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预见》哈尼雅

50、第四十八章

　　塞斯利亚当天就返回了维多利亚小镇。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四五点。推开门，才到玄关处，看到门口的鞋子，塞斯利亚就知道卡洛琳回来了。只是，她没想到卡洛琳回来那么快，换上拖鞋的塞斯利亚走进去，将壁上的灯开关一个个打了开来。

　　走入客厅，塞斯利亚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一个有点儿脏的小孩，看模样大概也就四五岁。

　　卡洛琳站在桌子前，正拿杯子喝水，她的模样看上去格外狼狈，身上衣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袖子那块已经被撕成了碎布条，挂在胳膊上。她一看到塞斯利亚，表情特别局促，挠了挠那头本来顺滑，现在却乱蓬蓬的头发，朝塞斯利亚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样子的卡洛琳，不熟悉的还以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乞丐。

　　“你怎么那么狼狈？”

　　摸了摸鼻子，卡洛琳讪笑道：“抱歉啊，小利亚，这回估计要给你添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塞斯利亚走过去，来到卡洛琳面前，看着她便问道：“你不是去当考官了吗？怎么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卡洛琳就特别烦躁，她暗骂了一声，抬起手胡乱地抓了把自己那头乱糟糟的头发，道：“被那只老狐狸坑了！本来，我以为只是去当考官，谁知道当考官只是个幌子，尼特罗单独找我谈话，让我去流星街帮他找一个人。”

　　“找人？找人找成你这样？”塞斯利亚明显不信，找个人会弄那么狼狈？

　　叹了口气，抹了把脸，卡洛琳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直接拉开一张椅子，大咧咧地坐下道：“老狐狸要找一个叫特立夏.福斯特的人，今年二十二岁，是老狐狸故友的嫡孙。听说已经失踪了整整十八年了。”

　　“既然失踪了十八年，这十八年间福斯特家的人难道就没有去找过这个叫特立夏的人吗？”

　　卡洛琳道：“找过了，可是找不到，这十八年里福斯特家族为了找他可以说是耗尽家财。”

　　塞斯利亚听罢，反问道：“那么，会长找你又能怎么样？福斯特家族耗尽家财都找不到的人，难道靠你就能找到了？”

　　卡洛琳撇嘴道：“靠我当然是不可能找到的。只是，会长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特立夏在流星街的线索。”

　　“so？他就直接让你去流星街了？”

　　卡洛琳重重点了下头，道：“对，他让我去流星街探查这条线索是否属实。”

　　塞斯利亚一听，瞬间无语，道：“猎人协会那么多猎人，为什么要派你去？他难道不知道流星街是个多么危险的地方吗？”塞斯利亚不是很了解流星街，也没有深入去体会过流星街的黑暗，可从以往看漫画提到过的只字片语来看，流星街可不是一个安乐祥和的地方。

　　流星街是个什么都能接纳的地方，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他们都无条件接受。在那个地方，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弱者不是依附着强者，就是成为强者刀下的亡魂。幻影旅团就是出自流星街，奇犽的母亲基裘也出自流星街，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早就没有所谓的良知了。

　　卡洛琳翻了个白眼，道：“他就是太高估我，所以才会让我如此狼狈。”幸好她机智，不然她现在估计还离不开流星街。

　　“那你找到特立夏了吗？”

　　卡洛琳摇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老狐狸得到的线索是假的，有人在针对福斯特家族的人，所以才会放出假线索的。这条线索放在平时，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先调查一番后，再派人过去。可福斯特家族的那位当家人，也就是特立夏的爷爷一从老狐狸那边得到特立夏在流星街的线索就完全不管不顾，非要老狐狸派大批人潜入流星街去找他嫡孙。老狐狸没办法，最后就派了我和其他几名猎人潜入了流星街……”越说到后面越蛋疼，如果尼特罗现在就站在卡洛琳面前，塞斯利亚丝毫不怀疑卡洛琳会做出怎样大不敬的以下犯上的行为。

　　要换做她遇上这么艹蛋的事，呵呵，她绝壁拆了猎人协会的会长办公室。

　　不用卡洛琳继续说下去，塞斯利亚都能知道她之后会发生什么事。“然后你们就遇袭了？”

　　卡洛琳点头，回道：“嗯。还好，我们提前做了些准备，不然全都得挂在那儿！”

　　塞斯利亚看着卡洛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人没事就好。”说完，她看向躺在沙发的小孩，继续问道：“那么，这孩子是谁？”

　　一提到沙发上的孩子，卡洛琳来劲了，她立马从地上跳起来，拉着塞斯利亚来到沙发前，道：“小利亚，你过来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被卡洛琳拉到沙发前，塞斯利亚这才看清了孩子的样貌。

　　这的的确确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模样清秀，一头藏蓝色的短发，眼眸紧闭，却从紧闭的线条看出他有一双狭长的眼眸。皮肤白皙，就是脏了点。看到这个孩子，塞斯利亚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昨天下午还见过的人。

　　看了眼塞斯利亚，卡洛琳松开握着她的手腕，道：“是不是很像他？”刚在流星街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卡洛琳就想到了飞坦。

　　见塞斯利亚不说话，卡洛琳接着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被一个老妇人护在身下，而那个护着他老妇人却死透了。你也知道，流星街是个什么地方，那么小的孩子让他留在流星街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他从流星街带了出来。而且……那个老妇人的死也跟我脱不了关系，要不是我们在那里打起来，也不会波及到这孩子和那个护他的老妇人。”

　　塞斯利亚抬眸看着卡洛琳，在明亮如白日的灯光下静默了三秒钟，才面无表情道：“在流星街，无论遇到谁，都不该对他们存有无谓的同情心。”

　　卡洛琳一怔。

　　塞斯利亚一字一句冷冷开口道：“他看上去已经四五岁了，这个年纪能好好活在流星街的，那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去保护的小孩子。你说你是在老妇人身下发现他的？呵，卡洛琳，你是个猎人，你选择的那条路本来就不干净。更何况，你跟旅团的人也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这么拙劣的演技？你既然也信？从这孩子被你发现的那一刻起，难道你就从来没怀疑过他为什么偏偏那么凑巧地出现在你们打起来的地方？而且，还那么凑巧地被你发现了？”

　　卡洛琳的呼吸有那么一瞬竟出现了片刻的迟滞。她看着塞斯利亚，看着这个与她同居一年，选择过着安稳日子，实际上比她更为冷酷的女人，她的姐妹，脑海里，不经意间浮现出一年多前的那一幕。

　　那时，塞斯利亚还跟她不熟，只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而当时，她们也因为凡妮的关系只能是敌人。那天，她看着塞斯利亚被飞坦的手贯穿腹部，然后又看着她抱着飞坦露出了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悲伤，却又无可奈何。

　　塞斯利亚是个心软的人，只是有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又像一个杀过很多人，早已泯灭良知的冷酷之人。

　　卡洛琳知道，论冷酷无情，她是比不过塞斯利亚的。

　　对方是真正受过洗礼的人，跟她比起来。

　　卡洛琳闭了闭眼又睁开，缓缓说道：“他只是一个孩子，不会……”

　　“不会什么？”没等卡洛琳说完，塞斯利亚就打断了她的话。“不会在背地里捅我们一刀？”

　　卡洛琳哑然，她……不敢保证。

　　塞斯利亚重新看向躺在沙发上的孩子，冷冷一笑，道：“你觉得就你那拙劣的装睡真能瞒骗得了所有人？”

　　一直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孩子陡然睁开了那双狭长的眼眸，那是一双浅金色的眼瞳，像极了飞坦的眼睛。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孩子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娇小的身体冲向了塞斯利亚，而他的手上握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摸来的短刀。

　　丝毫不费力地握着短刀，锋利的短刀扎入皮肉，立刻就让手掌出血了。

　　卡洛琳惊叫道：“小利亚！？”

　　死死握住短刀，塞斯利亚冷冷看着攻击她的孩子，道：“是我高估你了，你太沉不住气了，只不过一句话就让你失了分寸，更何况……就你这点身手在流星街只有死的份。”

　　那孩子冷冷看着塞斯利亚，漂亮的金色眼瞳里是深不见底的空洞。

　　这个孩子真的很像飞坦，可那又如何？再像也不是飞坦，对塞斯利亚来说，飞坦永远都只有一个，谁也替代不了。

　　无法抽出短刀，那孩子也不在白费力气，而是松开自己的手，冷冷道：“你想把我怎么样？”他很冷静，冷静得出奇，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不怎么样，但你不能在我这里。”塞斯利亚可以对任何人温柔，却不能对一个随时随地会在背后捅她一刀的人温柔，她不是救世的圣母，也不是白莲花。“你会选择卡洛琳，也是因为你看出她是个善良的人。你本来的目的就是离开流星街，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么你往后的人生，跟我，跟卡洛琳没有任何关系。”

　　小孩看着塞斯利亚，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扭曲。“那帮家伙都说外面的人好骗，只要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们就会对你很友善，有些甚至还会给你很多好处。现在看来，也不全是，我真好奇，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活在外面的世界，你根本该活在流星街。”

　　用另一只手捏住刀柄，塞斯利亚的手掌松开短刀的刀刃，掌心间的刀痕很深，可她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将短刀收了起来。

　　塞斯利亚没有去接小孩的话，而是瞥了眼目瞪口呆的卡洛琳，道：“今天就是一个教训，记住了，以后去流星街别随便对里面的人乱发同情心。”

　　卡洛琳：“……”她长姿势了，以后就算不去流星街，在外头她也不会乱发同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