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禁忌》鸦姿

3、凯泽尔城

　　凯泽尔城是东部最“宽容”的城市之一，这里吸血鬼和人类不像其他地区那样互相仇视彼此对立，双方的数量基本维持在一比四的平衡线，或者可以理解成一个吸血鬼占有四个人类的份额作为备用血库。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比例，因为这四个人中还要减去老人和孩子，留给这个可怜的吸血鬼的，大概只有一个半人类可用。
　　要知道，一个吸血鬼一次可以吸干整个人类身体里的血液，如果真这么干了，那他就非常不妙地给上面的比例又加重了一层负担。
　　为了长久和平地继续享受，高贵的血族们不得不自愿接受了《凯泽尔协定》，协定是由十二位血族长老与人类代表在方尖塔上签署的，连篇累牍的条款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在凯泽尔城，不许恶意杀死人类，违背禁令的血族将被驱逐出城，永远不许再踏进这里一步。
　　协定让吸血鬼和人类在凯泽尔彼此相安无事，他们甚至偶尔还能成为朋友。
　　人类法瑞尔医生是隔壁吸血鬼邻居塞维斯先生的朋友，起因在于他搬来的第二天，他的吸血鬼邻居来他这里找止痛药。
　　法瑞尔医生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吸血鬼也是需要吃药的。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明白世上需要看病吃药的吸血鬼也只有他的邻居一个而已。
　　所以伊安·塞维斯扶着头走进诊所的时候，医生并没有觉得很奇怪。他检查了一下伤者的身体，脖子上的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伊安嘶哑着问医生，他的喉咙有没有骨折。
　　法瑞尔医生表示他很幸运，只是简单的挫伤，相反是他腰上的扭伤不轻，因此需要他少说话之余，也要少运动。
　　医生的叮嘱对伊安来说很容易做到，他本来就不怎么说话，现在喉咙痛的要死，更不想说话，尽管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走到布莱克面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至于运动，他巴不得一天到晚窝在家里不动呢。
　　离开医生家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一点钟，正是吸血鬼的狂欢时刻，伊安可没有这念头，只想回家再好好睡一觉。
　　走到自家的门前，他看到有道人影站在铁门旁边，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把自己害成这样的那位好人。
　　笔直地站在那儿等他的青年穿着伊安的全套装备，半长的银发梳到脑后，精致的脸上带着优雅的微笑。
　　伊安被惊吓到了。他在前些时候被那个有着怪物力气的青年扔在桌子上又掐晕过去之后，记忆出现了短暂空白，醒来之后凶手杳然无踪，他理所当然认为他已经逃走了。
　　“抱歉，先生，请您原谅我昨天晚上的无礼举动。为了能消弭您的怒气，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白发青年微微低头，虽然他的声音轻柔，举止有礼，伊安的心里还是泛起一阵寒意，他可知道对方那双手有多大劲头。
　　“离开，马上。”伊安嘶哑着吐出来两个词。
　　“这么说您还是没有原谅我吗？”青年走到伊安面前，后者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先生，请不要把我赶回去，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再伤害您了。”
　　伊安一个字也不相信，他还记得昨天晚上，不，今天早上对方的眼神，那双浅色眼睛看起来如此冷酷，以至于他有一瞬间产生错觉——对方比他更像是吸血鬼。
　　青年看伊安毫不所动，又上前一步，趁对方来不及，单膝跪在地上，拉起他的右手：“先生，请您允许我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
　　伊安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青年的力气要比他大上许多，想要再用力时，伊安忍不住“唔”了一声，扭到的腰又疼起来了。
　　“您答应了吗！”青年狂喜地站起来，“您真是太仁慈了，我的主人！”他给了伊安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果不是因为实在疼得说不出话，被拥抱的人会结结实实地质问他一句到底可以怎么做到这样厚颜无耻的。
　　青年把半扶半抱地带伊安回家，把他放在沙发上躺好。
　　他早就看出我受伤了这个混蛋，伊安默默地想。
　　“你的名字。”
　　“我叫莱亚，尊贵的主人。”那个青年快活地说。
　　“伊安·塞维斯，叫我名字的时候把那些恶心的形容词省掉。”伊安干巴巴地说。
　　“好的，赛维斯先生。”莱亚干脆利落地回答。
　　“不要叫我赛维斯先生！”伊安露出更厌恶的神情。
　　莱亚歪着头，困惑地望着他。
　　“随你的便吧。”伊安懒得再说什么，他只想弄明白，这个奇怪的莱亚赖着不走到底是为什么。
　　他昨天被掐得昏迷过去之后，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还被体贴的搬到了卧室床上，伊安发自内心地感谢这孩子还记得把卧室的窗帘拉上，他才免于在睡梦中化为灰烬的命运。
　　随后他就去看医生了，那个奇怪的年轻人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他也没打算把他放在心上。可惜世事难料，谁知道莱亚突然看中他哪里了呢？
　　即使闭着眼睛伊安都可以感觉到有视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在猛地睁开眼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感觉没错，莱亚的鼻子几乎贴到了他脸上。
　　伊安那颗上百年都没有动静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你在做什么！”
　　莱亚双手撑在伊安的头两侧，轻声说：“我在担心您，您看起来睡的一点都不好。”
　　这不是明摆的吗？伊安冷冷地说：“只要你离我远点。”
　　“您知道，一个合格的奴隶，要做到的头一件事就是，不能让主人不高兴。”莱亚依然用他又低又缓的嗓音说，“需要我做什么您才能满意呢，主人？”
　　有布莱克这个大奴隶贩子做朋友，伊安明白莱亚说的是事实。
　　奴隶是凯泽尔城的特色之一。凯泽尔协定的通过，让人类的安全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保证，但是代表们忘记了，或者故意漏掉了另一个威胁：圈养人类。这造成了血奴的存在，血奴不会被吸血过量而死，更不会被杀死，当然其他方面的权利就没办法保证了。
　　城里有三成以上的吸血鬼都豢养着血奴，事实上，并不只有吸血鬼这么做，人类在做邪恶方面的天赋丝毫不比任何魔鬼要差，这给城里的奴隶贩子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生意。
　　伊安认为布莱克是个不错的人，但还是对他的职业有些难以接受，他也不想去想象莱亚在布莱克那里遭遇过什么“训练”。
　　“只要让我一个人呆着就好。”伊安有些不自在地说。
　　莱亚的嘴角弯起，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我不会打扰到您的，随时恭候您的任何差遣，我的主人。”