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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契子(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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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
夕雾总热衷比自己大的孩子玩耍,散发着油墨味道的试卷上,邻家哥哥沈南溪写下复杂的方程式,在立体几何的辅助线里,她一天一天地做着小小仰慕者。
自行车后,她望着沈南溪挺拔的身形,稍微闭上眼,在夜色之中勾勒了一帧融不进夜色的剪影。
“哥哥,你会保护夕雾?”
她曾经有过带着一些诗意的联想,感觉自己最美好青春岁月记录在一页一页地日记里,推进生命。
“嗯。”沈南溪腼腆脸红的低头,他轻声应许。
光亮晃眼车道一片静寂,西照阳光宛如一块金属板灿灿晃眼,林荫路上夕照街树墨绿色显得特别深沉,树枝舒展,阔叶茂盛。
仿佛浮现在黄昏奇妙的时间里,她拽紧他的衣摆,夕雾像是要拂逆自己,又像好为难的心情,低头掩饰着一种甜蜜的羞怯。
啪——
下一秒的耳光打的她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出乎意料,出手女人带着几分癫狂,同一个社区精神错乱的疯子,几个无聊的小学生曾向疯子扔了石头,疯子找不到报复的对象,就寻觅更为弱小孩子加以虐待。
对只有七岁夕雾,总觉得是很难理解的一件事: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被虐打?!
沈南溪仿佛被疯子吓到了,他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夕雾扶着高肿面颊热泪滚滚冒出来,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沈南溪,她反而抬起头来望着他,噙着泪水。
她睁开黑溜溜大眼睛,毫无恶意,像在哀求。
‘他说会保护她,为什么没有遵守承诺……’这话已经到唇边,她却没有说出口来。
年幼的女童无法辨别男孩诺言的真假,她没有天赋,觉得有点可笑,从他的自行车末端座椅下来。
夕雾看了一眼变得曲曲折折的道路,背起书包,迎着阵雨从密的杉树林笼罩成一束束白花,冰冷雨水纷纷滴落,瞬间抚摸高肿脸颊上滑落水渍。
她告诉自己,那是雨滴,而非泪珠。
后来,初中分班。
夕雾视线在人群中观察大家,保持绝对隐形,对男生不信赖感让她下意识选了女生同桌。
女生在楼下等她:“去我家玩。”
夕雾微微点头,跟着她去。
她们穿越迷宫一般走廊与楼梯,女生有时会害怕把家里弄乱,受到大人责怪说:“我们跳橡皮筋。”她回到家的时候,满头大汗辫子都散了,心理很高兴,游戏靠近彼此之间距离。
女生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她信了。
突如其来的摸底考试让教室异常安静,夕雾看着复杂难解的习题开始摸索笔袋里的橡皮,失踪的橡皮让她充满焦虑。
重要考试里没有橡皮擦,好像成人发烧生病上班时煎熬疾病的心情,焦虑难安,无法煎熬过生活中每一个抑郁的时刻,必须要寻求帮助。
“那个……能借橡皮擦吗?”她轻声说着,推了推女生胳膊。
回答夕雾,女孩头也不抬的认真答题。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在考试时拒绝借橡皮檫……’这话已经到唇边,她一句也问不出来。
夕雾从来也不是聪明的女生,没有单一坚定价值观,在感情的路途上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继续随波逐流。
女生说:“考试时太安静,如果她借了橡皮,老师会怀疑她们作弊。夕雾,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她又信了。
之后。
女生被老师惩罚抄作业,女生要罚抄200遍,女生有些痛苦的看着学习委员,学习委员无奈叹气,拿起一份,另一份扔给夕雾。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帮个忙呗。”
“嗯。”
后来的后来,老师发觉字迹差异而诱导女生说出同谋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笔迹明显不一样。
说,谁在帮你?”
老师语气带着少许严厉,女生仿佛被吓到,女生视线辗转学习委员与夕雾之间。
最后,女生当着全班师生的面,举起手指。
“帮我罚抄的人,只有夕雾。”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背叛我……’这话已经到唇边,她还是一句也问不出来。
那一瞬间,五指慢慢拽紧,手心参透汗水,夕雾握紧了拳头,她心里又酸又涩恨不得大哭一场,觉得自己跑到一个悬崖边上,前面已经没有道路。
而那个女生却先投机取巧般,大哭起来。
“夕雾,你都把她弄哭了,还不道歉?”自认为十分有正义感小男生开始为女生说话。
“会哭女孩最有理?
故意放出负面信息攻击别的无辜女孩,是一种十分刁钻的手段,看不出来的男生都是白痴!”
夕雾可以接受敌人的打压,却无法原谅朋友的背叛。
抬起头时,她反而优雅的笑了。
从那时起,她内心对别人期待值越来越低。
母亲安蓝订婚让“夕雾”可能变成“夜夕雾”,她只是平静看了安蓝一眼,对十年里把她寄养在乡下外婆家不闻不问的妈妈,她维持沉默。
安蓝则好像发现新大陆,开始对夜夕雾怀抱热情,母亲带她修剪长发,平直刘海齐肩头发,购置裙装,连衣裙让她宛如被母亲装扮妥当的人偶娃娃。
她还未习惯新买的连衣裙,右脚失去平衡,当她摔入水泥地面时膝盖一阵剧痛,望着一脸焦虑飞奔而来的班主任,她感动的几乎落泪。
‘老师,别担心。’话还未说出口。
下一秒。
班主任眼睛忽明忽暗的色泽,那是一种防御姿势,他脱口而出第一句话。
“夜夕雾,你以前曾受过伤?”
“……”她只是望着班主任,一时语塞。
匆匆赶到的校长再次补刀般,抬手撇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对母亲安蓝说道:“孩子受伤在下课时间。”
安蓝脸上略透出青苍,她品味出了校长那句‘孩子受伤在下课时间,与学校无关。’的暗语。
人生在世,总得戴上假面具,当夕雾开始逐渐明白‘推卸责任’,班主任与校长问题实在让她哭笑不得。
一种世俗的悲哀。
“夜夕雾曾受过伤,孩子受伤在下课时间,与老师无关。
盛世集团有为孩子购买儿童保险,一切费用无需校方承担。”
安蓝对夜夕雾投来一瞥,距离初中毕业没多久,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和学校发生冲突,夹起尾巴做人!
夜夕雾是个执著的人,心意单纯明确,她做不到卑躬屈膝,刻意言欢。
回答安蓝的,女儿直接把校长推下楼梯。
她被学校开除。
“女儿,你怎么不明白。
不是妈妈不争,妈妈很怕自己争赢了。
家长一旦争赢学校,表面看上去很风光,暗地里那个秃头地中海校长就会为难孩子。
你还在这所学校读书,再毕业之前,要‘忍’。”
安蓝几乎晕厥,作为财力微薄单亲妈妈,就算女儿把校长推下楼梯,她也无法提供女儿转学……
她拽紧手中戒指,凝视婚礼请帖上‘夜景光’与‘安蓝’共结连理,她下定决心。
“女儿,这是妈妈替你做第一个人生选择,也是最后一次替你做选择。
这辈子,你必须姓‘夜’。
夜夕雾。”
夕雾花产于欧洲地中海西班牙、葡萄牙,它出生异地,喜爱温暖阳光充沛的环境,不耐寒。
若执意改变夕雾生长习性,则会扭曲她的性格。
从那时起,夕雾变成眼神明净神情老练的少女,观察身边事物和人群,警惕灵敏。
她开始明白一个道理。
如何,鉴定一段情谊的真伪?
需要,发生一点事情。
雨中夹着微风,空气里带着一丝泥土与青草的香味。
夜夕雾看着路边石缝里长出的小雏菊,白色花瓣嫩黄的花蕊,散发谈谈的香味。
她轻轻蹲下,张开手掌为雏菊遮风挡雨,手背已然被雨水打湿,水珠一滴一滴落在潮湿路面,她低垂眼眸撇一眼雏菊衰败的花瓣,迅速附上另一只手,她不想看着雏菊枯萎。
恍然之间,她身上雨水渐渐减少,好似有人替她阻挡寒风。
夜夕雾下意识停住,抬头望去。
“淋雨会生病。”
女生眼眸乌黑明亮,肌肤细致如瓷,长发温柔披散腰际,身上那套淡蓝色制服像天空一样清澈,眉宇间隐喻带着书卷气,她好像从画报上走下来民国少女。
“你在做什么?”她笑吟吟问道。
经历无数突变,夜夕雾变得性格敏感,同性别的女生让她放低戒心,她指着小雏菊。
“觉得它很可怜,长相太普通,在路边石缝里,明明这么努力的生存,却没有人停下来关注它、赞赏它。”
夕雾,好像在说她自己。
林雪见凝视雏菊,绽放在最美的瞬间,有种力量深埋土壤之中,赋有坚强而美丽的花束。
她翻出书包里的美工刀。
“咔嚓”一瞬间就把小雏菊剪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夜夕雾很生气,小雏菊之前还活着好好的。
“花束绽放后会枯萎,生命的美丽,从死亡中而来。
绽放瞬间,被保留下来。
生命,便会永恒。”
林雪见把花茎放倒掏出打火机,她在雏菊枝干尾部烧了一下,用火把根部娆成炭状,能更好地防止细菌繁殖,小雏菊短期内不会枯萎。
林雪见把花束交到夜夕雾掌心,她附上恬静的微笑。
“花道形成自己特有的象征语言,生命短暂的花卉在时间维度里被重新创造,成为时间变化里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你关注了小雏菊,具备发觉生老病死的自然根源的天赋。
我呢,用另一种方式,延长它绽放时间,哪怕一点点。
现在,送给你,做个纪念。”
夜夕雾摊开掌心,小雏菊黄色花瓣肆意攀援手中。
第一次,有人称赞她。
夜夕雾心里好像有一簇一簇盛开花朵,此起彼伏,如浪水席卷而来,宁静祥和。
瞥了一眼身旁,女生留下那把遮风挡雨的折伞。
她忘记了问,女生名字。
再次见到女生,在私立艺术高中的开学典礼。
林雪见指尖轻轻划过桌上青花瓷,素白玉胚素面无华釉色如丝如雨般,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侧锋勾勒出玄青色,人间四月笼烟雨里,江南水乡朦胧而婉约的美。
她拂过瓷器表面,缓缓说道。
“窑瓷经历千度燃烧与千年的等待,方能展现青花瓷清雅的魅力。将花草插入瓶中,中国花道艺术起源于魏晋南北朝,在宋朝时期达到插花鼎盛。
花苞绽放,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令人心里通透。
正如《长物志》所喻,花艺不仅把花束看成形式美的表现,更是自由心源与外界接触时,特殊寓意与领悟。
气味清雅,不带一丝杂念。
仿佛能看到倒映在阳光里的海市蜃楼,枝条相互缠绕,它们结合在一起是一种情感,仿佛又各自寻觅,指尖赋予了花束各自的灵魂,它们感情变得厚重而独特。”
“花开花落,一期一会。
林雪见同学以花喻人,学校教育老师训诫是变幻莫测的手指;
同学们则是具有各自灵魂的花束;
相互缠绕的枝条是同学之间不断增进的情谊。
现在,私立艺术高中开学典礼中最后环节:
邀请一位同学,完成插花中,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一只花束。
有哪位同学上台?愿意请举手。”
司仪甜美笑容仿佛一种鼓励。
林雪见视线掠过夜子墨,他眼睛里温和笑容嘴角却一副了然无趣的样子,她非常清楚,艺术对他项来可有可无的消遣。
好像意大利翡冷翠名门,美第奇家族成为艺术赞助商,只是为了摆脱高利贷这种不光彩的身份,他显然不在考虑范围。
林雪见目光继续在人群中寻找。
生命一朝一夕之间,对外界一切物质感知会构成人的意识。
有的人天生敏感,对宇宙事物的感知远超出常人的哲学想象,现实主义者认为这是海市蜃楼般捕捉花影的无病呻咛,她看来更像内心世界对艺术更钟爱的天赋者。
“我!”夜夕雾不只自己哪来的勇气,她手举的很高。
“安分一点。”夜子墨歉意对着身边同学微笑,他打算把这个聒噪妹妹的手放下来。
偏不!
夜夕雾眼中闪过一丝恶意,她拼命想要甩开夜子墨制约,他比她高多了力气又很大,低头她尖尖牙齿恰好附在他的衣衫。
她心一狠,下意识咬下去。
夜子墨缓缓抬起头,他薄薄的唇瓣抿起了淡淡的弧度,瞥一眼手上牙印,好笑低喃喃:“小怪兽。”
顺利脱离约束,夜夕雾又直言不讳地继续举高手。
倘若触手不及,她会去追寻,那个曾称赞她有独特才能的女生,夜夕雾想要更加接近林雪见一些,迫切想要被林雪见看到。
林雪见眼底有一种很深复杂的眸光,她很早就察觉夜夕雾身上时时散烁敏感,夜夕雾不具备轻易与人交换感情的能力,性格紧绷绷的。
如果有人长时间挖掘,会发现她性格十分坚韧,这是夜夕雾的优点。
选她。
选她!!
选她!!!
夜夕雾恨不得站在凳子上,唯恐林雪见看不到她。
“……”
林雪见歉意对夜子墨耸肩‘你妹妹很执着’,尔后,让司仪邀请夜夕雾上台。
“以前学过插花?”林雪见容貌秀雅,眉目如画,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第一次。”夜夕雾眼底有些狼狈,她还是诚恳回答。
“第一……”
林雪见悬挂着甜美不失礼貌的笑容,她失笑于自己内心的忐忑不安,凝望手中花束。
不同于西方选用怒放鲜花,刻意留下含苞待放的花蕾,东方花道讲究经历了全盛辉煌,最终迎来无奈凋落。
时间流逝所呈现出来丰富的变化,最终迎来新的命运。
心怀坦荡的迎接各种挑战,才是人应该领悟出要义。
思及此处,林雪见拿起一束百合交于夜夕雾。
“既来之,则安之。
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安放它。”
夜夕雾深呼一口气,她随意撤掉花束上几片绿叶,深长呼吸空气中花香,渐渐握紧枝干,仿佛要传输一种感受。
她动作有些粗鲁,把花束不偏不倚,插入花瓶正中!
“哇!”
一时之间,四周一片喧哗。
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话语在同学之间蔓延。
“真丢脸。”
“夜夕雾在做什么呀。”
“那么漂亮的花艺,被她毁了,好可惜。”
……
夜子墨苦恼扶额,花道艺术讲究自然效果‘虽为人作,宛若天开’,借用花木生命荣枯,来捕捉自然真实的瞬间,抒发‘天、地、人’和谐统一东方哲学理念。
随意生长的腾升枝条在任何自然界都不会长在中央位置。
夜夕雾却偏偏把最后一株,花束插入正中央,中央位置喧宾夺主,不偏不倚独树一帜。
对含蓄古典主义花艺一种……
亵渎。
太糟糕了!
夜夕雾瞬间低头,她脸憋得涨红,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手使劲嚼着衣摆的裙子,偷瞄一眼林雪见,她轻声问道。
“插错位置了?”
“先回到座位上去吧。”林雪见不动声色,对夜夕雾投以安抚微笑。
夜夕雾走下台,她才真正感受自己失误有多么离谱,迎面而来同学恶意的嘲讽,“粗鲁”、“平庸”、“白痴”。
她脸上瞬间一闪而过一丝阴霾,手握成拳,尖锐指甲掐进肉里。
夜夕雾觉得很羞耻,她不该上台。
夜子墨扶手而立,他眯起眼眸,不妙阿,林雪见,开学典礼要被夜夕雾搞砸了。
你会怎么办呢?
“感谢夜夕雾同学,花道崇尚以奇数为尊,她插的好极了。”林雪见声音轻灵,语调微长,柳般袅袅。
!
夜夕雾惊讶抬头,只见舞台上。
春风温暖而柔和,慵懒阳光斜斜的照过来,映在林雪见身上,她伸手把头发捋在耳后,乌黑长发,微笑无懈可击。
她目光一一扫过座位上的观众与同学,台下坐席上每个被凝视的人,顿时眼前一片明亮。
林雪见的话语萦绕耳边,生升不息。
“花艺精髓,通过插花让花束生命得以延续。
把花束摘下来,放入瓶中,好像放入自我的内心。
夜夕雾就像孩子那般,勇敢且无惧花艺种种规则约束,她觉得花束美丽,就把它摘取下来,恰恰是率真表现。
花束最美丽的特质……
纯真。
插花之第一要务,草木之养。
教育亦是另一种养育,纯真的孩子需要学校引领。
相信学校会在校长林岚女士的带领下,打破原有公立学校传统束缚,在985、211后中国新一轮双一流大学(世界一流大学和世界一流学科)的改革浪潮中,走出自己的“道”。
第一次走的路,第一次用的方法,才叫“道”。
国家对艺术发展全面重视,私立艺术高中会积极响应国家号召。
打破陈旧,推陈出新。
“艺术家文凭”课程将帮孩子在申请国际顶级艺术学院,世界一流大学时更具优势。
为艺术特长生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林雪见的话语,如一束光照耀进阴雨,神秘而明亮的光线,带来华丽盛大的撞击却无法言喻。
夜子墨一边静静地听着。
政府、创新、理想。
点题又清晰,此番私立艺术高中宣言,不只挽救差点被夜夕雾搞砸的开学典礼;也让校服改良计划得以延续。
“子墨,你这个朋友,雪儿办事能力越来越卓越。”夜景光语气很满意,撇了一眼讲台上的林雪见,似乎见到林岚年轻时的影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夜景光和林岚成为朋友?
大概 ……
“世界上有三样东西难以掩饰,发烧、咳嗽,还有……”林岚微妙的停顿后,她继续说:“爱。”
“平心而论,体验过发烧、咳嗽的人,只会觉得脆弱无力,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共识。
如果爱的感觉是无能为力,那只能说女人喜欢自讨苦吃。”
夜景光记得当年是这么评价林岚自愿做未婚妈妈。
“夜景光,你用欲望与寂寞的名义来寻找女人,却无法依赖和信任她们,任何一个。
人不应该把对感情的需索,当成弥补内心空缺的方式。”
夜景光出车祸后,女人离开时,损友林岚的安慰。
……
“应变能力卓越。”
夜景光称赞语气下,掩盖另半句话。他这个徒弟,善于周旋社会规则对感情漠视,林雪见内心只有一半是女生。
“花道世界也有着严谨的逻辑,一目了然的造型结构。
她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天赋。”
夜子墨语气波澜不惊。
人意识中的美总带有预先规定尺度,夜子墨选择朋友时有一种长远计划:
人需要友谊,林雪见会向夜子墨提供一面镜子,特定照亮了隐藏的另一面,他可以从中看到他自己。
夜景光眼睛是无边的黑,无边的暗,酝酿着狂风暴雨,压抑着雷霆万钧,他似笑非笑的望了夜子墨许久,率先鼓掌。
而后,在座各市委领导与校方人员也纷纷响应,台下掌声如潮水一样久久不停。
耳畔热烈掌声久久不衰,连带身边同学投来的眼光都变得十分善意:
“夜夕雾,你和林雪见是事前对好剧本?”
‘我失误了’的话到嘴边,变成“嗯,事前对好剧本了。”
夜夕雾腼腆脸红的低头,她轻声应许。
她抬起头看天空白云大块大块的陷落,天空露出湛蓝的天际。
夜夕雾整理裙摆上褶皱,袖口镶嵌藤蔓交织的花边,漂亮的女生制服把她原本有些平凡的脸衬托出几分小家碧玉的美感。
她开始有点喜欢这所学校。
时间就像一场异常盛大的爱与悲哀,夜夕雾曾花费大量未来去祭奠从前,她一直试图寻找与这个世间所能保持一种稳定确凿的关系。
她不断相信,然后,生活又鞭策她。
如此循环。
相信。
背叛。
再相信。
之后失望……
她找了十年,一无所获。
夜夕雾一直很丧,她受到无形的虐待且对自己的价值视而不见。
人无法选择抛弃过去,抛弃过去等同否定之前全部人生轨迹,承认生命里一半时间是虚无。
以此,人只能与过去,共生。
某个瞬间涌现暧昧不清,夜夕雾见到林雪见。
林雪见站在舞台上,最明亮显眼的位置,包含着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慑服力量。
一个可以描摹的对象,她要改变。
她要……
“我要成为她!”夜夕雾目光灼灼。
正午阳光照耀在林雪见面颊,给她整个轮廓镶了一圈金边。
转眼间,镀满金色,非常之耀眼。
夜子墨寂静的表象下深藏的暗涌,他低垂眼眸:
“人最终所要面对现实生活中的自己。
越是想要模仿她,会让你越来越抗拒真实的自己。”
“哥哥,开始就这么教训人,义正言辞不能仅靠外表判断人内心的你,从来都没有丑过吧?
没有受过屈辱的王子殿下,看得真碍眼。”
夜夕雾不禁微微蹙起清秀的眉,她冷冷地说。
“只是形式上的妹妹。
无论你怎么做,也无法逃避自我,青蛙公主。”
夜子墨勾唇浅笑,他笑意却分明未达眼底,有点寒人。
夜夕雾利落齐肩发显得很干练,她随手抓起一片花瓣,撕扯下来,留下指甲的掐痕,把它们揉成汁水,她不明白花瓣为什么会没有血液?
不知道疼痛的生命,让人陡生恨意。
很多人彼此不认识。
认识了又怎样?
还是会因为偏见,相互伤害。
黑色宾利缓缓驶入林荫道,车身设计运动圆滑的线条。
标志勾勒出一对飞翔的翅膀,展翅高飞的雄鹰,令宾利(BentleyMotors Limited)具有帝皇般尊贵的气质。
开学典礼顺利结束,明天才正式开学。
夜子墨设计的另一项企划,每当提到“广告宣传”,一般人脑海里只会浮现新闻、知名杂志上商品黄页。在报纸上刊登广告,确实能提升知名度,但庞大广告资金,学校难以长期支付。
夜子墨建议把开学典礼剪辑成30秒内短视频,因为好的品牌形象是通过广告传达商品的同时,潜移默化传递公司经营态度。
开学典礼一系列表演唯一目的,她要传递学校“因材施教”教学理念。
林雪见放下手中ipad 刚刚出炉晚间新闻“私立艺术高中开学典礼”占据版面,她正有些焦虑看着迟迟未响起的手机。
“雪见。”夜夕雾讨好的轻声唤了一声。
一阵短促手机铃声接踵而来,林雪见眼底一晃而过惊喜,林雪见对夜夕雾做了一个禁声手势。
车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你好,这里是私立艺术高中秘书室,有什么可以帮你?”林雪见拿起手机语气亲切,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您刚刚看到新闻,对艺术高中教学理念很赞赏,希望孩子能转学到学校。”
林雪见一边复述,语气微微一转,带着一些遗憾:
“事实上开学典礼已经结束,学校明天就要开学,虽然有些遗憾,无法让孩子……”
“贵校虽然为私立艺术高中。
据我所知,你们是唯一一所,提供国内学籍与国际学籍的双重学籍高中。
将来,无论孩子参加高考或者出国留学,都可以得到双重选择?”男人语气镇定的问道。
“准确来说学校属于‘公办国际班’,体制内公办学校特殊国际化教学,学校为了维护学生最大权利,走双轨路线。
‘进可出国留学,退可参加高考’,此为学校优势之一。”
林雪见笑眯眯回复,男人十分满意她的答案,他在电话里下达明确的指示。
“您打算单独预约校长林岚女士,讨论学校新教学楼改造的捐款计划。
对,捐款者拥有特招生名额。
马上帮您预约。”
……
YES!
挂上手机,林雪见瞬间抱起身边的夜夕雾,对她毫不吝啬的赞美:
“夜子墨计划成功,你妹妹功不可没,带来好运气。”
夜夕雾被抱着,她惊讶于林雪见三言两语之间,收一个学生换来一幢教学楼。
夜子墨瞥见一脸崇拜夜夕雾,林雪见从很早就开始继承人的训练。他翻了两页夜夕雾档案,夜景光接纳小养女却总被人欺负。
“夜夕雾,人只要活着,就永远有“欺负”这词。
而人,是一种能在欺负弱小中,获得快感的恶劣动物。”
被欺负,夜夕雾心中一凛。
“那该怎么做?”
“适者生存,且任何时候,都不能停止思考。”
夜子墨抿紧嘴唇,他抬起眼睛,声音无波。
“彭!”
巨大声音,司机调转方向盘,紧急刹车,车子挡风玻璃还是毫无意外撞出两道巨大裂痕。
“少爷。”司机李叔转头。
“驾车逃逸是重罪。
李叔,把踩在油门上的脚挪开。
停车,熄火。”
夜子墨已经拉开车门率先走下车。
车外躺着一个滑板少年,他脸色惨白,面无血色,表情痛苦。
“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突如起来滑板少年的哥哥开始破口大骂。
“司机正要转弯,你弟弟突然闯红灯,你弟弟违章了。”夜子墨撇了一眼司机,阐述事实。
“人是弱者,你司机开车把他撞倒了,都拍下来了。”哥哥拿起手上的录像机,他都拍下来。
有时间用录像机拍下撞车经过,没时间救弟弟?
夜子墨扶着下颚,滑板少年带着防护头盔,腿上的护膝也保护膝盖。
他们事前准备齐全,录像机里的说辞,怕他不认账的证据。
“司机会把你弟弟送到医院,检查一下。
我的车上刚巧安装行车记录,谁对谁错一目了然,由交警来一并处理。”
医院报告,交警,警局。
哥哥脸上一闪而过一丝阴霾。
胆小怯弱又心地善良的夜夕雾,看着滑板少年的腿,说:“对不起……你……现在,腿还痛?”
“司机不是故意,不用报警。”躺着一个滑板少年对夜夕雾泛起安抚微笑,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夜子墨。
滑板少年动了扶着膝盖,空气中好像听到骨头咯吱声。
“骨折了,骨折了,车子撞断了你的腿!”哥哥情绪激动在一边大声嚷嚷。
“李叔叔。”夜夕雾看着身边惶恐不安的司机。
司机内心挣扎,他不想去警察局,驾车逃逸是重罪,虽然被夜子墨及时制止,他害怕被看出端倪,颤着声音。
“别叫警察!”
“李叔。”
夜子墨眼神微黯,看了一眼懦弱无能的司机,无奈妥协,他诱导性提问。
“别叫警察,你们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两个少年对视一眼。
滑板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扶着膝盖躺在地上。
“给五千。”
“五千。”夜子墨玩味的盯着地上滑板少年良久,思想与人格无法并立,一切可以换作金钱,早晚被卖出去。
下一秒。
夜子墨毫无预兆,他猛地踹在滑板少年膝盖上!
‘骨折的滑板少年’瞬间拔地而起,远远逃开。
“演技拙劣——1分。”夜子墨漫不经心低语。
“扮演无辜被害者——0分。”她步态轻盈。
林雪见摇晃着手中的手机,刚才碰瓷那一幕‘滑板少年假装受伤后拔地而起’,已经被准确无误的记录在手机视频上。
“现在,来算算被你们砸坏物件。
汽车挡风玻璃。
很贵喔。”
林雪见若有所指点了点黑色宾利,它散发着帝皇般尊贵的气质。
夜夕雾目瞪口呆看着两个少年落荒而逃,他们亡命奔跑缩影连带四周破陋的街道,久久回荡不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与人之间关系开始变得疏远,两个少年年纪轻轻,却沦为对豪车碰瓷的无赖。
独属于二十一世纪无奈的世界,早已不再淳朴,开辆不错的车都有可能被舆论谴责:
财富,是一种罪恶。
人心灵已被黑暗笼罩太久,夜夕雾愣了半天,内心矛盾又纠结的意识,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描绘世界提供切口。
“究竟,这是怎么样的世界……”
夜子墨与林雪见彼此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社会思潮和意识形态不断推进,现实的社会普世价值观驱动力下。
每个人都在默不做声地夺取,内心却只剩一片嘈杂。
生活这件事情里,我们都该做好真实良善的自己;
面对现实,又要做一个比局中人更清醒的旁观者,好好思考,无需太过较劲,重新温润明亮的内心。
林雪见温柔瞳孔清澈,她具有一种强大气场。
“听说,人间是地狱与天堂争夺的战场。
人间既炼狱,神魔都在我们心里。
人间第一生存法则……”
夜子墨眉目轮廓不变清秀俊美,眼目深邃,男声低沉。
“解决问题的办法,源于我们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