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章：尘封缘（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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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事先夜央曾询问过自己可否一起前去东海，可是并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要不是脸部表情一向比较僵硬，七月现在的表情绝对很崩溃。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和魔界太子殿下坐在同一朵彩云上的幸运，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独自面对沉默不语的太子殿下的心理抗压能力。
她现在无比后悔昨日一时被对方师兄似的语气蛊惑而做出了那样的回答，但是她却忘了其实她根本不可能反抗那个询问。因为夜央他说的那一句话最后用的不是省略号，也不是问号，而是一个圆滑无比、威压满载的句号。他说的是陈述句。
七月刚开始坐在彩云上的时候还会十分配合地四处张望，然后渐渐地变成麻木地看人界模糊的山水，而现在则是面无表情地从随身的乾坤袋中翻出了几条红绳。仔细地想了一下前几日在轮回镜中看到的编绳手势，便开始有模有样地编起平安结。
努力控制自己把全部注意力都摆在手中绳上的七月并没有注意到一直沉默的夜央正看着自己。而夜央看她专注的模样也就不发一言，只是身体往后一靠，躺在柔软的飞云上闭目养神。
当七月在心中感叹总算编好了的时候，她才倏地发现原来太子殿下他竟在悠闲地休息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指，感觉自己方才有些自作多情。
只是，不免有些无聊。
她瞄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夜央，右手一扬，一块晶莹的镜子便出现在她的手里。手指在光滑的镜面上拂过，镜子上的影像立刻有所不同。镜面上出先了一个头发扎着双包的小女孩。那女孩正在不停地跑着，一群明显比她强壮得多的士兵正追在她身后。
小女孩的衣服破破烂烂，原本的肤色已经看不出来，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明显流露出了惊慌与恐惧。她喘着粗气越跑越慢，在回头看身后的追兵时不经意地撞上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强大的冲力使她不由往后跌倒在地，大眼不禁流出了眼泪。泪水在布满污泥的脸上划出几道痕迹，更显了几分狼狈。
只见那衣着华贵的少年对小女孩身后的士兵说了句什么，那些士兵便十分惶恐地走了。当看见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了的时候，少年对小女孩伸出了修长而干净的手。
看着眼前的手，女孩子摇了摇头，对少年十分恭敬地跪拜了下去。被低下去的头遮住的双眼里却分明荡漾着异样的色彩。
七月挥手变出一根红线注入镜中，镜子的表面荡出一阵水波。
当她收起镜子的时候，突然发现夜央早已坐起，正含笑看着她。只听对方问：“星君如何看待这两人？”
七月微怔，迅速明白他说的是方才那两个凡人之后，便淡然回答道：“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
可是，自己一个仙，还不是被“造化”两个人耍的团团转。
“亦是缘。”夜央勾唇微笑，墨衣被风带起。
缘？
也许吧。
就好比相遇。其实每一个相遇又何尝不是缘。只是很多人都没能好好珍惜这份缘，即便缘其实一直都在。就如同那两人的生离死别，到最后仍未意识到自己到底最看重的是什么的莫晓和古月箫。
突然很想问一下眼前的人，是否经历过情。只是，还没等到七月自己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太子殿下经历过情吗？”话已出口完全来不及收回，七月的脸上少有露出了尴尬的神情。但她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云上等待显然微怔的太子殿下回答。
沉默过后，夜央才开口说：“本君听闻姻缘星君都是无心无爱，”他自动忽略了方才的问题，“不知是真是假？”紫色的眸子看向远方，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无心无爱？
不知为何，七月突然想起了师父。
她仍记得那个时候一身红衣的师父一如既往地坐在姻缘树下，眼神迷离似是想着什么事情。她便不由自主地问，“师父在想什么？”那是第一次看到师父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是名为“寂寞”的表情。
“七月？”师父抬头朝她微笑，眼里多了一丝温暖，“在想什么？”他细细地咀嚼着那几个字，片刻后方才自言自语般说到：“也许我真的很寂寞。”他脸上又出现了那个表情。
可是她却不理解，“师父为什么会寂寞呢？”
对于这个后续的问题，师父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回答。
无心无爱……
师父是因为这个感到了寂寞吗？
七月并不能断言。
无心无爱？
师兄也是这样的吗？
也许这是真的。
无心无爱。
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
七月勾唇微笑，“也许只是不能爱。”
“愿闻其详。”夜央挑眉看向坐在晨光下微笑的七月，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惊讶，但仅仅是一丝罢了。
微微阖眼，七月缓缓说道，“因为身为姻缘星君，我们并没有为自己牵线的能力，爱亦只是谎言罢了。”声音有些清冷，眼前无法不去不停地出现师父红色的身影。
师父。
“若是真的爱上了，那又是无红线牵引又何妨？天界也没有规定为所有人都牵上红线吧？”夜央眯了眯紫色的眸子，转头看向七月，“本君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可以让人接受的理由。看来星君当上这个姻缘星君也是略为欠妥。”他毫不犹豫地讽刺到，薄唇微引黑发纷飞，即使近在眼前，却是遥不可及。
闻言，七月不怒反笑。“殿下说得极是。七月一直都不是最佳人选。”她的声音很轻，墨黑的眼看向天边的云彩。
师父走得太急。
师兄走得太快。
自己成为了唯一看得到红线的人，这个位子也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她自认自己只是一株偶尔得道的姻缘草，至今也不过万年有多之岁，在天界处处受排挤，一点都比不上师父和师兄。
只是姻缘宫是他们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她绝不会拱手让予他人。“不过，七月已经是姻缘星君了。”话锋一转，她的声音十分坚定。
夜央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一瞬变成了那个貌似平易近人的他，“星君有见过烟火吗？本君听说东海的烟火十分美丽。”
“太子殿下有雅兴欣赏一下吗？”七月识趣地接过话柄，“东海是天庭烟火的进贡之地，但也只会在有庆典的时候放出供仙人共赏，是十分少见的珍品。”她徐徐介绍到。
“那还真是要好好见识一番。”夜央点头，淡然望向远方，“东海到了。”
东海吗？
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恰巧碰上了龙宫庆典。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
为什么总是念念不忘从前，他们早已不在，这些年来只有自己一个仍停留在从前吧？
七月扫走停留在衣上的一根发丝，收拢在手内不自觉地握紧。
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一章：尘封缘（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