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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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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恋成枫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忘尽天涯路。
——晏殊《蝶恋花》
第一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不想让你走。”撒娇德语气,带着丝不舍。
“嗯,我知道。”稳重的臂膀环住了纤弱德肩。
“可不可以不要走?”向后仰倒倚在爱人的怀中。
“不可以。”君若谦轻吻了慕明允的发旋,收紧了双臂,“你知道的,那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慕明允微嗔道,“责任责任,军令如山倒,我还是拎的清的。”
“等我,濂枫,等我一年,等明年枫树红了的时候,我们一起再在树下煮酒赏叶如何?”君若谦在慕明允的耳旁呢喃着,手由肩滑向了腰间。
“洛天,我等你,别说一年,十年二十年我也会等下去。”慕明允纤细的手指紧扣住爱人的手臂,语气坚定。
“我可不要那么长的时间,到时候我们岂不成了老头子?”君若谦失笑出声,“还是你喜欢两个老头子卿卿我我的?”
“去你的,你要是变成老头子了,我就不要你了。”慕明允微笑道。
君若谦的手指灵活的挑开了他的衣带,探入衣襟内,抚摸他腰间细腻的肌肤,在爱人的耳边低声道:“做一次…怎么样?”亦步亦趋的导向床帏。
“不怎么样…”慕明允转过身揽住君若谦的脖颈,吐气如兰,“一次…怎的够…”
“好,那就将一年的做够本,濂枫你可不许…求饶…”慕明允凑上前去堵住君若谦的唇,抵死缠绵。
苏州首富薛家此刻阴云密布。
程澈的琴音在平日是再动人不过,可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薛晋辉安心。
“光陵。”程澈轻轻开口。
薛晋辉的手按住了琴弦,“别弹了珏儿。”把他从琴旁拉了起来,紧紧搂住,“怎么办,怎么办….”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程澈的泪水打湿了薛晋辉的衣襟,埋首于他的怀中,“别问我…我也…太累了...”
“你会离开我吗?”薛晋辉盯着那双遗传自胡女母亲的水蓝色眸子,喃喃道。
“只要你要我,我就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程澈轻声道,“只要你还要我。”
“我爱你珏儿,我不会离开你的…谁也不能分开…爹和娘也不行…”
君家世代从军为将,至今已有五代了,君家洛天则是第五代中最杰出的一个。
慕家是书香世家,虽未有什么高官,但也世代为官,倍受世人尊重。
君家和慕家既是邻居又是亲家。慕明允的母亲就是君家庶出的大小姐。
所以一开始慕明允和君若谦的事受到了不小的阻挠。
最后两人以死相拼才终于获得了两家的认同。
君父一生戎马,此时却丝毫奈何不了他的宝贝儿子,只得自嘲道:“我们亲家都结到两个儿子身上了。”
慕家倒是无所谓,虽为书香世家,却无什么文人的酸腐死板之气——慕父的叔父就和他的同性伴侣一起隐居过起逍遥的日子来,只是碍于他们之间多少有些血缘关系,小小的劝阻了一下也就罢了。
正当一切阻碍消失,两人正步入蜜里调油的生活时,君若谦却被任命为偏将军派往边疆攻打契丹人。
王命急下,省亲的时间只有五天,君若谦几乎天天和爱人呆在一起,却终还是有分离。
慕明允为君若谦系好盔甲上最后一个绳套,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看着英姿勃勃的爱人翻身上马。
“我爱你。”明允对他笑,悲伤却入了眼底。
君若谦俯下身来狠狠的亲吻他,“等我回来,濂枫。”然后打马随着军队离去,再未回头。
明允的唇间有着淡淡的咸涩。
是爱人的泪水。
“今天我去推掉最后一个相亲,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去边疆,去西域,去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吗?”
“只要你在,我到哪里也无所谓。”
“吃苦挨累没有银两也会不离不弃。”
“只要你在。“
“等我回来,珏儿,收拾好行李,等我回来我们就逃走。“
“嗯…光陵….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会的…一定会的…我得赶快走了….我快去快回….”
“光陵…”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走吧…”
第二章生死两茫茫
斗转星移,春去秋来,旁人的半载匆匆流逝,可对于明允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君若谦一去杳无音讯,虽然战事捷报连连,却还是令明允心焦不已。
“爹,他们不是连获大捷吗?怎么还不班师回京?”明允急躁的在父亲的书房里转圈。
“文人勿谈军事。”慕父放下手中的书,“也许枫叶红了的时候,也就是君若谦的归期吧。”
“但愿。”明允望向窗外仍旧翠绿的枫树,微微笑了。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一天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渐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捎勿复道,努力加餐饭。”慕父拍了拍儿子的肩,叹道:“允儿,你瘦了。”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明允低声吟道,“都道相思令人苦,没有分离时的确是不知道思念是一种煎熬。”
“若谦回来也不愿意看到你一副仄仄的模样吧?”
“我会打起精神来的,有劳爹多费心了。”明允深出一口气,“允儿就现行告退了。”
“去吧。”慕父挥挥手,在明允看不到的地方,流露出一丝悲伤。
一份讣告正压在重重文稿之下。
“小二,再来三两酒。”落魄的男子把酒壶重重的掷在了桌上,从袖口里掏出几块碎银,拍到小二胸前。
“客官,酒多伤身,您已经喝了不少了…”小二担忧的看着男子面前堆满的空酒壶,叹道。
“废话那么多!叫你上你酒你就上!“男子抬起头,用涣散的眼眸恶狠狠的盯住小二,使劲一挥手。
“三两烧刀子。”小二无奈的一甩毛巾,搭在肩上,冲厨房里面喊道。
对于薛晋辉来说酒和水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再多的酒也无法麻痹他的神经。
他忘不了,他永远也忘不了。
恍惚之中,仿佛又听到了程澈动人的琴声。
销魂的秦淮河畔,永远不能忘怀的天籁。
一帘轻纱,掩不住醉人的容颜,潋滟似水的眼眸,勾人魂魄的颦笑,轻言细语间光华流转。
一曲《蝶恋花》,道尽才子与佳人;一曲《虞美人》,诉说国仇与家恨。
他知道,从听到了那琴声,看到了那绝世的容姿后,他便坠入一个名为爱情的漩涡中,不能自拔。
轻敲箸,低吟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竟是不由得痴了。
一曲终了。程澈抱着琴出来谢客,到他面前福了福,水蓝色的眼眸轻轻荡漾。
三天后,薛晋辉花重金赎下了程澈进了薛家,从此万千宠爱尽集一身。
那甜蜜的日子却早已烟消云散了。
怎的又会想起来?
薛晋辉只道是酒的缘故。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他跪倒在秦淮河旁,掬起一捧河水,痛哭出声。
这湮没了他一生的爱人的水啊,为何仍旧如此清澈?
程澈就在他们相约离开的那一天,孤独的离开,永远的沉睡在冰冷漆黑的河水中。
他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爱人被残忍的塞入蔑笼,堵住口,绑住手脚,系上巨石,沉入河中。
连挣扎和呼救也没有。
寂寞的沉入河底。
永远的离开他。
生不同衾,死亦不同穴。
生亦何欢,死亦何难。
然,他并未能追随爱人的脚步,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父母,连他死的权力也一并剥夺。
“珏儿…”
薛晋辉抱着酒壶就往嘴里送去,溢出的液体沾满了久未清理的胡子上,肮脏不堪。
腰间挂着程澈送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一对珏,雕纹和田玉螭。
他抚摸着依旧温润的珏,泪不知不觉流了一脸。
但愿长醉不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