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协议 ...
-
耳畔的话语铿锵有力着，有理有据着，带着隐忍的怒火，顾寒松抬眸看了眼愤怒站直了身，双手撑在桌案上，摆出一副气势汹汹模样来的苏瑾毅，眼眸闪了闪。大概是为了“谈判”所需，特意换了一身风衣，将人的身形勾勒得特别削瘦，但也精壮，看起来也有几分威风飒飒，冷峻冷艳的样子。
就好像当初相亲，西装领带，打扮得肃穆冷厉，眉眼犀利，口齿伶俐，客观又冷漠，丝毫看不出主任们私下所言的遭受重创，精神打击；也不像苏瑾瑜口中乖巧的糯米团子，可可爱爱。
反而苏瑾毅还显得有睿智。携带着早已拟定好的相亲守则一二三。左边还干脆坐着隐形的半个律师，必要时候补充个四五六条来。准备的可以说十分充分。
哪怕相亲这个提议，带着些冲动的胡闹，但苏瑾毅也尽量让自己的筛选乃至对象选择达长辈心目中的精英标准，符合医生家庭对子女另一半的期许。
不像现如今，苏瑾毅好像没了助攻的小团体，便有几分弱小无助来。好像此刻在吊灯周边一次次的碰撞的飞蛾。即便弱小，却眼里燃烧着坚毅。
顾寒松心理感叹着，垂首揉揉自己的鼻根，抬手不经意间摸了摸电脑边上的手机。旋即屏幕光线幽幽亮起，停留在自己还未退出的聊天界面。
苏瑾毅哪怕心理藏着事情，却还是和声问一句“你回家吗”，即便是礼仪性的问候，可对于曾经漂泊无依，仿若大海浮萍，只能追随在沈承嘉这一轮明月照耀下跌跌撞撞前行的人而言，不亚于抓住了漂浮的木板，有了些喘息与依靠。
浑然不知此刻顾寒松心中所想，苏瑾毅瞧着顾寒松许久没有开口言说，眯着眼顺着人的动作瞟了眼手机屏幕。书桌上有小台灯，为桌子渡上了一层明亮的暖黄色，更手机屏幕的光线叠加在一起，倒有些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可偏偏他苏瑾毅看得清楚头像。
毕竟，苏瑾毅私人的微信号，头像触目惊心—28分！
是励志要当护士后，苏瑾毅翻出来的数学一模考试的卷子的分数。那一笔一划写着硕大的28，像是在控诉着数学老师内心的血汗与悲愤。在一众头像中十分具有辨识度，震撼度。
不开口说话，看微信什么意思？说不出口，要私下打字聊天？
暗中琢磨了片刻，苏瑾毅随着长时间的静默，莫名觉得就连屋内的空气都有些沉默，令人难以忍受了，眉头拧成了川，开口直接催促道：“你沉默着就表示默认了？现在还给你陈述的机会！别这事闹大了，到时候我带着发小来群殴你都有可能！”
说到最后，怕人不信，苏瑾毅还昂首挺胸举了个例子：“有个姐姐差点被凤凰男骗了，都是我们兄弟姐妹联手戳穿了人的谎言，揍扁了人，让人连找律师对铺公堂，都是败诉而归。伤人如何做到轻伤，我们可有经验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别惹医学生，法医专业的，法律专业的！要不是法治社会，都是红旗下长大的崽，能一条龙服务到火葬场！
望着斗志昂扬，活像是传说中要咯咯叫的大公鸡一般，展翅护着小鸡仔，顾寒松反手扣住手机，心理缓缓下定了个决心—他还想维持着这份婚姻，有些正常人的烟火气息，有家庭的温暖。
缓缓有一丝涓涓细流缓缓而过，哪怕伴随着这暖流而来的是撕心裂肺，刻骨的疼痛。毕竟要割舍掉曾经八年的感情。不像自己先前所设想那般，慢慢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去消磨掉沈承嘉的身影，替换上苏瑾毅的笑颜。
眼里思绪翻腾，最后化作一抹决然，顾寒松清清嗓子，声音带着些喑哑低沉，诉说道：“我们是相亲认识的，婚姻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的，而是因为婚姻后有共同的责任。”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但莫名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翻旧账的气势，苏瑾毅闻言眉头紧紧一簇，输人不输阵，坐回椅子上，不急不缓开口反问道：“所以呢？”
没错过人一闪而过的茫然，顾寒松抬手拿过旁边的茶壶，倒杯茶递过去。自己也捧着一杯茶，润润嗓子，继续淡然诉说着自己的想法。许是夜晚本就容易激动，外加上今日思绪过多，到让他难得有些开口诉说心肺，也仔仔细细思考了自己结婚的缘由：“结婚证不是随便领的。不管是你爸和你妈情投意合而领证，还是像我们因为相亲而领证，即便是一时冲动，但证件都是国家民政局颁发，是我们自己自愿前去领的。所以，在法律方面我们有共同需要遵守的条约。”
“所以先前也在琢磨着经营婚姻家庭。”解释了这些因果关系后，顾寒松继续道：“出轨的确是婚姻中的重罪，即便法律目前还无法判定精神出轨。”
最后一句算回答了苏瑾毅先前的问题，顾寒松目光死死盯着苏瑾毅的眼睛，一字一顿，不容置喙着开口：“我自认为没有精神出轨。初恋，谁都有，恋爱的事情，我们先前相亲的时候也谈及过，各有几段恋情，都有缘无份。”
“…………能不能说人话？是打算翻旧账，来算算恋爱关系？”苏瑾毅眯着眼看着对面依旧一副死鱼脸，没什么表情……不对，好像比起以往来眼珠子倒是更加深沉了些，带着些猛兽蛰伏捕猎的气息。简言之，不太安好心肠儿。
气得直接开口，没有维持住虚伪的礼仪客套，开门见山道：“直接爽快点！”
“我之所以相亲，是因为我不想把不该有的心思继续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顾寒松望着气鼓鼓的，跟河豚一样鼓了腮帮子的苏瑾毅，嘴角不自禁弯了弯，点点头爽快无比道：“结了婚，就有了家庭，有责任与义务。你出现的只是天时地利人和，即便不是你，我也会与旁人相亲结婚。所以，你不是替身。这一件事，不用先入为主。”
听闻这话，一时间苏瑾毅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记无形的重锤给砸懵逼了，又气又急又觉得对方夸夸而谈，好像想得胸有成竹，想了想急急甩来自己所知晓的某些细节：“你……你怎么那么能说会道呢？你不出、轨，可是你先前牡丹奖，兴师动众跟问罪一眼的嘴脸，你自己忘记了？！”
听了这话，顾寒松脑海瞬间回想起了自己与苏瑾毅第二次见面的点点滴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嗤笑来，“这的确是我的失态。因为牡丹奖是我与沈承加先前的约定。可惜，对方两年前本该形式大好的，却是抽身离开了。这反倒成了我的执念。”
“呵呵，我先前可与沈影帝见过一面，对方阴阳怪气的。”苏瑾毅闻言，瞧着顾寒松如此黯然的模样，眼眸微微一眯，语气带着尖锐，冷哼了一声：“这得是琢磨着与你旧情复燃吧？顾寒松，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你们来往的信息被李敏昊给黑了。而后我爸来个瓮中捉鳖。他先前之所以没有插手，是因为觉得顾董不错，卖猪开圈。但他们大概忘记了，我们是普通人，大概喜怒哀乐的触发点与他们不同。”
“你的一声顾董刺激到了他。然后他越查你们的交往方式越觉得与我不合适，差点让心理医生来一套综合评估。”
说着，苏瑾毅语调低沉了些：“你与顾伯伯父子间的矛盾，我不掺和，但因为事情涉及了我妈妈，所谓的白月光女神，故而当着我爸与他的面，我又问了一遍。已经再三问过了问个清楚了，与我妈妈没有关系。顾伯伯从生物学家转化成商人，不太合俗。所以有些时候同流合污，跟随大溜，就跟着包、养带女伴。相比其他人，你的妈妈是有几分与我妈妈相似，因而便被选中。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够厉害，压根不用随大溜，于是便停止了交易往来。”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一大半得归咎在你妈妈自己身上。可到底有了你的存在，顾伯伯是终生未娶，给了你顾家大少相应的身份地位。”
“顾伯伯？！”
“可你口中亲切慈爱的顾伯伯他压根没有给我尊重，我活得不像个工具人？”顾寒松听闻这话，面色骤然阴沉下来，眼角带着些阴鸷，目光犀利的横扫向苏瑾毅，一寸一寸的像是要把人解剖探个究竟，冷冷控诉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委屈：“唯一显得像个父亲，便是给了沈承嘉一张支票，让他离开。因为人过于功利心，不配当顾家大少奶奶。”
话音还未落下，整个屋内便恍若冰窟之中，萦绕着阴恻恻的寒气。
苏瑾毅抬眸定睛看了眼双眸都带着些猩红的顾寒松，想了想正常人的思维情感，再一次拍案而起：“所以你是因此同意与我结婚？哪怕我的想法在外人眼中可笑至极，是琢磨着百日婚这种百度复制黏贴出来的习俗，也可以忍受三个月？！”
“其实是为了顾伯伯？”
自问自答完毕后，苏瑾毅表情无比凝重的望着面色都黑成包青天的顾寒松，狠狠抽了口凉气，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干脆一口气说完自己心中的想法：“你们父子俩的感情问题，我……我没法发表任何意见，但友情建议你们看看《鹤唳华亭》以及《都挺好》，咱们原生家庭问题得从原生家庭来解决，别延续到下一代带到自己的小家庭上来！”
觉得自己很有经验的说话，苏瑾毅迎着依旧未曾转移的犀利目光，语气弱了几分：“当然这个父与子的问题如何相处，我也没法给你友情参考。苏大科学家看起来稍微比你爸人模狗样儿点，还有正常的人情味。”
顿了顿，苏瑾毅建议道：“按着正常的流程，你现在这么大个人了，若是纠结父子关系，完全可以夺权，再然后把顾董上交国家，不就是和和美美了吗？再来一个旧情复燃，不完美吗？何必相亲，甚至跟我领证结婚？”
听得这一连串噼里啪响，带着些异想天开脑补的话语，顾寒松侧眸看了眼窗外。路灯依旧暖黄带着些温暖的光晕，夏日的夜风吹拂着树叶，以及伴随着些嘻嘻哈哈的广场舞音乐传进了屋内。
整个小区都充满了温馨和睦的有爱氛围。
老了……
假设顾董没有继承家业，大概老了老了，也会有这么一个养老的地方，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可惜没有这个假设。
“我跟你领证不是因为顾董。我先前说过了，因为恰好你出现了，比较合适。身份地位性情都适合。”顾寒松眼眸缓缓闭了闭，难得带着些疲倦开口：“我说了，你先憋住气。”
“说！”苏瑾毅言简意赅冷喝了一声。
“我刚归国的时候，时常醉生梦死的状态，一次醉酒之下倒是将苏医生认成了沈承嘉。”
苏瑾毅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他得幸亏自己长大了，不太爱尖叫发泄燃烧起来的小火苗！
“你哥反手就擒拿了我一手，顺带让我醒醒酒，还颇为好奇的问我什么叫感情。”顾寒松瞳孔缩了缩，不太想回忆那至今不敢回想被身心收拾得体无完肤的一夜。面无表情的道：“据他自己介绍，他也为情所困。明明相亲一开始都好好的，但女方都跟他分手了，毫不犹豫踹了他。因而酒吧里喝闷酒。”
苏瑾毅缓缓打出了个问号：“我哥喝闷酒？为情所困？”
席董啊席董啊席董啊，你特你特……
苏瑾毅不想开口说话了。
憋住自己偏飞的思绪，苏瑾毅目光幽幽的看着顾寒松：“你没骗我，逼急了咱们去找小文去局里，用测谎仪来交谈。”
“何必骗你。最后他建议我没事去ICU坐坐，在生死面前，爱情不值得一提。”顾寒松说着，手捏了捏手机，抬眸斜睨了眼气呼呼的苏瑾毅，毫不客气开口：“我建议他来一场钢管舞，没准有艳遇，结果他还真会跳。据说是某个弟弟小时候报得课程全凭一时兴趣，三天两头翘课，大半课程都哥哥上了，以致于他干啥都会。”
“要你管。”
“不是要我管，是他女装大佬还有个追求者。”
苏瑾毅：“？？？？？？”
“你以后离孟星宇远点，别在他面前女装亮相。”
“…………等等，我为什么要穿女装？我哥为什么要穿女装？”
“B站流行五十万粉丝女装扮相，你穿过一回忘记了？”顾寒松淡然：“苏瑾瑜被你磨的也跟着穿了一回。难得一回女装，他私下叫我一起去猎艳，不巧遇到了孟星宇，被人一见钟情。”
苏瑾毅摇摇头：“不……不可能的，我哥每天都有手札日记的，从来没见他写过这……这么惊悚的事情。”
“你哥是不觉得被一见钟情，因为你哥揪了他的假发，给他开了副中药调养。”顾寒松不急不缓道：“所以那一刻我明白为什么你哥会被甩了，真钢铁直。”
苏瑾毅把脑袋摇晃成了拨浪鼓，“不对……不对……我哥……不对……”
猛得一拍案，苏瑾毅抬眸，凶神恶煞的盯着顾寒松：“你在转移话题？！！”
“没有转移话题，我只是举例佐证一下我原本应该刻骨铭心的初恋为何悄然无息的哑火了。”顾寒松声音有些喑哑，目光幽幽的看了眼苏瑾毅，像是反败为胜，把握住了整场的谈话，问道：“你的初恋呢？相比较而言初恋男友成结义兄长好闺蜜，这样的事情，才会让旁人多思多想吧？”
苏瑾毅毫不犹豫：“我们都是受！”
“含泪做攻也不是没有。”
“顾……”苏瑾毅磨牙：“顾寒松，发现你好像……好像话一多，就感觉特别无耻的那种！反正我不管，我把丑话撩这里了，你要是喜欢沈承嘉，那我们现在还能好聚好散，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把离婚证给领了，至于你担心顾伯伯，我爸已经怼过他。他也表示了，都是gay，也没有后代，他完全可以过继个孩子，进行培养，不用你成为继承人。那这样一来，他所认为沈承嘉的功利心，也就不重要了。”
说完，苏瑾毅也不去看顾寒松，径直说道：“如果你一时半会无法抉择。那成，我们先维持婚姻关系。毕竟……”
狠狠深呼吸了几口气，苏瑾毅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郑重无比的看向顾寒松：“一开始是我提及的相亲，相亲后我也自顾沉浸在自己的哀恸中，算半冷暴力了，无视婚姻的义务与责任。所以，你陪了我三个月，我也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这三个月你还有后悔选择旧情复燃的机会。”
“但三个月后，你不选择离婚，那我们就按着正常夫夫的生活来。”
“在婚姻存续期间，你倘若一旦婚姻期间出轨，包括精神出轨，我会让你明白说谎得罪我苏瑾毅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协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