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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赤芍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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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楚走出景央宫时脑海中还在回响父君说的那句话,“听你母皇说,谢家那长子谢昭回来了,如今正在德君的宫里看望德君呢,到底是他亲舅舅。”
呵,该回来的始终都要回来,该偿还的始终都要偿还。予楚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赤芍园,这赤芍园只是当初母皇为了父君的病而建,繁花开遍,只取其根入药,就像遍览群花之后才明白最朴实的反而更好。
红色的芍药开的依旧灿烂,可确实如父君所说没有前些年的好了。只是在别人眼里这仍是宫内最美的风景。花枝尽头传来一声微微的响动,寻常人很难发现,
予楚抬眸见树枝并未有被风吹动的迹象,眸色一深,出声道:“谁在那里?出来?”
话音刚落,花枝旁的树干后便走出一人,还是熟悉的容颜,月白色长袍,劲腰处系着白色玉佩,眉宇间略显疲惫,但却难掩眸中的波澜,那人望着自己,轻唤了一声“阿楚”。
这一声让予楚有种交错了时空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她一袭红色宫装自花丛中走出,便撞在一人身上,那人白色衣衫被她抓黑,却毫不在意,粲然一笑道:“哪里走出的芍药仙子?”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感觉却都是眼前人带给她的,那一声阿楚多少个日日夜夜出现在她的梦里,梦醒后再难入睡。她不明白这人怎么可以在那样的亲密之后决绝的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曾经想追上那人问一句究竟为何,可最终还是被这份生命中最初的感情伤到。
如今这人又在眼前,真是造化弄人。予楚冷笑一声道:“不知道这一声“阿楚”是唤谁?本宫不记得和谢公子这般熟稔过,噢,错了,应该是谢大人才对。如今谢大人回到朝中,定会被母皇委以重用,也不枉你这两年在外做官的辛苦。”
谢昭听了却只一笑,只那笑容中却有些苦涩,“这些日子来,你可安好?”
予楚转过身去,只以背影对着他,“本宫自然安好,不过本宫瞧着你却沧桑了许多,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认得出来这就是曾经的长安第一公子。”
予楚自然是有些言过其实的,谢昭这两年在外的历练却只给他增添了成熟稳重,并无损他往日的风华。
谢昭猜想到再见会是这种情形,只是仍然不免失落,是啊,她这样骄傲的人,他还在奢求什么呢?当初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谨之就要从历山书院回来了,还曾在书信里说着要来见你。”
“谨之?确实好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如今变模样了没有。”想起谢谨,不禁感叹时光匆匆,不知道谁还是当时旧模样。
“嗯,如今应该已经是大姑娘了。”一时间两人无言。
“本宫还有事,这风景你若观赏就留给你吧。本宫当年在宫里时以为只有这宫中的风景才最好,后来开府别居,才明白宫外的风景也是美的。当初不过是年幼无知罢了,见着一丝美景就留连不觉,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徒惹人笑。”予楚说完,便离去了。
而谢昭却还在原地,喃喃道:“可笑吗?为何我却难以忘怀。谢昭看着面前的芍药,一切的一切不是早已有了结局吗,那开的正浓的芍药别名将离。
予楚坐在马车里,便要回府。马车行驶至皇城内,予楚掀起车帘时,却突然听见有人在追逐着自己的马车。
随着声音望去,却见是谢谨在另一辆将要交擦而过的马车上,正喊着车夫停车。予楚也命马奴停下车子。谢谨行到予楚车前,“多年不见了,你该不会认不出我吧?”
谢谨的模样并未如何变化,容颜俏丽,性格也仍旧是温柔之中带些爽朗。
予楚瞧了她马车之后紧跟的另一辆车,笑道:“你如今学成归来,把所有东西都带了回来,是否要我为你接风洗尘啊?”
谢谨也一笑,“如今是暂时不会离开了,不过我还未还家,过两日便去你府中做客。”
“也是,谢相若知道你回来了必定十分欢喜。”谢谨是谢检唯一的女儿,与予楚自小便玩在一起。
谢谨回道:“之前总不喜书院,如今回来还有些想念。我听人说你已建府,还没见识过呢!”
“好啊,你来了我必定扫榻相迎。”两人说过便各自回府。
予楚回到府里时,心英便迎了过来。“公主,云先生来了。”
“先生来了,可备了先生最爱的茶。”予楚知道云起素爱白茶,银针更是喜爱。
“备好了,正在正厅等候。公主可要换了衣服再去。”予楚步伐很快,心英紧跟其后问道。
予楚略一抬手示意不用,“怎么能让先生久等,衣服不换又有何妨?”云起在正厅内正品着茶,便见予楚已经进来。略一起身,“公主”。
予楚笑道:“让先生久等,我自宫中刚回来。”
云起比予楚略大,如今已是二十五岁的年纪。而云氏一族由皇上特许,婚嫁自由,但如今云起却未娶亲,在寻常人中并不多见。按理说云起相貌出众,举手投足之间又有几分出尘之意,应是不缺人爱慕的。
“无碍,只是最近傅家势力越来越大,听说三公主在朝堂不断为难你,你可有何打算?”云起自从三年前做了予楚的先生之后,便事事为她谋划。云氏一族皆是智谋过人之辈,但一直一脉单传,云氏先祖在三百年前帮助开国女皇平定战乱,一直被历代皇室敬重。
“先生也知道,我三姐一直仰仗着傅家,当年母皇即位时,因着德君的缘故,傅家出力不少,可以算是功臣。只是这些年傅家野心越来越大,母皇也是明白的。可一时之间也难以撼动她的根基。因而母皇对德君傅怀盛的所作所为也多是忍耐。”
予楚明白傅家根基深厚,需要细细谋划才能将其除掉。要不然日后就算她那三姐夺得了皇位,时
间久了,也会沦为傅家的傀儡。
云起点了点头,“听说谢家长子谢昭已经回来了,在蜀中时官绩斐然,此次定会在朝中任职。谢昭的母亲傅欣可是傅怀盛的亲妹妹,想必谢家也会归为三公主一党。如此一来公主若想借力也唯有一条路可走。”
予楚听到云起言及谢昭,不自觉还是有些恍惚,听到云起最后一句话,便疑惑的问道:“哪一条?”
云起抿了一口茶,下定决心道:“朝中之臣无非文官武将,我朝之中并未有所偏轻,崇文尚武才是正途。文官之中,除了历来的世家贵族,便是清流一派,公主父亲虽贵为贵君,但于世家之中却没有什么大的依仗,清流之臣大多出身贫苦,可以委以重用。只是若是一味依赖他们,便是史书之中也没有成功的例子。还要有能信得过的武将来归附方可。公主门下却没有这样的人。”
予楚觉得云起说的很对,“可武将之中,除了出身世家之外的,便是大将军高伟,高伟此人十分清正,当年我三姐都没能拉拢的动她。”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以在这些人之中唯有王家才最是符合。王家可谓世家之中的显赫,王太傅的妻子傅贞虽是傅家庶女,但当初傅贞同傅家已经断绝了关系。这些年王家与傅家也并无来往。而王家嫡子王之泓却为兵部侍郎,怀化大将军。若能与王氏联合呢?”
“可王氏没有必要来趟这趟浑水,想拉拢王太傅必是不易。”予楚也知晓王政非的为人,有胆识也不拘于世俗,当年傅贞成为王夫人之前曾嫁过人,后来改嫁给王政非。而那长子王之泰却并非王太傅之子,而王太傅却视如己出。这样的人拉拢过来实属难事。
“公主如今可曾考虑过婚事?”
“先生的意思是?难不成联姻?”予楚知道云起的性格,不会平白无故地说起她的婚事。
“那公主可有心爱之人?”云起问完便端起茶盏,他不知道他想听到怎样的回答。
因而予楚眼中那一瞬的痛楚他也不曾得见,她笑了,带着些不知对谁的讥诮,“有没有又怎样?那些所谓的男女情爱只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别说没有,就算有,当舍也得舍!既然注定要成婚,和哪个男人都一样的话,自然要选择最有用的那一个。”
“若是……”云起欲言又止。予楚不解,“先生说什么?”
“无事。目前此事并不着急,我日后再告诉你吧。”云起本打算说出来,却又犹豫了。
予楚也并未多想,随后欲留云起一起用膳,云起却言还有别的事情离开了。
深夜,云府。
云起仍旧难眠,在书房静坐。一直照料云起生活的连叔进了门来,将安神茶放在桌上,问道:“公子在思虑何事?”
云起声音略带苍凉道:“连叔,云氏一族真的遭到上天的诅咒了吗。每一代都会不到三十而终。”
连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有时也会怨恨上天,云氏之子个个皆是惊才绝艳之人,却都没能活过三十。而公子却已经二十有五,却还不愿娶妻,他也很是着急啊。
“可公子,云家不能无后,您也不能无子啊!”
云起笑了,带着苦涩,“既然我注定活不了几年,又何必连累他人,连累了她呢……”
连叔转过身去叹了口气,默默为他关上了房门。
留他一人静坐房中,孤灯只影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