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木潇潇

17、储位风云 国舅心机（下）

　　“哎。”，末了，桓德帝幽幽地吐出一口闷气，显得心事重重，眉宇间的倦怠越发得明晰，“朕活了大半辈子，实在已经累了。”

　　“皇上，您就好好地歇着，别再为这事伤神了。”李淑妃不忍见他这般吃力又费神的样子，眼见的他这病已缠绵了许久，却总不见好，不免忧心忡忡。

　　“朕怎么就不想歇着，只是怕朕这一睡去，底下就乱做一团了。”桓德帝就着软枕半靠着，略带嘲讽地扯着嘴皮子，“那些个儿子，总归都是自己生养的，朕又岂会不了解他们的心思，个个虎视眈眈的，琢磨着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臣妾冒犯地说一句，依臣妾看，众多皇子中，七皇子子潜能文能武，品行也算高尚，皇上何不考虑他呢？”沉默了片刻，李淑妃终究问出了心底的困惑。照理在朝中，就属大皇子子弘与七皇子子潜的竞争最为激烈，只是子弘太过凶残，做事不折手段，素来令她反感，反倒是七皇子，平素温厚良善，尤其在征战上，更是功勋卓著，令其他皇子望尘莫及，若是它日七皇子登上了宝座，她们母子的处境也不至于差到哪去，她在心中如是盘算着。

　　“老七好是好，总归缺了份帝王的野心呐。”桓德帝叹息地摇摇头。

　　李淑妃干笑着道：“那依皇上看，大皇子子弘又如何？”

　　桓德帝淡淡地看了她眼，接过话茬道：“子弘自小聪颖好强，只是生性鲁莽冲动，难成大事，至于仁义方面恰又远不如子潜•••••••”说到末了，他只是轻摇着头叹气。

　　“皇上，正所谓‘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虽然这些个皇子们总有些地方不如皇上的意，但在臣妾看来比之寻常的贵胄子弟，也是强过不少的。”李淑妃笑着说。

　　“可他们不是寻常的富贵子弟，他们是皇子，是天下人的表率！”桓德帝的目光变得凌厉，神情肃然。

　　“皇上。”李淑妃看着他的模样，猛地吓了跳，随后又苦笑着说道，“可是皇子也总归是人呐，但凡是常人，又怎能要求没有缺点呢。”她盈盈水眸中沉淀着一抹似有似无地哀愁。

　　桓德帝一言不发，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过了许久，他才复又低声开口说着，话音里多少掺了份沙哑，“你先下去吧，朕乏了，想休息会儿。”

　　李淑妃明知道这只是他的推脱之词，仍是站起了身，轻轻地行了个礼，“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臣妾告退。”

　　“你把外面的人也一并撤了吧，朕想一个人静静。”桓德帝的声音仿佛至遥远的地方飘来，隔着千山万水，听来有些飘渺。

　　“是。”李淑妃恭敬地退下，顺带地让屋里的宫女太监们退个干干净净，替他掩上了门。

　　屋子里，安息香的味道似乎渐渐变得浓郁起来，青烟袅绕在八宝缀金琉璃鼎炉上，慢慢地在室内化散开来，直至飘散地无影无痕，唯有香味浸透在了空气里。

　　清风吹起了轻纱幔帘，一种似有似无的沉重晕散••••••

　　“淑妃娘娘。”

　　等李淑妃自皇帝的寝宫退出来，掩上了门，本想就此回自己的宫里，谁知这刚一转身欲走，却听得一道浑厚的男音从另一头传来。

　　“大哥？”微微吃惊地看着突然现身的对方，李淑妃的眼里闪过惊讶，随后美眸轻一瞥，不免微许地责怪道：“做什么躲在柱子后，怪吓人的！”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淑妃一母所出的兄长，也是历任户部侍郎的李国舅，但见他浅含着笑意，精明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的疼宠，“是下官的不是，没吓着娘娘吧？”

　　李淑妃听闻只是一笑而过，见他穿着朝服，顺势带起另一个话题，“大哥这是要去见皇上?”又见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遂而笑着道：“这会子皇上怕是睡了，大哥还是不要去惊扰为妙。”

　　听得她话语中似有似无的疏远之意，李国舅讪笑着，“娘娘既然这样说那便是了，说起来，我们兄妹俩倒也是许久不曾好好谈过了，母亲自上次进宫来探望你后，在家也是常常念叨着娘娘。”

　　“哦？母亲的身体可还康健？”李淑妃听得他提起李老夫人，倒似有些动容，边询问着边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李国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头，“拖娘娘的福，母亲大人一切康泰。只是每逢过节的，总说起若有机会，定要再进宫探望娘娘。”他笑了笑，似回想起了什么，接着又说道：“你也知道，以前在家时，母亲最疼爱的便是娘娘，知道现在都有些舍不得娘娘进宫来呢。”

　　李淑妃细细地听着，也不言语，只是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眉目间浸润着一股子的温婉恬淡之情，偶尔地蹙动着娥眉，低低地叹息。

　　李国舅自顾说着，见她并不搭理，倒落得个无趣，“娘娘近日来照顾皇上的起居，自己也该保重身体呐。”

　　“谢谢大哥关心了，妹妹自会注意的。”李淑妃淡淡地应着，目光飘游在红墙黄瓦间，并不看他。

　　阳光抖落在树叶的细缝间，狭长的光斑在青石上随风浅动，光影斑驳，竞相辉映。

　　气氛稍许有些滞待，李国舅的目光落在那镶在轻纱罗裙的粉蝶上，只见其在阳光的折射下现出一种斑斓的色泽，又微微透着一份冰冷。

　　他动了动唇，道：“妹妹这几日照顾皇上，可有听皇上提起过储君一事？”他问得很是小心，一面又抬眼留心着李淑妃脸上的神色，似唯恐惹恼了她。

　　“不曾。”淡淡的口吻不经思索。

　　“当真？”他显然颇为不信，顾而怀疑地问。

　　李淑妃倏地止了步，侧过身，神色肃然，那柔波流转的美眸微许地露出一丝冷凝，“哥哥这话，妹妹不甚明白！”

　　李国舅被这目光盯得有丝不自在，话语中也多了份底气不足的味道，“娘娘当真是不明白？眼下各皇子皆蠢蠢欲动，娘娘就不曾为十九皇子打算过？”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历朝历代下来的规矩。储君之位的人选也不是妹妹可以过问的。”李淑妃瞥了他眼，说道，“别人怎么做，妹妹管不着，至于我和十九皇子，只求能在宫中得一份安稳，不便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妹妹在这里也不妨奉劝哥哥一句，我们李家能有今日，那是皇恩浩荡，但凡做事，上应对得起皇上的倚重，下应得利于朝廷。哥哥也别在这事上再去凑热闹，若有闲情不妨多为皇上做事。”

　　李国舅被斥得脸上青白交加，隐隐地一股怒气上升，“我的傻妹妹，你想求安稳，岂是这般容易，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不为李家考虑，你也该替十九皇子想想，历代皇位争斗，岂是不流血的？”

　　李淑妃撇过头，不理会他的话，眼见自己的宫已尽在咫尺，她淡漠地下了逐客令，“妹妹言尽于此，也不便留哥哥进去喝杯茶了，就此告别吧。”

　　“你，哎——”李国舅涨红着脸，忿忿地一振衣袖，有些丧气地转身离去。

　　李淑妃望着他的背影，一时心思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