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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为遥远未来所做的誓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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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的千鹤绝不会想到这种诡异的场景会出现在她面前。
云雀不知道从哪个回收旧车的垃圾场里找来了这样活像是上世纪就该报废的破车,一路颠簸让人不得不担心下一秒四个轱辘连带车门都会掉下来,车内脏得难以用语言形容,还混合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她被五花大绑捆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嘴里叼着半截Pooky,还不怕死地凑过去在云雀的面前晃了晃。
这个罕见地穿着休闲装的男人看起来没心情跟她闲扯,芒果味的Pooky吸引不了他半分目光,他沉默着,紧抿双唇,严肃得像是教堂里凿砌而成的雕像。
千鹤了无兴致地吃完了一根饼干条,破旧的车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吵得她有点心烦。
“我会把你放在指定的位置,之后的事情自己看着办。”
云雀的语速很快,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
他不知道的是,他生气起来的样子和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如出一辙的生动,千鹤望着他的侧脸,不禁有些失神。她知道他在生气什么,虽然云雀自己可能不愿意承认,但他对她的印象的确还停留在三年前柏林的那个冬天。不识人间险恶的大小姐肆意的挥霍着青春、时间、荷尔蒙和一颗稚嫩得不加掩饰的真心,虽然有些天真的愚蠢,可能也有种未经世事打磨的魅力可言。
但是千鹤该怎么告诉云雀恭弥,她真的已经长大了。
和那些多余的多愁善感,和那些惊险刺激满世界晃荡的业余爱好,和那些有点危险却又在长辈的庇护下显得不那么危险的日常生活,甚至和他,已经正式的说了再见。
她带着敏捷且充满警惕的身体和疲倦至极的灵魂,走过记忆里尸横遍野的柏林的夜晚,走过群星璀璨的小山坡,除了沉重到几乎难以负担的责任,她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了。
口袋传来了一阵震动。
云雀见状靠在路口把车停下,因为千鹤的手被捆,不方便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所以还需要云雀帮她接通电话递到耳边,而这个过程云雀虽然没有说话,却没有显得不耐烦,让千鹤颇为受宠若惊。
“姐?”
有些意外弗兰克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来,千鹤调整语气尽量显得正常。
“怎么了?”
“那个……”弗兰克有些支支吾吾,这孩子一向嘴皮子好使,毒舌起来也就云雀能跟他一较高下,见状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布莱恩女士又邀请我去学校?”
“……是的。”
布莱恩是弗兰克就读学校的教务处主任,因为弗兰克的特殊情况,千鹤将他送去了巴勒莫一所军事化作风的学校,然而那里的老师依旧对这个学生异常头疼,千鹤也因此经常被叫去学校和这些老师见面。
由于还有正事要做,加上云雀帮她举着手机让她有些紧张,所以千鹤就简短说道:“我现在不在意大利,这件事让六道骸处理,等我回来以后会找你谈话的。”
原本认为这通电话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弗兰克听她这么说,相当敏锐地反应过来:“姐你在日本对不对!你是不是跟云雀先生在一起!”
没错,她的弟弟,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云雀恭弥脑残粉。
“是不是六道骸多嘴告诉你的……”
话还没说完,手机已经到了云雀的耳边。
“弗兰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之而来的是弗兰克的尖叫声:“啊啊啊——果然是云雀先生!好久不见云雀先生!”
平时冷言冷语伤透她的心的弗兰克,只有这个时候才像个十三岁的小孩子……
“听说你在学校很活跃?”
千鹤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弗兰克一脸战战兢兢的神色,他从小就过度好动,三年前见识了云雀的战斗力以后立刻拜倒在了云雀的西装裤下,从此成了一个脑残粉。他原本在格斗上就天赋异禀,加上云雀一时兴起对他的点拨,更是如虎添翼,别说同龄人,单论格斗技巧几乎能跟千鹤平分秋色,个头长起来以后基本就能妥妥地吊打她了,所以趁着现在还打得动的时候,千鹤还是对他管得比较严厉的。
当然,弗兰克并不将她放在眼里,能让他服气的,大约也就是云雀恭弥这种实力雄厚的格斗派,连六道骸在他眼里都要差上一截,毕竟六道骸是个术士。
“……对不起,云雀先生。”弗兰克的气势完全弱了下去,“我只是……是他们说我跟我姐的坏话……”
“说了什么?”
“说我们都是怪物啊,所以才被弗里兹赶了出来……”
示意云雀把手机递过来,千鹤对他说道:“所以就动手了?这能治本吗?恕我直言,你这样让我觉得有点丢脸啊,在别人眼里,失败者的拳头只是负隅顽抗,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你明白吗?”
“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我是让你以后揍他们的时候别再让人发现了!还有,这种人就要给我打到服,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姐!”这下弗兰克的声音顿时中气十足,稍稍冷静了几秒后他又问,“那你跟云雀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好久没见到云雀先生了……”
这个问题她有些难以回答,幸好云雀此时拿过手机替她回答道:“我们正在进行任务,事情完了以后再说。”
“知道了云雀先生!我会等你的!”
……等个屁呀,小兔崽子把你姐放到哪里去了啊……
被捆的时间过长,虽然绳索压根不紧,但这个姿势始终维持了太长的时候,千鹤的肩膀发酸,车继续前行的过程更是颠得她屁股酸疼,一想到起码还要开上二十分钟,她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绝望。
“累了?”
云雀的语气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嘲讽,千鹤软趴趴地把脑袋搭在车门边,极其委屈地说:“屁股好酸。”
然而云雀并没有理她。
“虽然人数众多,且人都是蒙了脸进行运输的,但也不能排除被人怀疑的可能性,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知道,□□嘛。”
“……你再说一遍。”
“开个玩笑而已。”千鹤瘪瘪嘴觉得这个人有时总是不懂她的幽默,“我会随机应变的,不过在我向你求救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别随意行动。”
方向盘突然来了个急转,一下就将千鹤的脑袋甩到了云雀的肩膀上,她双手被捆掌握不了重心,一时间竟然挣脱不起来。
“我跟你讲过吧,这次行动的执行者是我,你只是配合我行动。”
尽管他们此时的姿势亲密暧昧,但云雀扫过来的目光却凛冽而锋利,充满了狩猎者的杀气与凶残,仿佛只要千鹤说个不字,他就能当场咬断她的脖子。
之前说过,云雀喜怒不定,千鹤心情好的时候也乐意顺着他,可要是她不高兴,别说瞪她,云雀拿拐子抵着她的动脉她都不会后退一步。
“我是执行部的成员,有权利和义务执行每一次所接受的任务,我的直属上司是雨之守护者山本武,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没有预料到云雀会急刹车,千鹤的脑袋重重地装上了车窗,剧烈的疼痛让她一瞬间有点恍惚,但云雀的声音在这一刻格外残忍:
“那你觉得,我有没有能力让你立刻离开执行部?”
愤怒的杀意瞬间暴涨,尽管双手被捆,千鹤依然能迅速的从大腿内侧掏出匕首朝云雀刺去。车内空间逼仄,她的动作飞快,即便是云雀也是险险避开,甚至还割断了一截头发。
“你疯了——”
他拧起眉头似乎也动了怒,趁千鹤调整姿势的间隙毫不犹豫的出手抓住她的手腕,逆时针转了九十度,逼得她不得不松开了匕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千鹤出人意料的张开嘴狠狠地向云雀的手臂咬了下去,那一口咬得她自己都后怕,觉得这个力道可能会把他的肉都撕扯下来。
口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云雀并没有动。
“疯够了没有?”
千鹤松开他,冷笑着往后挪动,后背抵着坚硬冰冷的车门,才终于冷静了下来:“你跟我不同,你是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地下世界声名赫赫的最强守护者,你当然随时随地都可以让我的计划烟消云散,你甚至可以让我现在就无声无息的消失,我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他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手臂上的伤口处血流不止。
“只是你如果现在不对我动手,以后等我强大起来,你再威胁我,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对你下手了。”
回应千鹤的是云雀的冷笑声,仿佛对她的话十分不屑:
“我倒是很期待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