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永恒的记忆 ...
-
回家的路上，时间还早，而深秋的夕阳已经落在了层叠的高楼间，摇摇欲坠。天高云淡，没有风，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的余温，街道两旁成排的梧桐树偶尔掉下来几片黄叶。
隼和坂本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
后者这回没有沿着白线走，而是规规矩矩地走在了人行道内侧，左手负重保持下垂，右手自然摆动。目不斜视昂首挺胸，步履潇洒身姿挺拔，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这家伙正常的时候确实还挺像回事的。隼暗暗扫了一圈望过来的视线源。
不过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是因为多出的那个箱子吗？
刚刚在北馆门口遇见坂本的时候，隼就注意到了对方手上除了书包之外，还拎了一个褐色的小型藤木箱，有书包一半大小，搭扣及手提的部分似乎是皮革接面。
他瞥了两眼，也没有多问。而是一边走，一边把万事屋的日常工作给对方简单介绍了一下。
“万事屋最根本的就是靠钱来运作，基本工作就是收保护费、接任务、排位赛这些......”
“在下明白。”
“你主要负责委托任务就可以了，前来委托的人不同，委托的任务也各有不同，但基本上可以分成信息类、寻找类、转交类、宣传类......”
“了解。”
“在接任务的时候我们会有选择性的接受，大致按难易程度分类之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是我或者前田按顺序安排给大家，要是拿到自己没把握的要及时找我们更换......”
“原来如此。”
......
一个耐心说明，一个认真聆听。夕阳把两个并排的影子拉得很长，随着两人的前进，不时投在小路上、台阶上、树干上、橱窗上......
“等我一下。”路过一家综合商店的时候，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交代了一声，就向一旁拐了进去。
刚走到商店门前的坂本闻言便停下脚步，沉默地往旁边走了几步，在挡不到他人的门边站定，透过玻璃门看着商店里面的情况。
隼走到最里面的柜台，和店员说了几句话之后，打开书包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串钥匙，又伸手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打开，抽出一张卡片递给店员，然后接过一张纸，弯腰站在柜台旁往纸上写些什么，写好之后也递了过去。
大约三分钟之后，店员端来一个小篮子，隼从中拿出刚刚递去的东西，一一归于原位。道谢之后，便向店外走去。
坂本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谢谢光临！”玻璃门被推开，门口的一个自动设备出声道，
“给——”隼伸手，修长的拇指和食指扣成圆，挂着一串闪闪发亮的新钥匙。
坂本伸出双手，摊开手掌。
隼两指分开。
钥匙串“哗啦”一声脆响，然后被稳稳包在宽大的掌心中。
“家里人多，备用钥匙都用完了。”隼率先转身，边向前走边交代道，“我有时不跟你一块走，不过老爸他们一般都比较早到家，不一定会用到。我也懒得记这些钥匙，需要就挨个试......”
“多谢前辈，在下明白了。”
“嗯。”
“......”
隼走着走着，扭头略带疑惑地看了坂本一眼。
坂本感受到他的目光，也侧头回视，等待下文。
然而隼并没有说话。
“......”
“......”
过了一会他又看了坂本一眼道：“我记得你以前话不少啊？”
“以前？”坂本侧头，脚步微微一顿，很好地抓住了关键词。
“嗯...以前路过看见过。”隼含糊道。
“是吗？可是在下并无印象呢。”坂本显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话不少”过。
“你和久......”隼立即改口，“和那个小胖在一块不都一直在说话么。”
“前辈认错人了吧。”坂本矢口否认。
“绝对不可能。”隼底气十足。他天天看着再清楚不过了。
“那就是前辈记错了。”坂本丝毫不为所动。
“肯定没记错，就是你！”隼斩钉截铁道。
“并非在下。”坂本面不改色。
“就是你。”
“不是我。”
“就是你。”
“不是我。”
沉默半晌，隼不自在地嗤道：“......幼稚！”
“......”
又过了一会儿，隼想起来什么，疑惑道：“喂，你刚刚没说‘在下’？”
这回轮到坂本沉默。挣扎片刻道：“前辈听错了。”
隼微恼道：“我没听错，你这家伙又想抵赖！”
“在下没有。”再次矢口否认。
“你有！”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不承认，也不明白自己较什么真，然而在自己没反应过来之前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没有。”
“哼！”隼反应过来，冷哼一声。
“......”
一路无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走到了家门口。
“叮咚——”隼一手拎着书包，空着的一手按了下门铃。
“喂——？”是小空的声音。
“开门！”隼扬声道。
“喔~！”小空应道，同时外面院子的铁门“咔嚓”一声开了。
两人还没走进房子，一楼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老爸带着围裙微笑道：“小翔和坂本回来啦？”
“唔，饭好了？”隼先迈入玄关，一边脱鞋一边问道。
“就快了，你跟坂本先跟弟弟们去客厅看一会儿电视吧。坂本有没有什么喜欢看的电影啊？”
“在下最近喜欢看文艺电影，”他也迈进了玄关，顿了顿，把手中的藤木箱双手奉上。
“你这是......”老爸惊讶道。
隼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初次见面叨扰时，略有匆忙，准备不周全。请容在下补上一份薄礼。”坂本低头道。
“啊！这样啊！多谢你了！不过说起来我都还没想好怎么感谢上回你的帮忙呢，又让你这么费心了！”老爸略感抱歉地接过箱子。
坂本摇头：“借住在此在下感激不尽。”
“哎呀！”忽然，老爸惊喜地叫了一声。
吸引地小空小龙都“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老爸？”
“怎么了？”
“这个是......这个是！”老爸捧着手上的艺术品，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嗯，没错，是Senor Dalí的作品《永恒的记忆》的绸面挂画。”坂本半靠在墙上，摆了个pose。
“哇——！”(⊙o⊙)
“好厉害！”(⊙o⊙)
其实小空小龙完全听不懂这是什么，然而看着老爸的表情，和坂本酷酷的姿势，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隼看着老爸手上的挂画，挑挑眉。
上面印的是达利的画作？就是那个他印象里有一段老爸逛了几次美术馆就赞不绝口的超现实主义画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老爸在上一回吃法国料理的时候曾经随口提过一句。
没想到时隔多日，坂本居然还能想起来，还这么有心的找到这样一件纪念品。
隼忽然有种好像礼物是送给自己的不自在感，甩甩头率先离开已经挤满人的玄关，走向客厅。
“哥哥！”小路从沙发上跳下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隼正好看到电视里的画面，了然。
“你又在看‘富江’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单手要把小路的脑袋拨开。
“嗯——”小路紧紧抱着他的腰，哼哼几声，就是不放手。
“小鬼我告诉你，等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别想着去打扰大家睡。”隼屈起食指敲了敲弟弟的脑袋，嘎嘣脆，可小路依旧不撒手。
“啧。”隼无奈，伸出一只手，直接单手就把小路拦腰倒着扛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哥哥哈哈哈哈——”小朋友清脆的笑声顿时回荡在客厅里。
隼却觉得耳朵都要聋了，皱着眉，丝毫感觉不到重量似的扛着小路，箭步走向电视，一把关掉了。
“啊~~~~~”小路倒着踢腾着小短腿抗议。
隼用空着的一只手牢牢箍住了小短腿，转移其注意力道：“走走走，咱们去看老爸的新挂画。”
小路这才安静下来，指挥道：“好吧，咱们走。”
隼扛着小路走到一楼的书房，老爸和坂本还有小空小龙都在。
“怎么样？”老爸踩着凳子举着画，在墙上比划着问道。
“右边高了！”/“对，右边！”
“这样呢？”
“差不多吧！”/“还高一点点。”
“现在呢？”
“可以了！”/“可以了！”
“哎呀！”老爸把画挂好之后，拿掉凳子，近距离欣赏起来，越看越喜欢。
隼扛着小路走近。
“老爸，这是什么啊？”小路倒挂着问道。
“这个挂画上的就是上回我跟你们说过的画家，达利的一副作品。松松软软地，果然看着很舒服啊！”
隼伸手把小路调转了个个。
“唔——”小路坐在隼肩上，伸着头仔细看着，忽然伸手摸了摸，“啊！”他叫道。
“？”隼抬头看——小小的手指尖沾上了一点黑色。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小路怎么了？”后面的老爸不明所以。
“咳，他没事，就是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隼打岔道。
“啊！糟了！忘了忘了！饭不会糊了吧？”老爸说着飞快地跑向厨房。
隼无语。这已经是第几次把正在煮着东西的锅忘在那了？
他把小路放下来，微不可见地冲坂本做了个口型，“过来。”
两人上了二楼，进了隼的房间。
隼张了张嘴，停了几秒，有点不太确信地问道：“那幅画.....是你画的？”
“正是不才区区，前辈有什么问题吗？”
“......”隼哑然。
这个人居然能完美无缺地临摹出大师的作品！
还假装美术馆的纪念品送给了自己老爸！
这两个事实无论哪个单独拿出来都已经能让他瞠目结舌半天了。可和眼前这个人凑到一块儿，反而居然有种“果然”的感觉。
隼无力地撑住头：“没事。我......我给你收拾客房去。”
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永恒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