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8 ...
-
事情要从郁凌重返布兰德子爵庄园说起。他在半路上和福尔摩斯兵分二路，另叫了马车往布兰德子爵庄园赶去。天色已经朦朦胧胧有些暗下来了，郁凌掏出怀表看了看，四点十三分。
在去庄园的路上郁凌还担心雷斯垂德会不会早就走了，不过幸运的是，雷斯垂德仍然在布兰德子爵的书房里。看得出来他真的十分在意这个案子，竟然为此错过了英国人民最爱的下午茶。如果单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自己也为了这个案子殚精竭虑错过了下午茶，虽然喝不喝下午茶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你居然一个人来了？”雷斯垂德看到郁凌，显得有些惊讶，“福尔摩斯呢？”
“去找医生了。”郁凌问道，“道格拉斯后来又说了什么？”
雷斯垂德大概以为是福尔摩斯让他来问的，倒是很干脆地把记录证词的卷宗递给了他。郁凌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立刻拿了纸笔抄录起来。
道格拉斯果然隐瞒了一些事情。在他送欧文医生回家的途中，欧文医生停下了马车，去给一位病人看了诊。病人家属对欧文医生十分感激，连带着道格拉斯也得到了相当不错的待遇。他喝了几杯威士忌，不知怎么，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这还是他瞪着有些朦胧的眼睛在墻上的大摆钟好一会儿才看出来的。道格拉斯立刻感觉大事不妙，子爵阁下交代他要送欧文医生回家，自己却......
他从病人家属口中得知，欧文医生看完诊、开完药之后就已经离开，道格拉斯担心被子爵怪罪，急忙告辞，想要乘坐马车赶回庄园，尽量不让子爵察觉到不对劲。
可就好像是上帝都在和他作对似的，他等了许久，都不见一辆马车开过来。道格拉斯无奈只能一边往回走一边注意着街上的马车，等他回到庄园，已经是三点半以后的事情了。
“果然......”郁凌只觉得脑中的拼图一点一点完整起来，“道格拉斯既然喝醉了酒，会无法辨认回答他的那个声音也是正常的。”
“道格拉斯说他一贯酒量不错，因此根本没想到只喝了几杯威士忌就会喝醉。”雷斯垂德皱起眉，“为什么欧文医生会在半夜里给人看诊呢？如果说是提前预约好了的......”
“不可能有病人。”郁凌一边在书房内慢慢走动着，一边回应雷斯垂德的话，“欧文医生既然能给布兰德子爵看诊，想来地位不俗。能请得起这样的医生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而既然是上流社会的绅士小姐，生了病怎么会不在意，怎么可能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布兰德子爵庄园回来的欧文医生——”
他可以肯定，那所谓的“病人”或许压根不存在。如果道格拉斯没有说谎的话，他之所以会被几杯威士忌灌醉，欧文医生可出了大力气。
欧文医生这么处心积虑地将送他回家的道格拉斯灌醉，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答案似乎不难得出。假病人的府邸在布兰德子爵庄园到欧文医生自己家的路上，无论那幢房子距离布兰德子爵的庄园多远，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也足够欧文医生返回庄园了。
换而言之——欧文医生有足够的时间犯罪。
郁凌的目光落在书桌上。
布兰德子爵就是在这张书桌前的安乐椅上被人杀害的，血液肯定喷出来了，这么多摆设上，难道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在黑暗中，要将所有摆设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很难。眼下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布兰德子爵被人杀害的时候，书桌上什·么·也·没·有。
“希望苏格兰场已经记录好了案发现场。”郁凌的话让雷斯垂德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雷斯垂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郁凌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双白手套戴上，将书桌上的物件儿一个一个地往地上搬去。
“嘿！”雷斯垂德被吓了一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福尔摩斯，你的室友好像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左手中指指节留有薄茧，从布兰德子爵的尸体上可以看出来，布兰德子爵的惯用手是左手。”郁凌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了，但一直到他开始怀疑“书桌的摆设是凶手后来布置的”，他才把这个小细节和案子联系起来，“可是桌上的摆设——以安乐椅为中心线，卷宗堆在左边，右边相对空旷，只有羽毛笔和墨水。”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雷斯垂德恍然大悟，“这分明是惯用手为右手的人才会用的布置！”
“所以我怀疑，书桌是凶手重新整理过的。”郁凌将书桌上的摆设一扫而空，他弯下腰，仔细检查着桌檐，“需要重新整理，证明凶手之前把书桌弄乱了。”他顿了顿，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桌檐。
“也就是说，凶手曾经在子爵的书房里寻找着某样东西。”雪白的手套上，那一点早就干涸了的暗红色粉末异常显眼，“这个‘东西’，就是凶手杀死布兰德子爵的原因。”
这就是凶手的动机。
郁凌无法确认，凶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究竟是为了杀死布兰德子爵，亦或者，仅仅是为了找到这个“东西”。如果是前者，这毫无疑问是一场谋杀；而如果是后者，那么，凶手杀死布兰德子爵就是临时起意的。从个人而言，郁凌更希望是后者。
“临时起意”这四个字，通常意味着留有破绽。
‘你好像已经知道真相了？’陌的声音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嘲弄，‘看来你已经比夏洛克·福尔摩斯还要厉害了啊。’
‘怎么可能。’郁凌失笑，‘只不过是因为曾经当过莫里亚蒂，从罪犯的角度出发，才占了些许小便宜而已。’
其实是沾了“世界意志”的光，才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不过，这点就没必要告诉陌了。
比福尔摩斯更厉害什么的......就算是狂妄如郁凌，也不会这样想。尽管他在身为莫里亚蒂的时候曾经狠狠地算计了一把夏洛克，但福尔摩斯先生真的是他童年的偶像好嘛！面对童年的偶像，总有那么几分敬畏的。
嘛......虽然说在和这位大眼萌室友相处之后，这点敬畏也不剩多少了。郁凌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一问题，似乎一切友谊的开端，都伴随着崇拜的终结。
“可以请道格拉斯再过来一趟吗？”郁凌问。
雷斯垂德答应了。
几个小时不见，道格拉斯显得颓丧了些。这种变化来自于精神上的萎靡，郁凌想起福尔摩斯对雷斯垂德的评价，有点儿好奇这位五十岁的老绅士究竟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欧文医生看诊的病人家长什么样吗？”郁凌看向道格拉斯，“如果现在坐马车从庄园到欧文医生家去，一路上的建筑物里，你能够辨认出昨天看诊的那幢房子吗？”
道格拉斯沉默地点了点头。郁凌于是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我们出发吧！”
马车在街道上奔驰着，郁凌坐在车里一言不发，道格拉斯也不曾开口说话。只有马蹄跳动的哒哒声在耳边回响，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咕噜声，吵得人心烦意乱。郁凌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他倒不至于畏寒，只不过不喜欢冷罢了。
“就是那家！”道格拉斯的声音象是一颗子弹，打碎了车厢里的沉默气氛。
“停车。”郁凌对车夫喊了一声，动作利落地跳下车。他还在脑海中给自己加了好几个特效，觉得哪天万一郁家破产了，自己也能凭借着一张好脸蛋和棒棒哒的身手当一个电影明星。郁凌顺着道格拉斯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了一幢红砖墻的房子。
这幢房子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郁凌在记忆里翻了又翻，终于想起来，这个房子和索尔兹伯里侯爵曾经给他看过的黑白照片上的房子简直一毛一样。
布兰德子爵之死居然牵扯到了索尔兹伯里侯爵，这是郁凌从来不曾想到过的。
他之前还因为欧文医生和小格莱斯顿先生相对亲近的关系，而怀疑小格莱斯顿先生也参与到了这个案子之中。如今，却不得不承认，索尔兹伯里侯爵或许也是知情者之一。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愉快的发现。
假病人真从犯所借用的房子，是两个多月前索尔兹伯里侯爵新买下来的。当时，索尔兹伯里侯爵还笑着打趣他说，“如果租不到合适的地方，就把这幢房子送给你。”郁凌站在红砖房门口踌躇不定，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进去。
理智上，他其实很清楚，如果索尔兹伯里侯爵也参与了对布兰德子爵的谋杀——或是对那个“东西”的寻找——依照侯爵的手段，这幢房子里肯定不会留下半点证据。
“你确定是这里？”郁凌转头看向道格拉斯，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可以肯定。”道格拉斯的语气斩钉截铁，点头的动作毫不含糊，半点不犹豫。
“......我知道了，谢谢你。”郁凌摩挲着手指，他右手食指上扣动扳机留下的茧子还没有褪去，每次摸到那儿都是糙糙的，“你可以回去了。”
“先生，您能找到杀死子爵阁下的凶手吗？”对子爵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这样问。
“当然。”郁凌对他优雅的一笑，直到道格拉斯坐上马车渐渐远去，郁凌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消失。
出自保守党的索尔兹伯里侯爵，父亲是自由党领袖的小格莱斯顿......啧啧啧，还真是牵扯甚广。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7-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