上靠着的一个不知是谁的脑袋掀开,再站起来,往前迈出一步,身后那个人就横躺到整个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他小心绕过小吃和蛋糕的残迹,并提高脚步,以免碰到酒瓶,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楼梯边上。
客房卧室都在二楼,他往楼梯上一踏,铺着地毯的楼梯没有响,倒是身后的一声梦话吓了他一跳。
陈衍用平生最轻盈的脚步朝二楼走去,只剩最后几步时他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楼下忽然有人对他说话。
一开始他以为又是梦话,那人又叫了几句,他才反应过来确实是喊他。
他满额冷汗地朝下看,李启风歪着脑袋正盯着他,似乎不太清醒,笑得很猥琐:“陈衍,你去人家姑娘睡觉的地方干嘛。”
“我……”
他正费力给自己想借口,李启风身子一倒,又睡过去了。
陈衍长吁一口气,继续往上走。
他一间房一间房地拧开把手。
有的是卫生间,有的是杂物间,甚至还有一间没锁的客房里面睡着三个来贺寿的姑娘,乱七八糟地裹在一起睡得香甜,毫不设防。
陈衍有点儿脸红,他迅速把门合上。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锁住的房间,他静静地看着这扇门,想象着今天下午李虎生从里面走出来,反锁好门,然后下楼的样子。
他蹲下身,从门口的地毯底下摸出一把钥匙。
这还是好久以前李启风说的。
当时他们三个在讨论剧本的细节,聊到有些人家经常把钥匙放在家门附近。有的人喜欢放在花盆底下,有的人喜欢放在防火栓里,当时陈衍就说这样很不安全,如果是他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而李启风随口说:“大门的钥匙这么放是挺不安全的,卧室的钥匙就无所谓了,反正在家里。像我家,就喜欢把书房啊卧室的钥匙放在地毯底下。”
韩天纵还奇怪:“家里的房间怎么也要上锁?我爹从小就不让我锁门,说要随时视察我的动向。”
那个时候陈衍就已经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了,即便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去李启风家里的机会。
在他们彼此都毫无芥蒂的时候,他早有机心。
他进了李虎生夫妻的卧室,四处搜寻。他做得很小心,怕哪里有什么记号,会让李虎生知道自己来过。
所以他要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所以他要李启风穿女装。
就算不是李启风,也会是其他人。无论是谁,要女装只能由李启风去父母的卧室拿,这样陈衍就能确定卧室的钥匙确实没有带走,万一行迹不慎也能让李虎生以为只是李启风进了卧室。
现在陈衍站在上锁的书桌抽屉前面了。四个抽屉,只有倒数第二个是新式的锁,其它都是老式的锁,这是不幸运中的一点小幸运。
他手上有些抖,充满了做贼心虚的慌乱。他从小的教育让他以这样偷鸡摸狗的事为耻。
李虎生这样不清不白的官员大多会有一本账本,万一这里面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一趟算计就彻底白费了。
他深呼吸几下,掏出口袋里的铁丝,尝试去开第二个抽屉。
他很费了一番周折才把那个抽屉打开,也不枉他自从接到李启风生日的邀请就开始锻炼。
抽出第二个抽屉,第三个抽屉里的东西就毫不设防地摆在眼前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陈衍才从楼上下来。
窗外天依然漆黑,他浑身充满戒备和紧张,无法入睡,干脆收拾起屋子。
第二天六七点人陆陆续续醒来了。韩天纵揉着发痛的脑袋,睁开眼睛,整个人一呆。
“启风,你家还有田螺姑娘啊!”
“啊?”李启风茫茫然翻了个身,面朝外眯缝着眼,也吃了一惊,脑子迟钝,说不出话。
陈衍从后面笑着拍了一下韩天纵的脑袋:“是田螺师哥。”
没睡好的年轻人都打着哈欠调笑陈衍勤劳贤惠,然后各自或搭车或开车回家去了。
“陈衍哥连我请家政的钱都省了。”李启风傻乎乎地笑道。
真是个傻小子,陈衍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心里不知是愧疚还是怜悯。
虽然放得不多,那些酒里总归也都有安眠药,好让你们一睡不醒。剩下的证据又怎么能留到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