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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八方对峙 ...


  •   刘枢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万万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时刻,一直被他所忽略的陈瀛会跳出来搅局!
      八方殿内静寂无声。或许自从刘枢携甲带兵闯进来之后,酒酣宴浓注定成为过去,对峙,较量,甚至不能轻易宣之于口的那个词,才是整场博弈的主调。因而,在场的人或多或少在想到这点之后,出乎意料之外保持了一致的默契,观而不语,沉默以待。这些人中当然也有例外,如苍蔚,如苍黎,如燕归,如顾攸景,如辛启。
      “公主,人已带到。”陈瀛慢慢走上殿来,“据他招认,他此次闯宫的目的是为了趁机绑架苍蔚郡主,以泄郡主当日街头羞辱之愤。”
      刘枢倏而转身,看到君沐华拽着的人是张扬之后,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心中暗骂张夔,还说什么天公作美,连自己的纨绔儿子都管不住!
      张扬刚一进殿,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所以,他进殿以后,并没有开口向辛启求救,只是一直眼中含泪地看着辛启。若是寻常百姓,在此等情形之下,任何一个普通的老人,面对眼泪汪汪祈求着自己的外孙,或许难免会动恻隐之心。但辛启是否会这样,君沐华十分怀疑,更何况是在今天如此重要的时刻。所以,君沐华觉得,张扬只是有些许自知之明。
      忻云萱眼睛眯了眯,然后难得地看了看辛启,才道:“陈统领确定是此人吗?这人看着像是辛相的外孙。”
      “确是此人,臣也知,他是辛相外孙,也是禁军左卫将军独子。”
      忻云萱意外地看了陈瀛一眼。
      辛启突然起身,走到陈瀛身旁,“张扬的确是我外孙。但是他真的是闯宫的刺客吗?”话锋一转,辛启已站在了张扬面前,“刘将军,你可知,那刺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张扬立即垂下头,不敢直视辛启。
      刘枢立即明了辛启的话外之音,“刺客轻功了得,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张扬不可能做到这些。”
      “难道陈统领刻意忽略了这点?”辛启话一出口,陈瀛顿时觉得心莫名地抖动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来自辛启身居上位多年无形散发的气场。
      二人一唱一和,那副嘴脸着实令忻云萱厌恶。
      殿上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女声。
      “或许此刺客非彼刺客了。张扬不顾宫规,因一己私利混入宫中,企图绑架苍蔚郡主,同样是私入皇宫,同样引起了骚乱,更有甚者,他如若得逞,将会再度波及两国邦交,试问,他的行径和那闯宫的刺客有何区别?陈统领将他抓捕问罪,又有何不可?”
      “呀,是君姐姐……”苍蔚慑于苍黎的警告,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苍黎则不自觉地看向殿上从容而立的女子,自信的目光,飞扬的神情,谈笑之间,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目光再也难以移开。
      “公主。”陈瀛蹴然单膝跪下,腰板直挺,目光也不见躲闪,“臣确实没有抓到闯宫门的刺客,但臣也敢确定,那刺客绝对不可能闯入八方殿。”
      陈瀛这话,无疑是公开向刘枢宣战!
      “陈瀛,你不要见着谁都咬,如果其中一个刺客是张扬,那另一个刺客为什么不可能进这八方殿?”刘枢见陈瀛将矛头又指向了自己,连忙为自己辩解。
      “将军!”陈瀛面露沉痛之色,眼中似有万千微芒在苦苦挣扎,“我亲自带人一直追到德继门,亲眼见到那人出了宫门。”
      君沐华一怔,陈瀛此言不再她的预料之内。接着,手指一松,懒懒甩开一直拽着的张扬,双手环住身体,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突然有了别样的期待。张扬未料到她会突然松开,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低呼声在空旷肃静的殿内响起,令所有人心头莫名一震。
      “陈瀛,或许那只是幌子,刺客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他极有可能再次返回皇宫。你休得多言!”刘枢怎么可能让区区一个陈瀛就搅了他们精心计划的局?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已容不得他再后退。
      “刘将军,”忻云萱缓缓从位上起身,冷冷道:“今日本宫和父皇都在此,本宫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敢冒天之大不纬,在宫内肆意挑事?你三番四次阻拦陈瀛,难道果如陈瀛所言,你之所为不在刺客,而是另有它意?”
      忻云萱此言一出,群臣惊骇,心头皆生悔意,毁不该来赴此宴。
      这分明是一出鸿门之宴。
      君沐华抬眼看向正前方的华服女子,比之上次所见,高贵凌厉的姿态更甚几分,她用无畏和无惧为自己锻造出了一副完美冷漠的面具。
      刘枢的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辛启,低垂下头,“臣不敢。”
      “是吗?”忻云萱问着刘枢,目光却看向了辛启。
      不知何时,辛启已背对着众人,在张扬面前蹲下了。好像自从他蹲下后,渐渐地,张扬的低呼声就没了。哦,应该就是忻云萱质问刘枢是否别有它意的时候。
      无人看得到辛启此时的表情。那个半蹲着的背影阻挡了一切的窥视。
      八方殿内安静得似乎只听得见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片刻后。
      辛启突然站起,转身,一步一步向前,直逼殿内最高座,“皇上,公主,我辛启居相位数十余年,勤恳精勉,呕心沥血。可是,不久前,侄儿双腿无辜被废,唯一的外孙右手被人挑断手筋,今天难道还要再次被人诬陷成刺客吗?张扬素来为人是有些轻狂,可是武艺平平,他怎么可能带人入宫绑架苍蔚郡主?臣认为,他即使有贼心,也没这个胆子。恐怕是平日里招了人的眼,今晚才会被有心人说成是刺客!”
      君沐华无言叹息,辛启这一番话,又将话题引回了张扬身上。陈瀛恐怕要受点罪。
      “而且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陈瀛急于求功,故意抓了张扬来顶罪,至于企图绑架苍蔚郡主的事,根本也是子虚乌有。今晚因有宴会,皇宫守卫如此严密,张扬怎么可能躲得过层层守卫?所以说,臣以为,这件事完全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君沐华不得不叹一句,辛启真是老奸巨猾!他抓住了这件事所有的矛盾之处,在他的竭力渲染下,这成了一件完全被捏造的事。
      你不知道,本姑娘为了让他们不被守卫发现,费了多少工夫!
      “辛家主不愧身居相位这么多年,这副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练就得出神入化!张扬是我抓的,只是借了陈统领的方便,送到了八方殿。”君沐华顿了顿,“辛家主,难道没想过一个问题吗?依靠张扬一人之力,自然是不可能做成这件事。张扬不傻,找了一些帮手,不巧的是,被我一并给制服了,如今乖乖地在殿外侯着。辛家主想见见他们吗?”
      殿内,左上首席位,顾攸景不知从哪儿拿出他那把神出鬼没的扇子,轻轻摇了起来。
      “君姐姐……”苍蔚这次声音大了许多,估计近处的人都听到了。苍黎也没在阻止,似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辛启平静反问:“你是谁?”
      “她是本公主的朋友,也是我很信赖的人。”
      忻云萱距辛启不过只有几级台阶的距离。忻云萱在上,辛启在下。忻云萱清晰地看见辛启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戾色,终于要忍不住了吗?我也不想再等了!
      “公主相信她所说的话,准备如何处置本相的外孙呢?”辛启似也不想再虚与委蛇下去。
      忻云萱没有半分思虑,“自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
      辛启突然又收了气势,退回张扬身边,“手废了,腿也废了吗?给我站起来!”
      刘枢见忻云萱的目光又向他看过来,也不敢再琢磨辛启的心思了。忻云萱明显是在质问他,所谓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功与否,就在此一举。
      “公主,的确还有一刺客,往八方殿方向过来了。”刘枢偷偷对近处的属下示意,执着兵器的禁卫军慢慢退到两边,将左右席上的宾客团团围住。
      “刘枢,你其心当诛!”
      “公主,臣必全力以赴,追查刺客。”
      忻云萱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断然喝道:“刘枢,立刻退出八方殿!”
      刘枢没有动。
      辛启也没有动。
      宾客席上却开始骚动起来。
      从殿外又进来了许多的禁卫军,越过殿上众人,直冲忻云萱而去。
      陈瀛立即起身,挡在了台阶前,挡住了禁卫军的步步紧逼。
      记得未曾进殿前,陈瀛问君沐华,“我为何要与你一同进去?”
      君沐华答:“不为何,只是想让你看清有些人的野心和欲望,也让你明白你该站的位置。”
      自进殿到此刻,陈瀛终于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从他选择站在台阶前的那一刻开始,他只能举起手中的兵器,杀向曾经一起痛过笑过的兄弟。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站在了不同的阵营里。
      “辛启,你真当我已经死了吗?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忻宁改天换地?”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忻云萱身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忻天泽。
      辛启竟然笑了,“我没有忽视你,我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你在有生之年看到,我是如何踏着你们忻氏家族,一步一步登上那个位置。说到底,你应该感谢我,为你安排了一出如此精彩的谢幕大戏!”
      忻天泽知道自己身子撑不了多久,目光上的交锋免不了,言语上却不想拖延,高声道:“出来吧!”
      御座后,高領带着身穿朱衣的修忱出来,走到台阶前,高領道:“这是皇上钦命的朱衣使者,奉命隐身辛家,现将辛家罪证公之于众。”
      修忱从袖中拿出谕旨,摊开,朗声道出辛家所有罪恶。
      “……辛家忝为忻宁之世家,不修家道,纵容子孙横行霸道,欺压良民,抢掠民女……搅乱商事,打压小店铺,药材常以次充好,巧立名目,以行业之首名目横征暴敛……以权谋私,擅自结党,买官卖官,中伤寒门学子……私自豢养暗卫,凡有与辛家作对者,皆遭到暗杀……”修忱关上谕旨,继续道:“私养军队,以兵逼宫,其心之若何,尽皆昭然,不轨谋逆之大罪!辛家之罪恶,罄竹难书,以此明之,公告于众。”
      伴随着修忱说完最后一个字,忻天泽身后,台阶之上,突然出现了许许多多身着黑甲的兵士,正是未曾现身过的飞羽营。
      燕归眼神一暗。忻天泽果然还有后手,幸而没有答应辛少翊的请求。
      顾攸景瞟过忻天泽身后的黑甲兵士,传说中的飞羽营终于现身了,这场宴会或许也该结束了。
      而君沐华彻底放下了心。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忻天泽一场鸿门宴,就彻底逼出了辛家的野心!形势布局周全,掐准了对手的心思欲望,一环扣一环,最后再拿出这么一道谕旨,将今日之事盖棺定论!辛家谋逆窃国之罪,全在他的算计之中!即使没有殿上这一出对峙,君沐华也相信,忻天泽能够控制住局势,彻底粉碎他们的欲望!这一出戏,果真精彩!
      “报……城楼失火!”
      殿外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闻言,刘枢特意看了看辛启,辛启眼中有波动,却未见欣喜。
      八方殿,双方僵持不下。
      皇宫德元门,张夔看着刚刚点着的火,恨恨道:“少主还不到,咱们却不能再等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兄弟们,留下守城的人,咱们一起攻进去!”
      “攻进去!”
      “攻进去!”
      ……
      还是那个山坡,二人身边多了一个跪着的黑影,其余的人再次隐入了黑暗中。沉茗低眸看向被捆绑着的人,问:“辛少禹,感觉如何?他们为你卖命,可你早已落入敌手,现在不啻于去送死,你后悔你的选择吗?”
      辛少禹只死死地盯着城门。
      沉茗笑了笑,问身侧的好友,“不知八方殿内如何?沐华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
      “放心吧,沐华怎么可能有事?她有的是闲情雅致,意外地给这出戏添了一点佐料,剧情真是一波三折,好看得不得了!”说话的是秋泓。她和角羽正向着坡上走来。
      沉茗意外,“你怎么来了?”
      “都怪沐华啦。”秋泓爬上坡来,“刚进宫门,为了追一个灰影,就把我给抛下了,我跟着追也追不上,守在宫门口,见了角羽,就过来了。”
      角羽见城楼火光,突然肃声道:“或许我们不应该离开宫门。”
      秋泓“咦”了一声,问:“这火是谁放的?”
      “左卫将军张夔。”
      深夜火起,映染中天,这一刻,蠢蠢欲动的人终于拉开了嗜血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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