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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10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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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现在正是好时机。”男人带着张飞面具,声音沙哑像是长时间抽烟而成的老烟嗓,带着浑厚卡壳的半音,膝盖上的左手食指指腹有一抹深陷半灰的颜色。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正是陆建勋,只见他挥动两指,身后几十名黑衣面具装扮的人行着漆黑的夜色潜入长沙,动作有序,声音轻微,像是行走在夜间的魑魅悄无声息而来。
“事情办利索点。”陆建勋压低声音,对着张飞面具的男子吩咐。
“是。”男子恭敬道。
那双充满仇恨与贪婪的眼睛,望着前方数束明光,内心的无底深渊张大了巨大的盆口,企图妄将它吞噬殆尽,亲眼看着它们一点、一点消陨,以及那些亡魂在耳旁萦绕的凄厉叫声。
现在的他如同一只魍魉,向着前方布满阴暗沼泽的黑色迷雾,然后张开他的利爪覆盖将它遮天蔽日,等待着收盘的时机。
清晨的云雾压在半山腰间,常青的翠绿绕着白雾像极了烟雨朦胧,海上是一层白烟雾里,裹着深蓝的海水层层递进,卷着冷风湿气袭来,唤醒了涩涩的人群。
“真是陆建勋?”夜里实在凉的寒人,加上这些天的思念堵在胸口一夜未眠,与他说了一夜的悄悄话最后成了梦呓声。
陈皮在刚刚醒来,便将陆建勋没死这事托了出来,声音带着疲倦,慵懒道:“死了那么多人,唯独他死里逃生,你说这是天意还是他命好?”
陈皮觉得两者都不是,就是这人坏透了,阎王爷都不收他,侥幸让他捡了条命。
但这事都是他没办妥,等他回去定要亲手看着陆建勋死在脚下,要不是托他的福,今个就不会躺了这小半月,害得人真是好苦!这点点滴滴早晚还了去。
“这事瞧着不简单,他没死这事以及现在的怕是身后有人在帮衬,你觉得会是...”陈皮瞅了眼,将着我的疑惑接道:“八九不离十是裘德考,这美玩意不安好心,估计也是没死成,这不才回来盯着那块肉不放。”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青铜,这东西就像是魔,吸引着那些内心阴暗的恶前来抢夺。
“想想这可能最大,那日只是看着落水,并未亲手解决,没成想现下这祸端越来越大。怕是长沙城还要再经历这一波内患。”
然而眼下,敌在暗,我在明,对于他们的意图明显是为了青铜而来,但陆建勋此人心思诡异,怕是别有目的...思前想后他的行为最是琢磨不定,同时也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我定亲手摘下他的头丢到海里喂鱼去。”陈皮恶狠狠的眼神看向前方,声音却是漫不经心。
“早些动身回去,这事还得禀明佛爷再做定夺。”我心中多有忧虑,当我们松懈的时候,或许敌人已经在行动,眼下唯有解决才能将心放平。
陈皮挑了下眉梢,二话不说爽快同意:“行,听你的。”盘算这事早晚得解决,不如一鼓作气端了它。
两人收拾好行头,出门时就瞧着顾伯与花娘已经起来,陈皮对着我介绍:“这是顾伯,这是花娘。”
“顾伯好,花娘好。”我脸上带笑,眉眼跟着嘴角上扬,打从心里感谢二位救了陈皮。
我想到昨日的事,便上前搀扶花娘坐在凳上,半蹲着拉起阿婆的手,开门见山道:“阿婆,真的很感谢你们救了陈皮,现今打仗这儿不安全,我看着这儿人迹罕至,也没多少人居住,你俩要是信得过我们就随我们回长沙,我俩给你们养老送终,可好?”
一对老人家生活在此都有不安全,若不是陈皮沦落至此谁也不知道这儿还有人居住。这荒无人烟,村庄处于海岸与山林的中间,晚间潮湿寒冷,老人家这身子骨长久是吃不消。
花娘咳了两声,顾伯看着花娘的喘疾心有惦念,眉宇紧皱,满眼都是他的花娘。
花娘拍了拍我的手,和蔼一笑,声音带着沧桑却不失温柔:“小伙子,没事,救了他也是意料之外,既然来了就将人接回去吧。”
我回头看了眼陈皮,冲他使了个眼色,这话再说就怕进了死胡同,陈皮接收到信息就拉着顾伯的手打起了感情牌,“顾伯,你看这地方实在不适合花娘修养,随我们回了长沙我找最好的大夫给她瞧,肯定能治好!你就随我们一同回去吧。”
顾伯看了看花娘,最后应了声:“好。”
出于私心他想看着花娘多陪自己几年,哪怕是能好一时他也愿意,他不想亲眼看着花娘先走...让他一人孤零零留在世上。
这世道,吃糠咽菜、白粥汤,算得上好的。这外头大有因为吃不上而饿死的人不计其数,顾伯与花娘在这生活了半辈子,他们对这的感情深厚,他想顾伯愿意离开这也是因为花娘的原因,至于其中他不想深究,给俩老人家陪伴到晚年送终就是。
城防部,张启山与二爷、解九爷一同坐在一块,三人神色凛然一致,桌上是那两块青铜,合在一块还缺最后一块整活。
“据线人来报,海寇已经进城。”解九双手握着,神情在抬眸捕捉两人的神色开始变得平稳,也只是在抬眸的一瞬轻微拧了下眉头,随后就恢复了平静,像是他独有的动作。
“没想到这些海寇已经猖獗至此,九爷可能查到他们的身份?”张启山瞪着那对浅棕色眼睛,而他的对面目光下正是那两块青铜,恨不得给它看出两个洞似的,仇怨极深。
眼前经历的一切,从生到死,从死到生都是从那辆鬼车追寻到最后的青铜陨石秘密,所以能不像仇人似的吗?
解九挑了挑眉稍,若有所思一番,那目光深沉带着洗涤后的沉淀,声音缓缓道:“这人你我间都很熟。”
张启山眉心跳动,认识?
“裘德考?”张启山闻言脑海种立马跳出那个对象,就跟通缉犯似的特别醒目,都不用指名道姓就知道是谁。
“不错,看来佛爷这趟是算漏了这人的能耐。”解九打着哈哈,不过这事嘛人定胜天,谁又能百分百确定呢?
二爷坐在角落一脸沉思,眉宇紧着心神像是在思虑什么大事,那目光瞧着有些空洞,整个人就跟脱离了轨道般神游在外。
又是在片刻他整个人回神,眼睛重新染上色彩,带着疑惑问道:“既是他,目的显然清晰,是青铜。”
“现如今他们入了城,随时都会有动作,我们必须抢在他们的前面截断他们。”张启山直言,可眼下这情况,都是一些小啰啰,真正的敌人躲在暗处,实在难以抉择。
“九爷和二爷可有法子将他引出来?”张启山心知裘德考不会轻易露面,这也成了此事的关键所在,只要拿下裘德考,他的团伙自然也会崩解。
“有一法子可试,不知佛爷可愿铤而走险?”
二爷与张启山纷纷看向解九,满脸坏笑,却又猜不出他这闷葫芦又藏了什么秘密,“洗耳恭听。”
......
陈皮与副官等人动身回来走得小路,可以说是人烟罕至,也没什么眼线,抄着迂回的巷子就能悄无声息潜入。
“等等,这地方已经暴露,看来陆建勋他们有所动作,怕是已经潜人入了这里头。”我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前方的地面上,整洁的一尘不染,像是被人刻意清扫过。可刚刚说了,这条小道早已废弃,平时压根没有人走,所以这恰恰说明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掩藏踪迹,殊不知正是多此一举而暴露。
“我们先兵分两路,陈嬛你和黑河先将顾伯带回陈帮找处地方安顿,在寻大夫来给阿婆看病。”
“好,明白。”
“走吧,先去一趟城防部。”
“这天干火燥,看来这偷鸡摸狗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就是这道行浅了些,你说是不?”
陈皮瞥了眼地上的痕迹略显无奈,这做事自以为聪明反被聪明误,还真是叫人担心。
“得了,快些走,那些人哪能同你媲美?不得是抬高了他们的身段?”我笑着拉过他的手,瞧他还不忘得瑟两声,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是媳妇说的中听。”陈皮美滋滋了一把,眉飞色舞,这两句夸赞身后的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城防部,三人起身,张启山来了句:“慢走,改天再请你俩喝茶,就不送了。”
“啧,喝茶怎么够,这事成了不得请我们好好吃上一顿,二爷你说呢?”解九玩味一笑,深沉的目光掠过佛爷,想着也得好好敲上一顿。
二爷一手靠在身后,洁白的手背大半遮掩在拂袖下,露出三二手指搭在浅黄色的衣料上,这一对比他手的颜色被衬托的更加惜白,宛若精灵挥舞的透明羽翼,盈盈貌美。
“看来佛爷得破费了。”二爷笑说,话语不失偏颇,带着温润的神色浅看两人。
张启山闻言一手各搭一人肩背,忙说:“行行行,这事肯定得应了。”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众人视线在空气中凝滞住,有那么好长一段时间静默无言,两相看。“师父。”陈皮撇去轻浮的笑容,规规矩矩站着,像极了小学生正在开心的时刻碰到了班里最严肃的老师,跟着他不约而同就约束起自己的行为规范。
“二爷、九爷好。”
“佛爷,我有事向您禀报。”我率先回过神来,瞧着三人碰头聚首应该是大事,殊不知他要说的佛爷已然知晓。
最后陈皮跟着师父回家,我跟着佛爷进了办公室,那最后的相看无言化为几人间不可言说的秘密。
“说吧。”张启山回到椅子上坐下,背部挺直贴在椅背上,留下一抹坚毅的曲线弧面。单手中指敲击着玻璃隔面,声音不算清脆,但也不沉闷,一下下入了耳,像是一种等待的前奏。
“佛爷,据我了解那批海寇领头的正是陆建勋,而他的背后极大可能是裘德考,今早我发现陆建勋应该已经潜人入了长沙。”
我抬起头看了眼佛爷的神色,并没有讶异,平淡无波澜,倒是在陆建勋这个名字上有所停顿,神色顿了顿,其余像是已经知晓过并未有多大的变化。
“陆建勋...”手指尖单叩的频率越来越快,随着他的思考开始到结束,声音哑然停止,“这件事刚刚九爷已经告知于我,你且这样......”
我立马附耳上前,听着佛爷所讲神色一变再变,心想九爷的做法也太激进,这要是保不齐...不对不对,我得相信佛爷的原则从不出错。
“师父,您刚刚同佛爷在说些什么呢?”陈皮走了半道,踢着脚下的树叶,见着师父一言不发,他这心里怪难痒,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陈皮。”
“诶。”
“陈皮。”
“怎么了?师父。”
陈皮见他都喊了两遍名字,还不接着说下文,这消失了一个礼拜,他也不晓得有没有传到师父耳朵里,可目前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他都觉得师父这样倒像是生气了,平日里师父都会念叨几句,如今只是叫了两声名字这才觉得不同寻常。
陈皮耷拉着脸,百思不得其解,这此栽跟头还要麻烦,至少能想着法解决,要说这长沙城谁人心思最是深沉,指名道姓就是解九。
可眼前陈皮更是琢磨不透师父,那双眼睛五味陈杂,有些太多情绪充斥,他都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了句:“师父,可是徒儿做错了什么扰您烦心了?”
常言道:不懂就问,不会就学。
陈皮脸皮厚,比铁打的还要牢固,这点事情还是问得出口的,只是他实在想不通,瞧着师父的表情心里像是有千根轻飘飘的羽毛在挠着,等得越久好奇心越重。
“小心驶得万年船。”师父只是回了句,那目光随着他抬起的脚转向前面,复杂的神情叫人想了又想。
陈皮拧起眉头,又小声重复了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哦,原来是这样。
陈皮连忙追上师父的步伐,笑嘻嘻觍着脸:“谢谢师父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